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妙棋匆匆跑出去,连门都忘了关,谢长留忽然觉得没了胃口,唤来仆人将饭菜都收了下去。自己走到床边,打开包裹,里面只有几件普通的孩童衣物,一个小波浪鼓,鼓旁的红漆已经磨掉了大半,看来年头已经很久了,和一些看起来很漂亮的鹅卵石。谢长留小心翼翼的将鹅卵石拿起,放在手心里,想起了他的少年时光。
因为母亲的事,他在谢家堡中的地位甚至不如妙棋、茶蛋这些下人的孩子。七岁的自己像往常一样在后院厨房帮忙烧柴,这时听见一个清脆的女童声音,“你会下围棋吗?”回头看,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孩儿笑着看向自己,自己受宠若惊的说:“以前和酒鬼叔叔学过一些。”女孩儿听闻,立马开心的蹦了起来:“真是太好了,那咱们去玩吧!”自己还未答话,就听见旁边坐在凳子上打瞌睡被惊醒的李婶道:“叶二小姐,这个小杂种哪配和您一起玩啊,,别脏了您的手。”女孩儿看向李婶:“我是来找他玩的,和你有什么干系?我就是要带他去玩。”说完将手伸向自己,要把坐在地上的自己拉起来。自己不由自主的将手伸过去,被女孩儿温热的手握住,两人一起跑出了厨房。李婶气的趴在门框上喊:“小杂种,等你回来的!”
之后的几个时辰是他那时从未体验过的美好,两人去女孩儿在谢家堡的客房对弈,自己侥幸赢了两局,女孩儿对自己赞不绝口,两人偷偷跳过围墙,去小河边,谢长留折柳树条做成简易笛子给女孩儿,两人共采水底的鹅卵石。
回忆被敲门声打断,谢长留赶紧将东西收好,起身开门,竟然是东方睿。东方睿飞快的溜进来,“谢大哥晚上好!”谢长留道:“时候不早了,东方小姐有何要事?”东方睿笑笑,“要事是没有啦,小事有一件。”说完拉着谢长留坐到桌边,“嘿嘿,相思扇借我一看。”谢长留将手中折扇交给东方睿,东方睿轻轻将相思扇打开,正面是两幅画,左边画上是一支燃烧的烛台,立在桌上,烛泪已积不少,仍有新泪滑落,右边画上是一只吐丝的蚕,丝已成茧,蚕丝仍不绝。署名是阮星云。背面是唐朝诗人李白的《秋风词》:
秋风清,秋月明,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轻抚扇面,细腻柔滑,非一般的纸质,扇骨亭亭,渗出凉意。隐约有暗香从扇中传来,沁人心脾。东方睿不禁赞叹道:“好扇,好扇,不愧是出自铸剑山庄。”谢长留道:“东方姑娘过誉了。”东方睿还回扇子。“谢大哥,没想到,你名声很大,人却是和气的很,今日冒昧看扇,就当我东方睿欠你一个人情,以后遇到麻烦,大可以到东方府找我,我定不会推辞。那么,我就先告辞了。”谢长留本想送东方睿回房,东方睿害怕偷跑被东方游责怪,坚持自己回去。
正好妙棋回来,谢长留问:“叶二小姐怎么样了?”妙棋道:“还好。”谢长留道:“那就好。东方游有意率领武林人士共同铲除魔教。而且,他还说,他手下已经有人混进了魔教了。三个月内,会拿到魔教地图。”妙棋大惊:“公子,那咱们假冒……”谢长留打断他:“不必惊慌,听东方游的语气,他现在还没有发现,要不然,怎么会筹备铲平魔教之事呢?”妙棋道:“那计划还要继续进行吗?就算暂时不被发现,可迟早会露馅儿的。”谢长留道:“这我当然知道。这次,我要亲自到魔教一探究竟。一会儿,你先飞鸽传书叫明杰速速赶回,把李福儿绑在分堂,至于钱凡,就让他去给薛盛兰报信好了。明早,咱们一起上马车出了城,我就骑马离开。这把相思扇,到时候就交给你,你回堡后交给明杰,让他易容成我。此扇,绝不能有闪失。”妙棋道:“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送信。”
妙谢长远就来了,“咦,妙棋呢?你们俩不是寸步不离的吗?”谢长留道:“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他去树林练剑去了。”谢长远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不过说实话,你从小就和妙棋在一起玩儿,长大了,和他一起练功,现在,还离不了他这个跟班儿了呢!叫我这个做弟弟的都嫉妒。”谢长留低头笑笑,:“爹和大娘最疼的就是你了,还在这里向我倒苦?”谢长远突然不说话了,双眉皱起,十分难过的样子。谢长留道:“长远,怎么了?”谢长远道:“二哥,这三年来,我一直都很想爹和娘,还有你,可是我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若不是因为我缠着大嫂画画,大嫂能早一点回房的话,大哥也许就有救了,现在,我害的大哥性命不保,大嫂年纪轻轻的就守寡,你叫我怎么过意的去呢?”说到动情之处,谢长远已然落泪。谢长留拍着他的肩膀:“长远,一个人,只有放下心里的包袱才能真正走的远。你也不希望叶荷香把你当成懦夫看待吧!爹失去了大哥,已经够伤心了,在那个节骨眼上,你竟然还离家出走,你知道吗?爹恨得,不是你缠住大嫂,以致错过了大哥得救的机会,而是你缺少了一份作为男人的担当。一家人本应同甘共苦,可你呢?撒腿就跑!这才真正伤了爹的心啊!”谢长远望向谢长留:“二哥……”“长远,跟我回去吧!爹近几年身体一直不好,堡里事情又多,我不能一直守在父亲床前。叶荷香如真对你有心,就算你不在身边,她也嫁不了别人去。反倒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谢长远双手握拳:“好,二哥,我明早就跟你回去。”谢长留道:“不用那么着急,你突然就走了,真不怕叶荷香生气,据我所知,她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三个月之内回来就好。”谢长远笑道:“谢二哥宽限,三个月,定不辱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