半夜的时候,周末把周蒲齐给闹醒了。周末其实是有自己的小房间的,周蒲齐当时还精心地将小房间刷成了粉红色,可是周末根本就不领她这个情,嘴里边直嚷嚷着喜欢白色,常常就赖在周蒲齐的房间不肯走。周末半夜的时候经常要起床去卫生间,她胆儿也大,爬下床就能自己摸到门,也不怕黑。可是昨天半夜的时候,也不知是怎么了,听着她窸窸窣窣地慢慢爬下床穿了拖鞋,紧接着就一下子栽到了地板上,“哄咚”一声闷响。周蒲齐原本意识还是模模糊糊的,这一下便被吓醒了,赶忙起来开了灯察看情况。
周末斜躺在地上,捂着肚子也不吭声,满头的汗。周蒲齐着急,匆匆忙忙套了外套,抱着周末往外跑,一路跑,一路口中跟周末念着:“周末坚强啊勇敢啊,马上到医院就不疼了啊,周蒲齐在这里呢。”
“妈妈……”周末哼着,也不哭也不闹,还勉强笑了笑。
周蒲齐心疼,又不好自己先乱了阵脚,只好麻利地开车门,并把周末放平到车后座上躺着,这过程中手都没抖一下。踩油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穿的是拖鞋,周蒲齐也顾不得那么多,心里想着怎么着也好过高跟鞋啊,车子呼啦一下就窜出去了。半夜路上没什么人,周蒲齐望着那满世界璀璨的路灯,只觉得不仅刺眼还浪费国家资源。
抱到急诊室的时候,周末眼睛里面已经含了泪,嘴里边还在哼不成调的歌。周蒲齐问她哼什么,她也不回话,只一个劲地哼。
急诊处医生给开了两瓶盐水先挂着,说是原本就生着病,大概晚饭又吃了不易消化的坏东西,于是并发导致急性肠胃炎,让周蒲齐在周末的饮食方面多注意一些。这会儿周蒲齐才想起来,晚上吃的是螃蟹,周末贪嘴让外婆给拨了一只半,这哪能受得了,周蒲齐心里面叹了一声,有点后悔。
挂着水,周末疼得睡不着,躺在临时的病床上,小手藏到被窝里还是冰冰凉,护士好心取来自己的热水袋将盐水管子绕了几圈捂着。
“睡一小会儿吧,睁那么大眼在想什么呢?”周蒲齐坐在病床旁边,一边心疼又一边若无其事地问着。
周末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漆黑黑的窗户外边,问周蒲齐道:“周蒲齐,如果我变成了大人,我就要去找爸爸。”
周蒲齐脸上的笑略略僵了僵,随后重又展开问:“周蒲齐不好吗?”
周末转头,柔顺的长发贴着额头,她说:“就是因为周蒲齐太好了,所以不能让周蒲齐一个人太辛苦。爸爸肯定不知道周蒲齐这么好,不然肯定不会丢下周蒲齐一个人的。”
周蒲齐伸手撸开周末额前的发,说:“我们可以不谈这个吗?”
周末望着周蒲齐,没答话,半晌才犹豫着开口问:“那个叔叔是谁?”
“哪个叔叔?”周蒲齐一时未能反应。
周末支吾:“就是那个……那个抱着大本子的叔叔。”
“哦……”周蒲齐先是一愣,而后笑了笑,“那个是周蒲齐小时候的邻居。”
“不是爸爸吗?”周末满是期待。
周蒲齐果断地摇头:“不是。”
周末失望地摇摇头,说:“那没什么了。”
周蒲齐笑了笑,帮周末掖了掖被角。第二瓶水刚挂没多久,周末就睡着了,睡前开始犯恶心但始终没吐。周蒲齐不敢睡,直等着第二瓶水挂完,才趴在病床边睡了一小会儿,那时天已经微微亮了。
周蒲齐这觉睡得极浅,不一会儿就醒了,醒来发现周末还在睡着,也并不打算吵醒她,便将她抱上车送回父母家,自己仍旧去公司加班。戚林开了家门无奈地摇摇头,把周末接过来,在赶着去上班的周蒲齐身后喊了一声:“别忘记回来接孩子。”周蒲齐没理。
等周蒲齐脚步声远了,周末这才睁开眼睛,对戚林说:“外婆,周末今晚想跟你睡。”
戚林手抱周末,略微有点吃力,仍旧笑嘻嘻地说:“坏东西,原来你是装睡的呀!”
周末嘿嘿地笑,笑完就赶忙从外婆手里挣脱出来,啪嗒啪嗒跑去卫生间哇地一声吐了。
周蒲齐回家换了鞋才去公司,到了公司之后,又被戏谑一番。
“怎么?又是宿醉?”秦薰甩着一头泛着鬼魅紫的大.波浪,诡异地朝一脸菜色的周蒲齐笑了笑。
周蒲齐甩头:“最近邪了门,总遇倒霉事。上回去玩碰见躲了很多年的老朋友不说,回个家也能遇上小时候的邻居哥哥,昨晚周末又生病,半夜送她去医院,这会儿才送回家,这会儿又得来加班。我看啊,上天肯定是觉得我这单身妈妈当得太清闲,非得给我折腾点小言女主的情节,好让我惊天动地一把。”
秦薰推她:“得了吧,就你还惊天动地。不就这么点小事嘛,等你闺女哪天身体好了,我陪你去happy,保证让你连本带利赚翻回来!”
周蒲齐白她一眼:“你少来这套,回头又要去陪男朋友,甩下我不理,我可不得哭死。这年头,人可不都得靠自个儿嘛。”
“瞧你这话儿说的,好似你遇上这些倒霉事都赖我似的。”
“可不就得怪你嘛,要不是你那天甩下我去陪男朋友,我能碰上老同学吗?”
“这能搭得上边吗?”秦薰丢了一记白眼。
“当然了,这就像是蝴蝶效应,一个环节出了错,那事情就有可能全然不同。”
“请解释一下怎样个蝴蝶效应法。”
“自己体会。”
“周蒲齐,你真太莫名其妙了。”
周蒲齐微微一笑:“请尊称我——周副经理。”
“靠,这时候来给我摆谱了,看我不……”伸手便要掐。
这时候一个微弱的声音打断了她们的辩驳:“听到现在,我觉得很可能扫把星是我……”
周蒲齐和秦薰二人一致看向面带羞愧的曹西西,然后对视一眼后,扑哧一声大笑出来。
“哎……我回办公室了,你们赶紧加班做事,我晚上还要赶场子呢。”周蒲齐临走丢下这么一句。
秦薰笑嘻嘻的:“又有场子啊……”那眼神足够意味深长。
周蒲齐咬着牙回头瞪视秦薰:“别逼我下毒手,要不是因为你,我还用去参加那什么狗屁故人重逢会吗!”
秦薰火速端了杯子从座位上起身,她指指自己满满的杯子,偏了下头笑笑说:“突然想喝咖啡,我去把水倒掉。”然后便迅速溜了。
周蒲齐狠辣的眼光转向曹西西,曹西西也极为迅速地弯下身子,假模假样地找起东西来:“咦?放哪儿了,我究竟放哪儿了?明明记得上回……”
周蒲齐带着一颗快要抓狂的心,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面对着堆积如山的工作,心里哀叹一声,自己真的从未像今天这样热爱过工作。
加班到下午六点左右便收工了,周蒲齐去地下室开车,这才发现自己的车根本发动不了。果然够倒霉!周蒲齐哀叹一声,只好选择打车去了清选阁。
路上堵车,猪小黑打来电话,周蒲齐接起,还没等周蒲齐开口,那边猪小黑的声音就传过来了:“蒲小子,堵车呢吧?现在这个点儿,正是吃饭赶场的高峰,你别着急,我们都等着你哪。”
“你们别等我了,到了就先开席吧,我一会儿就能到。”周蒲齐心里面直想说自己临时有事去不了,只是对方将话说到这份上了,也不好意思提,便只好说了两句无关紧要的客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