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给白墨砚写的那封信其实是想找他帮忙的,之前因为我写的那首“骂人诗”已经觉得自己很惭愧,所以我在写这封信的时候是准备了好久好久才动笔开始写的。
敬爱的白老师,启信悦,
先前您对我说过,“是金子,就要比别的金属更要努力的去发光,因为这样才能让别人在茫茫沙漠中发现你的存在。”您说过这种“锋芒毕露”的性格有利有弊,可是人总是有不同的性格和不同的生活方式,没有什么所谓的做人的标准和做人的“好坏之分”。人生之所以会分好人坏人,我总觉得应该是个性的经历和不同的生活习惯所造成的一种须弥幻境。学生三人想召集全校及广大爱好文学者成立一个小型的诗文会,方便大家交流和探讨诗文的学习方式,特请白老师应邀加入我们的组织,成为诗文会小组的领路人。
此致
敬礼
名树、楚天易、唐晓岚(敬上)
我封好信封递向郝老师,心里开始想到如果白墨砚看到这封信会是怎样的表情,是激动、兴奋,还是沉默、无奈呢?毕竟这是一个让人心动的想法,就像白墨砚那种“文痴”,他是绝对有百分之一万的想成立这样一个组织的。可是白墨砚自从走了就没来过信,是否把这一群学生忘记了还不一定呢,现在升职了,去了中学,完全可以不必在意我们这样一群“少不知愁”的小学生。
好奇心和一切想象的动力支持着我最后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将信封放到郝老师的手中,瞬间像是扔下一块“烫手山芋”,虽然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件比较棘手的事情,或者说是一个“不情之请”,可是如果白墨砚能够被我们这封信所劝服自愿加入的话,那对我们来说一定会受益匪浅,因为白墨砚现在虽说是升职了,可是毕竟还是当老师,只不过是教了些比我们早出生几年的稍微大点的学生罢了。如果白墨砚加入这个诗文会的话,凭他那张三寸不烂的舌头,至少能呼吁半个年级的同学踊跃报名参加,到时候指不定还会“择优录取”呢。
只顾着做自己要做的事情,我没有注意到杨柳儿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看,可是当我把信封交到郝老师手里以后,杨柳儿的目光又落到了郝老师身上,我这才愣过神来,原来杨柳儿刚才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看自己手里拿的那封要给白墨砚的信。
“你们要寄信吗?给谁的?”我惊奇的发现杨柳儿和唐晓岚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好奇心特别重。我回答说这是一个邀请函,是想为我们的诗文会做宣传招募更多德才兼备的人共同研究诗文,一起创作。
“诗文会?什么诗文会啊?”杨柳儿好像很感兴趣似的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眼睛瞪得很圆很圆好像冲我说“如果不说清楚谁也不准走”似的,我最讨厌这种咄咄逼人的眼神,就如同当时白墨砚给我面试的感觉,让我感觉浑身不自在。
我实在是不知道用什么答案来敷衍这个问题,因为说实话连我自己都不是很清楚关于成立这个什么诗文会到底有什么意义,更不清楚假使成立了这个诗文会以后又有什么好处和受益之处。目前唯一能够凭我的大脑想到的仅仅是“可以多交几个朋友,多认识几个热爱文学的同龄人”而已。
“我想我们会通过这个诗文会认识更多像我们一样有着追求诗文的梦想好朋友,在那里我们会过得更快乐。”我说了这样一句让自己听得像是废话的话,说完看着杨柳儿,她却像是赞同似的点点头。
“如果我们的诗文会能够如愿成立的话,我们也算是小有名气了。”楚天易插嘴道,“将来整个名柳镇的学生都会认识我们,到时候我们可就是小诗人了。”
“野心还蛮大的嘛,那就祝愿你们能够早日成立这个诗文会喽。”杨柳儿笑着说,脸上依旧挂着那一抹可爱的微笑。
郝老师总算开口说了一句让我能够佩服她的话,她说“人最宝贵的财富就是经历,既然有想法就一定要坚持下去,不必过多的去在意什么成功或者失败,只要是对的,就要执着的去面对。”
虽然我听着这些话像是有些口不择言的感觉,但是细细品味还别有一番道理,既然有梦想,我想我们一定会坚持下去,也就不必过多的计较那些所谓的胜负和输赢。
郝老师领着自己的“千金小姐”走了,看着一大一小两个温馨的背影,我在心里默念:“杨柳儿,唐晓岚。”因为我觉得这两个女生的性格真的太像了。
我原以为白墨砚是一个“重情重义”的老师,只不过相貌长的有点像抗日时期的“伪军”而已,可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他不是长的像“汉奸”,简直就是个“没心没肺”的老滑头,这个感觉很简单,简单的就连楚天易这种平时呆头呆脑的人都能想到,就是因为我们写给他的信迟迟没能收到回复,几个星期下来心简直凉透了一大半,每次想起这件事来,我总是觉得太不爽快,答应不答应倒先不说,可是总得给个回信好让我们死了这条心也好吧,就这么让人干等着,简直比“挨千刀、下油锅”还难受。好一个“白无常”,真有你的。
之后的日子里我无时无刻不记恨白墨砚,有时候睡觉之前会发疯似的对着枕头喊着白墨砚的名字展开各种骂相。说实话虽然我整天在心里在脑海里在任何地方无时无刻不在骂他,可是我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应该骂他的理由,更确切的是我根本找不到一个符合他所犯的道德规范来给其定罪,总不能到头来让人家挨骂了来找你,你会说个“莫须有”,人家会回答一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吧。
我说他“忘恩负义”吧,肯定不对,因为自始至终总是他在帮我,而我从来没有施舍什么恩惠给他;说他“不讲诚信”吧,也不对,我给他寄去的信里压根就没提什么“务必要回信”之类的话,他临走之前更没有承诺过我什么“寄信一定回复”之类的话。说他“没义气”吧,倒还是可以讲个一二,就当做是朋友之间书信的来往也该或多或少的回复点信息吧,至少让人知道他是怎样想的;而且就名树跟白墨砚这种关系,用一句不恰当的话来说就是“铁的有点过分了”。像这样“铁”的关系,就算再忙也总得给个话道个歉什么的,至少客套一下总该有的吧,现在这对名树来说简直是一种奢望。
我告诉楚天易我已经彻底绝望了。白墨砚是不会来的,等也是白等。楚天易又开始用那些没法用来定罪的“罪名”来数落白墨砚,我说这也无济于事,你还是省点唾沫星子留着商量怎么成立这个“诗文会”吧。
我终于按耐不住内心的焦躁情绪,决定靠自己来完成这件从开始就知道结局不怎么乐观的“事业”,因为这个“诗文会”是我和楚天易还有唐晓岚一起发动的,所以我们称之为“我们的事业”。
我们一致商议先从自己的班级和隔壁的班级开始纳新,目的无非是要壮大我们这个组织的队伍,当然仅仅是人力资源就足够了,我仔细的做出了一套实用的招募方案,招募条件基本上不限,本来我想规定为“有文学功底的”,可后来一想,没有规定都不一定会受到欢迎,何况再加上些条条框框呢,于是招募条件改为:“招募天下所有朋友,爱好文学者优先。”
正当我们准备工作即将告一段落的时候,杨柳儿来了。
“听说你们要自己成立那个‘诗文会’,好厉害,我可不可以加入呢?”杨柳儿这次说话竟然很乖,一改初次见面那种高涨,多了一些文静和腼腆,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尤其是我,感觉比之前见面的时候舒服了不知道多少倍。
“当然...没问题...对吧名树?”楚天易正踩在凳子上忙着往黑板上摘抄几个好听的句子,作为诗文会纳新黑板报的主题,看到杨柳儿来了,连忙从凳子上跳了下来,边拍手边看着我说。
“我们还没开始纳新呢,不过你破例,是第一个诗文会的新人。”我正在思考该给“诗文会”起个什么样的名字好听,听到有人来报道,顿时心里痒痒的,一看竟然是杨柳儿。
“名树,名字起好了没啊?赶紧的,起个好听的名字再加上一首好听的诗歌就可以了。”唐晓岚有些迫不及待了,想必一定是想赶紧招些新人也可以壮大一下我们的排场。
“别急,马上就想好了。”我被催的心里直紧张,绷紧了神经可是大脑怎么也不能集中精力的去想,反而更加焦躁不安了,可能是因为太激动的原因吧。
正当我想主题诗想的焦头烂额的时候,杨柳儿拿来一本类似于动漫的小说,边翻开书边冲我笑笑说:“我最近在看这本叫做《最终幻想》的小说,可好看了,不然就用这本书里面的诗作为我们‘诗文会’的主题诗吧。”
“我同意。”虽然我根本没看过这本书到底写的什么内容,可是这里面有首诗里面的几句话很让我着迷,我毫不犹豫的同意了杨柳儿的这个提议,心想既可以拯救刚才即将被迫害的那几十万个脑细胞,又可以学习一下别人写的好词好句,岂不一举两得。
看着名树那么干脆的同意了,唐晓岚也紧跟着说“我也同意”,四个人已经有三个人同意了,楚天易这一票也就不重要了,谁知楚天易边写着黑板字边自言自语道:“我也同意。”
“资料是我找到的,那么,誊写这份差事,嘿嘿,就拜托你啦。”杨柳儿找到那首诗,双手递给我。我看着这首诗,很兴奋的应了一声:“好嘞。”
灾难已经过去,悲伤也已散去
那些故者的亡灵,得到了永恒的宁静
这个世界,这个星球,开始安静下来
风送来了言语,云送来了明天
月亮在镜里摇晃着,流星划过天际
那一刻,握着你的手
看到你灿烂的笑容
我这才觉得自己的世界有了阳光
轻轻地触碰你的脸
渐渐融入晨曦中
做一个梦,很美好
就像从前曾经有人说过的
一切答案尽在风中
“有了,我想到名字了。”读完这首诗,我想到了我们“诗文会”的新名字,兴奋地喊了出来,“就叫‘零度幻想’怎么样?”
“零度幻想”,唐晓岚听了觉得这是一个很有诗意的名字“恩,好听,就这个了。”
“是啊,太好听了,就它了。”忙了半天的楚天易终于忙完了,从凳子上跳下来略带夸张的说。
“‘零度幻想’,不错的名字啊。”
“谁?”杨柳儿一声斥责似的尖叫。
“白老师......”三人异口同声道。
没错,进来的正是名树和楚天易日盼夜盼外加日夜咒骂的那个白墨砚老师,他的体型倒还跟走之前一样,没胖没瘦,没高没矮,还是那个肚子,那个笑脸。
看着四人惊讶的表情,白墨砚也愣住了,单说这四个人里面只有一个女孩自己不认识之外,剩下的那三个可都是自己曾经教过三年的学生,干嘛这么吃惊啊。
白墨砚“哈哈”一笑,说:“怎么,不欢迎我来啊?”
“不不不,欢迎,太欢迎了,我们可把您给盼来了。”楚天易最擅长在这种场合多嘴,久而久之也就习惯成自然了。
“白老师,您怎么才来啊?我们等的花儿都谢了,还以为您不能来了呢。”唐晓岚又惊又喜就差连蹦带跳的大喊了。
“哈哈,这个想法这么好,我怎么能错过呢,来,大家一起努力,为了我们这个诗文会的成立和发展,来壮大我们的队伍吧。”说完,白墨砚从上衣口袋拿出一张写字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名字,“喏,我的任务可算是完成了。”
原来白墨砚自从收到我们寄给他的信之后,激动地泪如泉涌,本来以为这几个小家伙不懂事,可看完信的内容后白墨砚恨不得马上回到这群小家伙身边,这样的想法真的太让这个老师感到意外和惊喜了,最重要的是被邀请去担任领头人的是自己不是别人,顿时白墨砚觉得自己面子太大了,高兴地合不拢嘴。
说干就干,白墨砚果真给我们的“零度幻想”带来了宝贵的人力资源,足足可以开一个独立的学习班了,看来我跟楚天易是误会他了,都怪我们太性急了,刚才还在心里嘟嘟囔囔的楚天易和我对视一笑。
“白伯伯,我是杨柳儿,好久不见啊。”杨柳儿似乎早就认识白墨砚,一口一个“白伯伯”的喊着,生怕白墨砚忽视了自己的存在。
“哦,是柳儿啊,哈哈,这么长时间不见,小姑娘又可爱了,哈哈。”白墨砚依旧是那张不谙世俗的笑脸。
白墨砚问我想成立一个什么样的“零度空间”?
我说你看着办吧,反正我已经把龙头的位置交给你了,所以一切听您的安排。说完这句话我低下头,继续写我正在摘抄的主题诗。也不在意白墨砚是否真心的准备为“零度幻想”提供自己的博学以及全部能用得上的力量。
等这一切准备工作都结束的时候,我骤然抬起头,透过教室的窗玻璃我看到了太阳下山时的颜色,泛黄中夹杂着浅浅的粉红,落寞的“零度幻想”四个大字在黑板上不动声色的听候发落,所谓的纳新仪式还没有正式拉开序幕,看来今晚是不行了,想到白忙活一场的功夫,楚天易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站回了板凳上,或许他觉得有什么地方写的不好要修改一下吧,我说小易别忙活了把字擦了吧,活动今晚上进行不了了,把黑板弄干净,明天上课还得用呢。
“你没发烧吧,明天是周六,我们不上课的。”小易边说边凑过来摸摸我的脑门。
我想我是真的过糊涂了,竟然忘记了今天是周五,明天是不用上课的,我们可以尽情的招募我们的队伍了。我从没有记错过日期,因为我是最喜欢周五下午的,每当这个时候就可以提前半下午放学,开开心心的过两天的周末。每周五下午,我都会跟小易,还有晓岚,去我们镇上那条亮晶晶的河边去拾贝壳,虽然只是一条微不足道的小湾,可是在我们看来却是很美很美,潺潺的流水,寂寥的风声,还有宁静的沙滩和星星点点的贝壳。
我们把剩下的任务都一股脑的交给白墨砚,告诉他明天要按时来主持开幕仪式,我第一个飞奔出教室,小易跟在我后面,接着后面是晓岚拉着杨柳儿的手,边跟在后面跑边喊“等等我们。”
一路上杨柳儿不知道问了多少遍同一个问题,几乎给每一个人一次回答这个问题的机会。那就是“我们这是要去哪?”
如果杨柳儿把这个问题偷偷的问晓岚两遍我也不会说什么,可是她明明问过了晓岚不止三遍,晓岚也一五一十的回答了不止三遍,当她们追上我们的时候竟然一脸天真的又将问题原封不动的说给小易听,而说完又很霸道的让小易说清楚点,否则对他不客气。
小易把头一歪,脸也不回的跟在我后面继续向前跑。看来杨柳儿问问题的手法还真是不简单,就因为小易没回答她那个问过十几遍而且令人讨厌的问题,她扯着嗓子喊了一路“去哪啊?”
刚开始还喊的挺起劲儿的,可后来发现根本没人再搭理她,声音也就渐渐小了下来,我们的路程也随着杨柳儿声音的缩小而变得越来越近。
“到了,别吵了。”当我停住最后一步的时候,我清楚的看见杨柳儿的嘴还在嘟囔,但我基本上听不到一点音高。
“哇哦,好漂亮的地方,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里还有这么美的地方。”看来我们的“秘密基地”让杨柳儿大吃一惊,更不会让她失望了。看得出,她比我们三个里面任何一个人都喜欢这个地方,大概这就是女生的审美吧,因为我敢打包票晓岚一定跟杨柳儿对这里的感觉是一样的,可是小易和我就不一样了,小易从小就喜欢看着河里的芦苇发呆,不论什么时候来他都会静静地找一块石头蹲坐下,像一尊塑像,如果没人打扰他的话,直到我们离开他都可以一言不发。
以前总是我们三个一起来河边玩耍,小易总喜欢那样发呆的盯着芦苇想事情,我则总喜欢看着天空,用手比划着变幻的云彩。晓岚总喜欢在离我最近的地方周围拾贝壳,有时候拾累了就靠着我坐下,每次在小河边,我总觉得晓岚是最开心的。
当然,我也很开心,小易也是一样。
杨柳儿的加入让我着实感到了“人多力量大”的真正威力,原本属于三个人的“寂静和忧郁”,变成了如今四个人的“嬉闹与叫嚣”。
小易再也不能平心静气的盯着芦苇发呆了,我也不会再踏实的看着天空,比划浮云了,晓岚也不像从前一样安分的围着我弯着身子拾贝壳了。这一切的改变就因为有了杨柳儿这个第四号成员的加入,因为她的活泼,她的热情,让每个人都无法细细品味内心深处那种淡淡的忧伤。
杨柳儿说:“快乐不是很好吗?干嘛非得要去品尝那些忧伤呢?”不管什么时候问什么问题,她始终带着那一副可爱的笑脸。
小易说:“因为这是深秋,我的心灵需要静养感伤。”这句话不知道小易是从哪里学来的,正好发挥了这句话的作用,虽然我不太懂这句话究竟是什么含义,但是自从小易回答了这句话给杨柳儿,她想了好久都没弄懂,非得追着小易问个明白的时候,我也就再次得到了原有的清静。
折腾了好久他俩终于玩完了也闹够了,都蹲坐在一块石头上埋着头,像是两只疯掉以后又重新找回回忆的小呆狗,静静地一动不动。
晓岚照旧在离我最近的地方拾着贝壳,我永远都搞不懂为什么她只喜欢拾那些在我眼里看起来一文不值又不怎么好看的东西,可是每次捧着那些贝壳她总是很甜很甜的笑着说:“名树哥哥,你瞧,这些贝壳多美。”
她永远都不厌其烦的重复着这样的动作,拾贝壳,累了靠着我坐下。
长长说:“有些事情看起来很幼稚,可是重复做了一遍又一遍的幼稚就渐渐地变得有些成熟。”
【稻草人的新娘】
那个秋天,我对稻草人说
穿上白裙子,做我的新娘吧
她什么也不说
忽近忽远的云彩
使我们变成了
鲜艳的花朵
使一些闪亮的露水
在表叶上
露出幸福的微笑
这是让人心动的季节
我们用纯真的向往
织缀满天流浪的星星
织缀我们心中阳光灿烂的世界。
结束,是黄昏。
第二天天还没亮,晓岚就往我家打电话让我赶紧起床。我说干什么不让人睡个好觉,她那边大声喊着说今天是演讲的日子,你是主角。
我说有什么事儿都交给白墨砚去布置好了,我才懒得去争什么风头。电话那头急了,晓岚生气的说你等着。没等她说完我便挂断电话继续蒙头大睡。
没想到晓岚为了让我不能睡懒觉想尽了办法,竟然喊上小易和杨柳儿一起去我家砸门,一边砸门一边喊着“名树,上学迟到了,郝老师要骂人了。”
这句话对我倒是不起什么作用,但是对老爸老妈来说可是吃了一惊,爸爸穿着睡衣就跑到我房里说我骗他,明明要补课还撒谎说礼拜天休息,这下好了,露馅了吧。
我说我没撒谎,是他俩故意这么说的。
爸爸说赶紧起床去给他俩开门去,明知道上学还故意赖床不起。
这下他俩可开心了,把我整的里外不是人,只好被老爸老妈连吵带骂的从床上喊醒,没吃早饭就跟他俩跑去学校。一路上我一直狠狠地盯着晓岚,她一直捂着嘴笑,我说你这招真是太狠了,把我折腾成这样你自己还偷着乐,还有没有良心啊?
晓岚就这样走了一路看了我一路,也笑了一路。直到走到学校门口,她才不笑了,但眼睛还是一直盯着我看,我纳闷的看着她说有什么不对吗?她最后终于憋出一句话:“你衣服穿反了。”
我顿时觉得特别丢人,低头一看,果然因为刚才出门着急,随手拿过外套就穿上,根本没注意正反面的问题,我赶紧脱下外套重新穿上,愤愤的说了声:“都是你们害的。”
如果说我们的“零度幻想”曾经也算有过人气的话,我想也就是纳新开幕的这天了,因为都觉得好奇,所以教室里面坐满了同学,甚至还有几个家长。
按照仪式的计划,第一项就是让白墨砚给大家介绍我们的“零度幻想”诗文会成立的目的以及成立的意义,说白了就是做宣传,拉人力。
看起来白墨砚对我们这个“零度幻想”倒还是挺上心的,单说他起了个大早来准备演讲稿不说,这天他打扮的还真像个演讲师,一身黑礼服,黑皮鞋和白衬衣,还扎了一条有条纹的丝带,系成蝴蝶结形状,样子酷酷的,看上去很有魅力,当然,我只是对他这身装扮而言的,对他自身的条件我还真有点不敢恭维,还好这身衣服够肥,否则我真怕他讲到高潮的时候情绪一激动上衣扣子不小心会被那可爱的大肚子给撑开,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说真的我从没怀疑过白墨砚的学问不够构成影响力,而是我怕他的容貌会给有意者带来压力,他的相貌真的跟他脑袋里的知识不成正比,这么说吧,就好比一个西瓜很沉很沉,当你切开的时候就会发现,里面藏着一堆金条和元宝。有句话说的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而白墨砚绝对是典型的“败絮其外,金玉其中”。用一句我自己经常开玩笑的话来说就是“白墨砚里面是现实,外面是幻想。”
这次演讲的确出乎意料的成功,主要是归功于这位白老师,大概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姜还是老的辣”吧。这个看起来很普通但是资历很深也小有名气的老师给我上了很扎实的一课。我还学会了一个名词,叫“人情”。
遵循最初白墨砚设计的计划,最后一项是找一位最有资质的“零度幻想”诗文会成员代表上前发言,无可非议一定是我,我迟顿顿的揉揉眼睛,闭眼睁眼的功夫才发现我已经被小易推到了讲台前。
因为我丝毫没有准备演讲稿,所以我被台下不时的欢呼声吓了一跳,说真的我没想到台下会有这么多听众来捧场,于是我定了定神,一字一句的缓缓道:
大家好,首先,很感谢大家能够腾出时间来听我们“零度幻想”诗文会的纳新研讨交流会(我临时看了一眼白墨砚的演讲稿,学了一个开场白。)接下来(我实在是没什么话可说,加上台下这么多双乌黑油亮的眼睛看得我更是异常紧张),额(说点什么好呢?有了),我是一个很喜欢诗歌文学的孩子,从小爱看书,喜欢写些有创意的东西来充实自己(干脆先来个自我介绍好了),我很喜欢交朋友(这句话是老爸常教育我的,朋友多了路好走嘛),下面我代表我们的“零度幻想”诗文会的成员给大家背首岳飞的《满江红》吧(想来想去终于想出一首之前背的滚瓜烂熟的词,准备进入正题了):“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
“等等,既然是诗文会的那就别背诗词了,不如自己现场作一首诗怎么样?只要做得好,我们一定加入你们的诗文会。”坐在前排有个胖男孩很傲慢的说,紧接着一片都在起哄,还有的甚至说如果我能现场作诗的话就拜我为师。
“这下完了,怎么办呢,我哪有那能耐,再说又没准备哪有时间去想。”我边想办法边咒骂白墨砚设计的什么破计划,竟给我压力让我出丑。
“快点啊,怎么了?怎么不说了,我们都等不及啦。”那个胖男孩又开始喊。
这时候站在讲台前面的我真恨不得走到胖男孩面前扇他一个耳光骂道:“有本事你给老子做首诗看看”。但这个做法肯定会让人觉得我怕出丑甚至说我根本就是给我做不出诗找个借口当台阶。于是我灵机一动,说道:“有了,大家请听好。”
清流荷颜去
乌云遮日出
沙洲埋金玉
客船无人驱
世间怀才者
多少幸运奇
看到我真的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出了这么一首五言诗,底下顿时送上了热烈的掌声,那个胖男孩也目瞪口呆的看着我,似乎在说自己已经心服口服了。我得意的看了看白墨砚,挤眉弄眼的冲他笑笑。
谁也没见过像我一样在刚才那么短的时间就能作诗,可想而知这件事一定会传得沸沸扬扬,我不禁有些担心了,因为刚才我所做的诗只是靠我有个比常人稍微健全一点的记忆力背出来的,那首诗其实是白墨砚自己写在办公室里用来修身养性的作品,真正的作者是他而不是我,不过当时我怕别人不相信我的实力,于是故意把原诗的七言改成了五言,所以也就想当然的改了几个字。
原诗其实是:
清流漫池荷颜去
乌云浊天遮日出
沙洲砾下埋金玉
客舟靠岸无人驱
世间多为怀才者
几多幸运几多愁
这首诗就是回答了白墨砚为什么会一直有这种求才若渴的性格了,因为他自己怀才不遇才写了这样一首诗来激励自己,将来如果遇上德才兼备的学生一定要发现并挖掘。一直以来我在他心里就是这样的学生,我也明白他对我的良苦用心,没想到以前因为想捉弄他而偷背下来的诗竟然在这种情形下派上了用场,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于是“零度幻想”诗文会的纳新研讨交流会就这样“圆满”的结束了,后来我发现这些听众除了那几个家长准备离开教室之外几乎都在前面抢着要报名,身子瘦小挤不进去的有的还哭了,尤其是那个出馊点子让我现场作诗的胖男孩,挤在最前面足足占了两个人的位置,等他报完名挤出来以后我清楚的看着人群顿时凹进去一大块。
我这时候才突然觉得有些困意,上眼皮跟下眼皮立马开始打架,我跟小易说交给你们了,我很困得睡会觉。于是我躺在一张长桌上准备与周公会面。小易冲我笑笑说想睡觉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我说睡觉还能不容易?睡觉最简单了。
然后小易向我后面一指:“你自己看吧。”
当我回头的那一刻我才发现什么叫“粉丝”,报名的和没报名的学生正以自己最帅的姿势向我一步一步逼近,此时我浑身直冒冷汗,有点像“植物大战僵尸”的感觉。
“别过来。”我真的有点吓傻了,头一回见这么多学生一起冲我走过来,吓得我撒腿就跑。等我跑出教室看到小易和晓岚都在笑的时候,我才发现我被耍了,原来是报名表不够了,小易跟他们说报名表被他放在了我睡觉的那张桌子抽屉里,所以那群人都奔我而去。
好不容易尝到一点做明星的感觉就这么快被否决了,我刚才还困得要命的心顿时被冻得冰冷冰冷的。小易和晓岚放声大笑。
我继续瞪大眼睛看着人群在挤来挤去的,觉得这也算是一种无聊中找到的乐趣吧,突然后背被人拍了一下,我回头一看,是那个我刚才“恨之入骨”的胖男孩,他正用他那唯一比我多出很多的一脸横肉冲着我微笑,给我的感觉是好讨厌好难看。
我没怎么搭理他,只是盯着他看,因为他同样也是在盯着我看,只是他带着微笑我面无表情。
“你好,我叫谭羽,你叫我老谭就行,我喜欢人家叫我老谭,因为这样比较亲切,哎,请问你叫什么?”胖男孩笑着问我。
“名树。”我实在是懒得回答,一是我又开始犯困,二是我实在是看不惯他这种毕恭毕敬像个马屁精似的样子。
“哎,你看我笑起来是不是很可爱呀?我妈说我笑起来可好看了。”我猜他是实在没话说了还是他妈真的这么说过他,所以我被他逗笑了,不是觉得他笑起来可爱,而是觉得他的智商好像有点可怜。
“哎,你教我作诗怎么样?我请你吃东西。”胖男孩还是笑着讨好我,边说边做了一个掏钱的动作,可是我看着他掏来掏去没掏出钱来不说,反倒冲我笑笑,我一看,妈呀,把裤兜给掏破了。
“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啥时候把裤兜给抠破了,今天没带钱,下次请你吃好吃的行不?”胖男孩一脸抱歉的笑道,“哎,你开始教我呗。”
“我不叫‘哎’,我叫名树。”我忍无可忍了,便冲胖男孩吼起来。
“哦,对对对,名树,我叫老谭。”他还是不急不慢的说,而且不厌烦的又说了一遍他叫老谭。
“我知道,老谭,我—记—住—了。”我故意拖着不耐烦的声音冲他嚷嚷。
“快点,你就教教我呗。”老谭还是不依不饶的。
这时,我看见人群还在一五一十的挤来挤去的,有个在后面排队往里挤的小女孩很瘦很瘦,每次刚要挤进去就被别人给挤了出来,我注意了好久,照她这样挤的话恐怕得挤到世界末日了。我正在看着,突然那个小女孩被人群给挤的往后退了好几步,差点就碰到教室的墙壁上,可是小姑娘一点也不惧怕,绾绾袖子接着向人群走去,我一溜烟跑过去站在了她面前。
“哎,名树,你上哪去啊?”老谭还没反应过来我就跑了,急的使劲在后面喊我。
“小妹妹,挤不进去吧,看你瘦的那样吧,天生不是干这活的料儿。”我看着小女孩瘦瘦的脸和细细的胳膊。
“没事儿,呵呵,人太多了,我又这么瘦,根本挤不进去啊。”小女孩很乐观的冲着我笑笑。
“哦,是吗?走,咱出去等着去,让你外面那个胖胖的哥哥帮你挤进去拿报名表哈。”我想了个好办法,冲着老谭笑笑,一边给小女孩指着外面。
“好啊好啊,我刚才就看见他挤进去挤出来的,可快啦。”小女孩很兴奋很开心的看着我说,“那谢谢你啦。”说完我领小女孩到外面去找老谭。
“名树,你快教我作诗呗,行不行啊?”老谭心里很没底的问我。
“行是行,但你现在必须得帮我做件事儿。”
“甭说是一件事儿,只要用的着老谭的地方尽管说,多少件都没问题。”
“你去帮这个小妹妹拿张报名表去,她太瘦了挤都挤不进去。”
“咳,我以为什么事儿呢,这好办,等一会昂。”说完老谭就跑了进去。
“OK了。”我冲小女孩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不一会的功夫,老谭拿了一张报名表出来,往女孩面前一亮,对我说:“现在可以了吧?”
“恩,等会儿,我现在很忙,忙完了就教你昂。”我故意在他话中打岔。
“张贤雨,很好听的名字呢。”我看着小女孩在报名表上一笔一划的写上自己的名字,随口说了一句,“就是有点像给男孩子起的。”
“名树哥哥,你怎么这么说人家呢?”这时候晓岚从教室走出来,看起来里面的工作做的差不多了。
“名树,你就是名树啊?就是白老师最喜欢的那个学生?”小女孩好像又惊又喜,像是突然得了什么传染病一样让人来不及防备。
我说是我,怎么了?
“听说你诗歌写得很好,你教我写东西吧。”我总算找到这一胖一瘦的共同点了,刚才还觉得这个小女孩比那个胖子腼腆的多,现在反倒觉得那个胖子更实际一些,人家至少还答应给我买好吃的,可是这个瘦子什么条件也没说。
“名树哥哥,既然有人想跟你学习,那就是你的徒弟了,还不快收下啊。”晓岚在一旁瞎打岔。
“也是,老谭,你也过来,快来拜我为师,我才教你作诗。”我假装很傲慢的样子,摆出一副很神气的架子。
“跪拜就不必啦,鞠个躬算啦。”我开玩笑说。
“师父,嘿嘿,请多关照,以后大家叫我小雨就好了。”小女孩在一旁了不开支。
“恩,小雨,我叫唐晓岚,以后大家就是很要好的朋友了,还有那两个也是我们的好朋友,待会出来给你介绍。”说完晓岚指着教室里正忙得不可开交的小易和杨柳儿。
“恩,好。”小雨用力的点点头。
“老谭,你不是刚才一直缠着名树哥哥要学诗吗?赶紧叫师父啊。”晓岚说的话正好是我想说的。
我说是啊,你不叫师父我是不会教你的。
“刚才咱俩可是有条件在先的,你可别忘了。我帮你做事儿,你教我作诗,‘一物换一物’,可别反悔哦。”
“这死胖子,脑子还不笨,那算了,先暂时拖着吧。”我边想边看着晓岚一笑。
“好吧,那你以后必须得听我的,我让你做事儿的时候你不准偷懒。”我说的很大声,“晓岚和小雨都给我作证。”
听我说完后,晓岚和小雨都很拼命的点了点头。
“行,没问题,我老谭说到做到。”老谭嘴一撇,好像是只要我肯教他作诗他就能啥也不在乎似的。
从那以后,我们班所有的同学都知道我收了一个比孙悟空还瘦的徒弟,并且每次小雨从她教室放学回家的时候总是去我们教室门口等着跟我们几个一起回家,至于老谭,跟他渐渐地在一起打打闹闹才发现这个人是典型的“机关枪型”人才,嘴巴愣是闲不得,不管好话坏话总之有话就说,他能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整的我们都很郁闷。后来好几次因为一点小事儿杨柳儿跟他吵嘴的时候都被他给气哭了,嘴上沾了点理就不轻易饶人,于是我们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漏斗老谭”,就像个大漏斗似的一滴一滴从来没有大方之家的气派,小气的脾气像是身上穿满了漏洞一样密密麻麻。
我依旧一天天的上学,下课,然后放学,周五下午我们一起去小河边唱歌,拾贝壳,发呆。庆幸的是我们从最初的三个人一起幻想增加到了六个人一起发呆,还有那样一周一周的开展着我们的“零度幻想”的生活节拍,照旧写着我们的诗歌,边笑边侃我们亲爱的“白无常”,边玩边闹着成长在那天真烂漫的时光里。
转眼夏天,每一个学生都要准备跟老师说再见,然后学生们都哭的稀里哗啦,老师会笑得格外美格外甜。我的情绪波动的太快,留不住冲动的碎片。那个夏天,我把毕业晚会的主题改成“玻璃海棠的秘密”,所有的同学都哭的很大声,很用力。而我,却始终没有告诉他们我哭的秘密。
长长说:“人总是乐于在一个看似理所当然的环境中安逸的生活下去,当有一天这个生活规律被不经意间打破,内心会有着与生俱来的失落和憔悴,人和人之间这就叫做‘习惯’。”
【夏雨成殇】
蝴蝶在雨中流浪
风里没了花香
挣扎了一夏天的过往
赚得一地成殇
日记本的旧页早已泛黄
缠绵了那些时光
我指着曾经一起躲过雨的地方
你却说变了模样没了方向
我说结局充满了想象
你说开始注定了遗忘
谁说过没有眼泪就不会有悲伤
谁说不会在意不小心说的谎
醒了的月光
谁还在期盼天亮
玻璃海棠
送走最后的希望
花儿开在什么地方
有多少草色枯黄
听雨的声音
像梦在远方
近处,没有滥觞
还在收拾行囊
整理梳妆
为谁留下淡抹浓妆
为谁痴狂
我说该走了别再彷徨
你说很简单只是不敢遗忘
谁会为谁留下泪的诗行
谁会感动的凝神而望
独守夜的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