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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嫁妆的和闹喜的，究竟是谁弄的呢？”何厚重自言自语。
“谁也没弄，原本就是这样的。”新娘子王爱梅走过来，红着脸说。
“不对呀，我弄过来的时候没掉漆呀。”
“没掉漆的在俺妈家，这个掉漆的是俺妈陪给我的。”
“你说什么？这、这缝纫机让你妈给调了包？”
王爱梅先是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说：“也不全是这样的。”
于是将养母的一套说辞复述了一遍，末了她红着脸说：“俺妈贪心，我这做女儿的也不好说什么，现在弄成这样，我也不想的。厚重，对不起了。”
何厚重见新婚媳妇王爱梅像个犯了错的孩子，站在那里，等着自己处罚，便心酸不止，不由喃喃道：“对不起……哼哼……”
何厚重自嘲式的冷哼，让王爱梅听了怪不舒服的。
“你别笑的这么难听好不好？缝纫机以后也是我来用，新的旧的不都一样用吗？再说这台旧的我已经用顺手了，新的说不定还不习惯呢！我一个人也用不了两台，堂屋就这么大，多出来不但用不到，还占地方，你就大度一回，孝敬她算了。虽然她待我不怎么好，毕竟养了我二十年，那台缝纫机，全当你替我还她个情，报答一下她对我的养育之恩，好不好？”王爱梅这席话算是央求了。
何厚重看着新婚妻子，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出声。
王爱梅见丈夫不表态，以为他在为这事耿耿于怀，便来了气，于是批评道：“我说你这人怎这么小家子气呢？反正买也已经买了，退又退不掉，自己又用不了这么多，给人还落个人情，况且你给的是你的丈母娘，又不是给不相干的人，你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何厚重见王爱梅动了脾气，上前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在她耳边底声说道：“媳妇，我对不起你，昨晚送到你家现在被你妈留着的缝纫机是我向别人家借来应急的，我答应人家办完婚事就还给人家的……”
“你等一下，我刚才没听清，你再说一遍？”王爱梅近距离望着丈夫，杏眼圆睁。
“那台缝纫机是我借来的……”何厚重像头败的公鸡、泄了气皮球，耷拉着脑袋，说话的声音低若蚊鸣。
王爱梅双手一推，一下子挣脱丈夫的怀抱，气愤地斥责道：“有就有，没有就拉倒，谁让你去借的？昨天在集市上为什么不跟俺说实话？”
“俺俩就要结婚了，我怕说出来你会不高兴，所以当时没敢说。”这回轮到何厚重像个犯了错的孩子，站在那里等着挨批。
“现在说出来我就高兴啦？何厚重，你送过去的三大件不会全是借来的吧？”
“钟是俺妹家送的。”
“这么说三大件你没花一分钱？”
何厚重抠着手指头，尴尬地点点头。王爱梅用手指指着他，气得半天才挤出一句：“你真行！”
生气归生气，事情出来了，总是要想办法解决的。王爱梅跑到床头拉开梳妆台上的抽屉，将抽屉里放着的礼金一分一毛的全拿了出来，一张一张地点了半天，点完之后，终于舒了一口气，转头对傻站发呆的新婚丈夫说：“你也别发愁了，我点过了，这些礼金钱买一台缝纫机还是没话说的，明天娘家过来接，走不开，后天咱们就到集市上买台新的，赔给人家。”
“这、这钱……”
“这钱怎么啦？”王爱梅先看一眼手中的一摞钱，继而目光转向丈夫，问道。
“这、这钱不能动！”
“办酒收上来的礼金，那就是自己的，怎么又不能动了？”
“办酒用的东西都是赊来的，人家明后天就会过来结账……”
“这么说，你娶我进门，一分钱没花，是不是？”问到这儿，王爱梅的精神几乎崩溃了。
何厚重也尴尬至极，面对王爱梅的问话，不知如何回答是好，站在那里，默不吭声。
王爱梅见丈夫不吭声，等于是默认了，不由伤心地哭了。
何厚重见新婚媳妇哭了，就上前安慰她道：“媳妇，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做，也想风风光光地把你娶进门，可是我家庭困难，确实拿不出钱来。”
王爱梅哭着说：“你教这么多年书，每月都领工资，你会没钱？你分明是不爱我嘛！”
“哎……”何厚重叹了一口气，道：“我教书不假，但只个是代课的，还没有转正，拿的那点工资，平时出个礼都不够。”
王爱梅第一次听说教书还要转正才能拿到高工资，觉得挺稀罕的，便止了泪，想了一会儿，说：“你没有一分钱，竟能把我骗到手，至少说明你还有点头脑，现在没钱只是暂时的，就冲你这个聪明劲儿，我原谅你一回。”
何厚重听了媳妇的话，心中惭愧不已，忽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说道：“媳妇，你要是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了。”
“又是哪一出，我不是已经原谅你了吗？”
“还有一出，你先原谅我，我再说给你听。”
王爱梅已经麻木了，拿手巾擦了一下眼泪，对丈夫说：“上面这么多都能原谅你，也不在乎这一出了，原谅你了，又什么情况，说说吧！”
“不花钱娶媳妇这个主意不是我想出来的，是我学校的校长舒有用教我这么做的。”
王爱梅听完丈夫的话，也扑通一声，对着丈夫直撅撅地跪下了。
夫妻对跪，王爱梅捧着丈夫的头说：“何厚重，你为什么要说出来呢？为什么就不能让我对你还抱有一丝希望呢？呜呜……天呀……这个家还要不要人过啦……”
哭声在屋子里回荡，除了何厚重，没人听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