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没有尽头的尽头
很久以前，如果我们爱下去会怎样？最后一次相信地久和天长，曾在你的温暖手掌，不需要想象，以后我漫长的孤单流浪；很久以前，如果我们爱下去会怎样？毫无疑问爱情当作信仰，可是生活已经是——另一番模样。
水乡江依旧波澜壮阔，夕阳已经西下，落日熔金，顿时暮云四合，天空中群翔的飞鸟毫不犹豫地冲入晚霞之中，晚霞也根本没有注意到离人那急切的神情，它依旧无所顾忌的展示着自己迷人的舞姿。
明夕站在江岸，目光呆滞地看着遥远的对岸。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在痴痴的等待，等待着从遥远的对岸，飘过来的那张熟悉面孔。
“你这样的苦苦等待，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啊？”昭雪开始等得有点急了，她不耐烦的说。
明夕一句话也没有说，她淡淡地抿嘴笑了一下，接着又目不转睛的凝视着远方。
“姐姐，你为他做了那么多事，只是无奈才做错了一件事，他至于一直对你耿耿于怀吗？而你这10年来一直在愧疚着，可是那件事情不能全怨你啊，如果换成是我我也会那么做的，可是他却为此而不负责任的离开你这么多年，你还每天傻傻的站在这个地方等他，值吗？”见明夕对自己的话无动于衷，昭雪喋喋不休的埋怨着说。
“哎”，明夕看了看昭雪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雪儿，你不知道事情的具体情况，他之所以对于那件事情这么的在意，是因为他太爱我了，爱之深恨之切，他恨我我是能够理解的。我当时就不应该为了一己私欲而害了他啊，事情发生后一直到现在我每天晚上都在做着噩梦，这不怪他”
这时一阵大风刮来，风卷着浪花拍打着湖边的暗谯，片片浪沫溅到明夕憔悴的脸上。
明夕拿出手帕抹了抹脸上的水花，然后又目不斜视地向远处张望。
这时，昭雪打了个喷嚏。
“雪儿，你冷了吧，你先回去吧，我再等一会”明夕关心地说。
昭雪用力地裹了裹衣服，努着嘴说：“没有关系啊，这么痴情的姐姐都不冷，我这个陪伴的妹妹如果怕冷，独自走了多不够意思啊，嘻嘻，我再陪你一会”
明夕微笑着轻轻地点了点头。
突然，天上一个炸雷响起。
昭雪本能地向天上望了望，紧张地说：“姐姐，看样子天要下雨了，现在都已经5点了，我们回去吧”
“恩。”明夕鼻子里低低地嘟哝了一声。
说完她就抬脚准备走，忽然身后一声船的笛声响彻整个云霄。听见声音，明夕迅速地转过身向江面看去。
江面上，一只小型的客轮正在由远方向这边疾驶过来。
明夕眯起了眼睛神情严肃地盯着渐渐靠近的客船，她的眼神中透露出的焦急和不安，似乎要证明什么。客船越来越近，明夕的脸色也逐渐变得苍白起来。
昭雪看了看明夕紧绷的脸，她知道明夕这次又将失望而归。
客轮终于靠岸了。船上的客人不是很多，站在岸边就能把船上客人的脸看的清清楚楚。
“哎。”明夕重重地叹了一声气，她一脸茫然地站在那儿看着正络绎不绝地从船上走下来的客人。
看着这已重复无数次的悲伤情形，昭雪感到一阵难过，她实在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她走到明夕的身边，摇着她的手说：“姐姐，你听妹妹一句劝吧，你们俩已经结束了，走吧”
明夕没有回答她的话，也没有走动，她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愁眉紧锁地看看眼前的一个个来来往往的陌生人。
船上的客人基本上都已经走完了，最后只剩下一位衣冠楚楚满头白发的人站在船上，他双手扶住船边的围栏，背对着明夕，面对着江面，好像在沉思着什么。
“先生，你请下船吧，我要赶回家了”见白发人还站在船上没有要走的意思，船老板催促着。
“哦，好，不好意思，我这就走”白发人终于回过神来，他满脸歉意地说。他连忙弓下腰拎起一只行李箱快速地走下船。
“姐姐，现在你可以死了这条心了吧，他没有来，你对他的思念和愧疚都是你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你这么用心地等着他，而人家未必还能记起你，从这些年他一直对你不管不问的情形来看，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对他一直念念不忘。姐姐，醒醒吧，你要相信事实，你的扬朗他不会再回来了”看到明夕难过的神情，昭雪生气地说。
明夕苦笑了一下，目光呆滞地说“雪儿，你尝试过用心地去爱过一个人吗？”
昭雪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明夕怔了怔，继续说：“爱之太深，连对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能引起自己情绪上的波动，对方的举手投足间，都可以让自己醉生梦死的时候，那时对他的关注，远远大于对自己的在乎。然而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心爱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背叛了自己，那么那种心痛又有几个人知道！”
昭雪仍然不解地看着明夕。
明夕拿起手帕纸，擦了擦眼角上流出的泪滴。
她面容痛苦地说：“那时的我其实就是一个魔鬼，我为了出名博得众人的认可，做了一些对不起他的事，辜负了他，让他深深地受到了伤害。我知道他不是怪我害惨了他，他怪我不该欺骗他。没有疼痛的爱不是真爱，可是尽管我说我不爱他，可是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我的心依然那么的痛？”
明夕呆呆地看着渐渐远去的行人，目光中充满了深深的哀怨。
“明明想方设法地去放弃，可结果却偏偏忘不掉，明明想知道这样下去是一种煎熬，可是却无论如何也躲不开”明夕幽幽地说。
虽然昭雪不太明白明夕的意思，但是从她痛苦的表情中，她能猜测出她此刻的心情。
她走到明夕的身边，摇着她的手说：“姐姐，这一切都成为过去了，让它们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烟消云散吧，我们回去吧”
明夕认真的点了点头。
突然，一股熟悉的味道迎面扑来，它越过明夕紧绷的神经，一直闯入到她脆弱的心灵。
明夕立刻停住步子，她快速地向后张望。
身后，那个白发人正向她走来，气味就是从他身上发出的。
扬朗？明夕的心灵在大声地呼喊。
很快她又失望地摇了摇头：扬朗只是比我大两岁，而身后的这个人分明是个满头银发的老头！
想到这，明夕无奈的苦笑一下。他不会再来了，他怎么会记得十年前的一场邂逅，却令一个人一直念念不忘？他是根本不会记得，曾经我们来过这里！我们的爱，已经在凋零！
明夕走到和她一样悲伤的昭雪面前，拉着她的手说：“妹妹，我们走吧”。
正在这时，身后的那个白发人突然向船老板问道：“老板，去八里镇怎么走”
多么令人年年不忘的声音！是他！一定是他！他回来了！
明夕突然一阵心慌，接着，她转身以飞快的速度，跑到了白发人的面前。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他虽然满头白发，但是那张似曾相识的脸却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白发男子被明夕的这个举动吓得连忙后退几步。他惊恐地看着明夕。
“扬朗，真的是你吗？”明夕看着自己朝思暮想的心上人此刻就站在自己眼前，她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地问道。
白发男子的眼光突然变得非常温柔，但是他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瞬间眼光变得非常的犀利。
“对不起，小姐，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所说的那个什么扬朗”他说完扭头就走。
明夕见他不承认立刻紧跟上去。
她一把抓住白发男子的手流着泪说：“扬朗，你为什么不承认呢？你知道吗？自从你离开我后，我一直都在寻找着你，我把一切你可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可是最终还是没有找到你，后来高强告诉我你出国了永远都不可能回来了。可是我不相信他的话，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回来的。所以我每天都在这个江边等你，足足等了你十年，你好狠心！”
明夕说完扑到白衣男子的怀中。
白发男子触电似的推开了明夕，他后退了几步，摆了摆手手示意明夕不要过去。
明夕愣了一下，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在她的记忆里扬朗从来没有推过她，包括他很生气的时候。她天真的以为，时隔十年后，扬朗应该早都原谅她了，可是今天这一切却表明，她的这种想法是错的。
“扬朗，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知道一直到今天你仍然在恨我，可是你能理解我当时的处境吗？我是被逼无奈啊”。
明夕抹了把眼泪继续说道，“自从事情发生后，我一直感到很愧疚，所以我发誓一定要找到你，希望当面能把事情跟你解释清楚，可是你仿佛人间蒸发了似的，一直杳无音讯，所以我只能每天等你，希望有一天能够再次看见你，今天我终于如愿以偿可是你……”
明夕哽咽着没有再说下去。
昭雪跑了过来，他指着白发男子叫道：“你不是扬朗就算了，干嘛装成那个死样，把我的姐姐招惹的哭的像个大泪人！”
白发男子没有说话，他扭过头拎起皮包便走。“你……你……”看他如此不近人情。昭雪指着他的鼻子气的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突然，一个银灰色的手表从白衣男子的口袋里掉了下来，而他竟全然不知。
昭雪把它捡了起来正要喊他。
明夕叫道：“你把表给我”
昭雪把手表递了过去。
明夕把手表放在手上仔细地观察了一下：手表的背面已经磨损不堪，但是依旧能够看到上面刻下的字痕：明夕！
看着手中的表，她的脸色渐渐阴转晴，然后她竟破涕而笑。
她迅速地从手提包里拿出另一只银灰色的女士表，然后对着白衣男子喊道：“扬朗，你的表掉了”。
白发男子突然停住了脚步，他缓缓地转过身。
故作吃惊地问：“你在喊我”。
明夕点了点头。
他伸手摸了摸口袋，发觉手表确实掉了。于是他大踏步地走到明夕面前，伸出手看着明夕。
“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明夕生气地说。
明夕把自己的手表和他的手表放在一起，睁大着眼睛看着她。
“这怎么解释！”她板着脸问。
白发男子狠狠地瞪了一眼明夕，一字一顿地说：“我不是！”
看到他仍然死活不承认，明夕把手表朝地上一扔，流着泪说：“我没有想到你这么的绝情！”
白发男子没有再说话，他紧闭着双眼立在那儿。
就这样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一直僵持到明夕实在忍不下去了。
她想了想，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说：“知道吗？十年来我曾经想尽一切办法去忘记你，可是当眼泪流下来我才明白，原来这只不过是我的一个奢侈的梦想而已”
明夕捡起地上的手表，反复地看了几眼，突然她把手向着江面轻轻地一扬，手中的手表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瞬间落在了江里。
“滚吧，相见不如不见，从今以后，我们再也无须相认”明夕着波涛滚滚的江水恨恨地说。
白发男子终于抬眼看了一眼明夕，而此时，明夕发现：他竟已经泪流满面！
“相爱是如此的短暂，相识是这样的匆匆，相离却又是那么的漫长”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人生如果只如初见，那么下辈子我宁愿不在为人，明夕……”他柔柔地喊道。
明夕快速地把脸转向了他，她不敢相信现在他竟然喊出自己的名字！
“你……你……喊我？”明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白发男子慢慢地走到她的身边，把手放在了她的瘦弱的肩膀上。
明夕的心此刻怦怦的跳个不停。
他悄悄地把嘴凑到她的耳朵边，明夕能清楚地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声，他身上的那种好闻的复杂气味也迎面扑鼻而来。
明夕闭上了眼睛。
“其实我不是扬朗”听到他的这句话，明夕咬着嘴唇看着他，目光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白发男子把脸转向奔腾的江面，说了一句几乎让明夕崩溃的话：“你不要再等了，扬朗早都已经死了，十年前他就是掉在这条河里淹死的”。
说完他突然发疯似的放声大笑起来。
明夕瞪大着双眼惊诧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似曾相识的男人，这还是我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吗？为什么今天的他让我感到那么的陌生？明夕不敢也不愿再往下想象了，她只是凝神注视着眼前的这个熟悉的陌生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白发男子突然转过身，微笑着看了一眼明夕，冲着明夕打了个飞吻，然后终身一跃，跳进了滚滚的江水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