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对阿达尔的反应很满意,他转身回到王座,挥手示意阿达尔可以离开了。
阿达尔牵着马走在回家的路上,他走得很慢,脑子里还在回想着刚才的情景。午后的阳光温暖的抚摸着他的头发,阿达尔很久没有这么闲适的时光了。真没想到父亲这么直白,他早上还以为姆林斯那场阴险的胜利为他赢得了不少的优势。
“我们的国家需要一位能征善战的国王。”想起这句话,他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能征善战的国王,不是阴险狡诈的国王,他真应该把这话重复给菲利特听。
一路上阿达尔甚至都没有注意到集市的拥堵和大熊峰上一环一环的关卡,就这么不知不觉的已经到了家门口。阿达尔告诉自己装得沉稳一点儿,先别让安妮看出来,他还是知道女人传话可能会带来危害的。
正当他刚要推门进去的时候,门却自己开了。
“阿达尔少爷,你终于回来了!”安妮看上去正要出来找他。
“怎么啦?”阿达尔吓了一跳。
“国王的事务官刚走一会儿了,他说你比他离开王宫早,应该已经到家了呀。可我等了好半天,您还是没回来。”安妮继续说道,用的是她一贯的啰嗦风格。
“他说了什么事没?”阿达尔不想让她继续扯下去了。
“是的,是国王请你马上再过去一趟,有重要的事情。”安妮终于说出了要点。
“好的,我这就去。”说着,阿达尔跨上马向王宫赶去。
再次进入议事厅,这次除了国王,还有他的内阁成员。首相博采,大祭司马林,当然姆林斯也在。阿达尔上前行礼,然后站在以前阿米许站的位置。
国王等阿达尔站好之后开口道:“刚刚得到的情报,南边将有叛乱发生,一些地方贵族以不愿信奉武神为名拒绝交纳征战税。有情报显示他们雇佣了一些佣兵,正在密谋滋事,据说为数还不少。是不是?姆林斯。”
“千真万确,陛下。是‘鼠群’告诉我的,绝不会错。”姆林斯依然自信满满的答道,这让阿达尔觉得他有些可怜。
“我觉得有必要教训他们一下。阿达尔元帅!”国王的声音里透着怒气。
“在,国王陛下!”阿达尔应道。
“今天好好准备一下,明天下午出发!”
“是,国王陛下!不过……”他又想起来自己刚刚经历的那次叛乱,不,那次屠杀。
“不过什么?”国王的声音中透露着一丝不悦,“你知道该怎么做?对吧?”没有等阿达尔回答,唐又继续问道。
“是,陛下!”也许这次的敌人不一样,刚才他们说的是一些佣兵,不是平民。
回到军营,阿达尔叫齐各位将军,点好了出征的名单。然后派人去斯旺达要塞,催促古达让第五波斯蒂亚特骑兵军团在明天中午之前集合。
晚上阿达尔又向陆军参谋部问了很多问题,看来敌人人数虽多,应该也只是一些小杂鱼,不足为虑。
当一切都让阿达尔放心后,已经是后半夜了,他终于可以睡觉了。阿达尔做了个好梦,自己带着王冠,已经兵临教皇国城下,教皇只好来求和。不过后来梦就变味儿了,戴着王冠的变成了姆林斯,而自己成了教皇。真是个怪梦,阿达尔甚至记得自己还在不停的感谢姆林斯。
“阿达尔少爷,阿达尔少爷。”又是安妮的声音。阿达尔睁开眼,天还没大亮。
“不是下午才出征吗?这么这么早喊我?”阿达尔不太高兴。
“是阿米许的管家,他问你还来不来参加葬礼?”
“哦!天哪!”阿达尔竟然把这件事情都忘记了!他的心又一次沉了下来,阿米许的葬礼,他不该忘的。
两人走在清晨的大街上,葬礼的队伍已经先出发了,现在可能已经到了城外。阿达尔想起自己昨天说过要去给阿米许守灵,心里一阵愧疚。
“对不起,我昨晚忘记了。头曼他还好吧?”阿达尔略带歉意的说道。
“少爷这几天脸色都不好,尤其是昨天回来后,我听见他在老爷的床前说了半天话。后来听我说你晚上要来守灵,他脸色似乎好看了一些。吃过晚饭他就拿着两把椅子去到灵堂里了,一直坐到今天早上。”
阿达尔的愧疚感更强烈了,他说道:“我昨天晚上也是忙到半夜,不过今天我会找机会和他解释的。”
葬礼现场并没有来多少大臣,阿达尔想这多半是因为这父子俩平时疏于和同僚们亲近吧。实际上,平民的数量确是不少,不过也说不清他们是来为阿米许哀悼,还是来看这充满异域情调的葬礼仪式。
阿达尔也只是听说过这种葬礼,他始终也无法理解。只见头曼身穿白袍,抱着同样身穿白袍的阿米许的尸体,赤脚走向已经布置好花束的高台,天空中群鸦飞舞,已经开始准备赴宴,但是仪式开始之前还有一些步骤,所以一群仆从忙着轰走现在就急着扑向尸体的乌鸦。
诺波利站在前面,阿达尔过去打了个招呼。
“你那天想说的就是这件事吧?”阿达尔问道。
“不全是。”诺波利含糊地答道。
“还有什么?”
诺波利确认了一下周围没有旁人在听,用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道:“头曼说阿米许不是病死的。”
“什么?”阿达尔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点声儿。他说那天中午去国王那赴宴前还好好地,怎么一回来就病倒了。”
“他是说我父亲?这怎么可能?。你们不要瞎猜了。”自己的父亲被人指控谋杀自己国家的元帅,阿达尔觉得他们俩有些荒谬。
诺波利没有答话,他自顾自的说道:“你要小心一些,最近城里怪怪的,‘老鼠’似乎多了起来。”
阿达尔不明所以:“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鼠群’是姆林斯的手下。你俩将来必有一场王位之争,我怀疑他要对你不利。”
这时现场突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葬礼开始了。
头曼先用阿达尔完全跟不上的语速和一种奇怪的语调念叨着似乎是经文的东西。底下围观的人群发出了一阵低沉的嗡嗡声,显然他们也没有听懂。
然后头曼唱起来歌,歌声雄壮而狂野。
这是一首叙述古代波斯蒂亚特英雄一生事迹的歌,他一声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受到世人的敬仰,连君王都向他表达敬慕之情。然后歌声转而急促,然后是悲壮。英雄因为人民的利益得罪了君王,君王表面宽恕了他的罪过,但却在背地里加害了他。人民得知英雄的死后很悲痛,但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是为他雕刻了石像,缅怀他。
阿达尔觉得在葬礼上唱这歌歌有些怪,但他觉得这也许是波斯蒂亚特人悼念英雄的习惯,他的老师确实配得上英雄的称号。他看见头曼把阿米许的尸体放在高台上,然后走下来,一些仆从开始在尸体周围泼洒清水。阿达尔觉得这个时候应该去向头曼道歉了,他快步迎上去。
“头曼,你还好吧?很抱歉昨天食言了。又有叛乱发生,我脱不开身。”阿达尔面对愧色的说道。
头曼没有理他,头也不抬的继续忙活着手里的事。
“别这样,兄弟!你知道我不是有意的,昨天晚上真的太忙了。”阿达尔接着辩解道。
“太忙了?我知道你被升为了元帅。还记得家父被封为元帅之后做了什么吗?”头曼依然没有抬头。
阿米许给了阿达尔“长脊”,就在他被封为元帅之后。他从王宫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阿达尔叫来,给了他这把双手巨剑。他说阿达尔出色的指挥侧翼才让他打了这么一场大胜仗。其实阿达尔知道自己的分量有多重,那会儿他的指挥根本就是可有可无。
“家父一直把你看得和儿子一样重,你不应该这样的。”头曼终于抬起了头,但眼神里却没有以前看到自己时候的那种亲密的感觉,“我不知道你怎么了,你的荣誉感哪去了?又去平叛?你知道家父对国王建议了些什么吗?他说不要去平叛,军队不是用来对付自己人的。”说完他便转过身向高台走去。
“头曼!头曼!”阿达尔想拉住他,但却被头曼挣脱了。他想告诉他不是这么回事,等他一继位,就会立刻制止这些宗教对人们的残害,没人应该为这些事去打仗。
诺波利赶快过来拉住阿达尔:“算了,我找机会帮你解释吧。他现在听不进去。”
阿达尔又喊了两声头曼,依然没有得到回应。
“哎,看来只好这样了。我马上就得赶去斯旺达要塞了。”
该死,这误会深了。
阿达尔在心里再一次对阿米许表达了歉意之后,离开了葬礼,这时候乌鸦们已经开始用餐了,希望阿米许真的能够通过这种方式得到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