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宿营地出发去冰湖的旅程确实不远,不过在没过膝盖的雪地里走上这么一段路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叶盈霜可没有忘记她第一次穿着雪鞋在雪地里走路的时候一连摔了好几个跟头的糗事,在那之后她就干脆地赖在宿营地里绝不踏进雪地半步了。好在这一次是骑着小白出来的,要不然她也许还会犹豫一下到底要不要跟着灾狼出来钓鱼了。
两人一狼在雪地里缓慢地前进着,灾狼走在前面,叶盈霜骑着小白跟在后面。在雪地里走路对于叶盈霜来说简直是种折磨,但对于灾狼来说却跟平常走路没什么区别,他的步子轻盈而坚定,在身后的雪地上留下了一排浅浅的脚印。叶盈霜骑着小白跟在后面,看着他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那似乎永远都不知道疲倦的动作里俨然有种赏心悦目的美感。
“你那主人到底是什么怪物啊……”叶盈霜搂着小白毛茸茸的脖子有些郁闷地说道。此时迎面吹来的风虽然不大,但吹在脸上也会让人感觉到刺骨的寒冷,所以她也是紧紧地缩在小白的脖子后面躲着寒风,同时脸上还缠着厚实的狐皮围巾,只有那双明亮动人的蓝色眼睛还暴露在外。小白脚步轻快地跟在灾狼身后,身为冰原魔狼的它对于这片冰雪之地再适应不过了,厚厚的积雪对它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影响。听到叶盈霜的话语之后它便转过头来看着叶盈霜,它虽然不一定能理解叶盈霜的郁闷,但却能够感觉到她话语中对于灾狼的夸赞,所以也流露出了与人类十分相似的得意表情,看起来简直比自己得到了夸奖还要开心。
“好啦,知道小白的主人是最厉害的啦!看你得意成这样……”
此时骑着小白跟在灾狼身后,叶盈霜除了欣赏灾狼在雪地里那赏心悦目的脚步之外就只能跟小白说话了,虽然唯一的缺憾便是小白不能开口说话,它那些吚吚呜呜的叫声叶盈霜也只是能大概猜到是什么意思,但这不能影响这一人一狼之间的亲密交流。在跟小白说话的时候,叶盈霜仿佛有种自己是在和一个还不会开口说话的人类孩童说话而并非一只魔兽说话一般的错觉。当然了,这错觉主要还是因为小白那远超一般魔兽的过分聪明,以及灾狼对于小白的奇怪态度——这个少年似乎很认真地将小白当成一个人类小孩,而不是一直魔兽来看待。自从见到灾狼和小白的时候,叶盈霜就有一种隐约的感觉,这一人一狼之间的关系并非一般驯兽师和魔兽之间的关系,而之后的接触也恰恰印证了她的这个猜测。叶盈霜见过不少驯兽师,也见过驯兽师能够与自己的魔兽相处得十分融洽、甚至亲如家人的例子,但从未见过像他们这样的——俨然一个年轻得过分的父亲和自己的孩子、又或者是一个早熟的哥哥和一个懵懂无知的弟弟之间的关系。但如果将小白当成一个人类儿童而不是一只魔兽来看待的话,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就显得没什么奇怪的了。关于小白的来历灾狼只是大致提起,叶盈霜可以了解到的就只有小白几乎是从一出生就一直跟着他一起生活的这个事实。那时候的灾狼应该还只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子,刚刚离开了那个并不喜欢他但却给他保护的雪屋人寨子,被那些不怀好意的魔兽猎人带到森林中去。之后的发展或许就像富宝所猜测的那样,冰原魔狼将他从那些魔兽猎人的手里救了出来并将他带回了自己的巢穴,按叶盈霜的想法将他救下的冰原魔狼应该就是小白的父母了。在冰原魔狼的的巢穴里,灾狼遇到了刚刚出生的小白,以灾狼的性格以及他那古怪的能力,想来他和小白、小白的父母之间的感情一定是比叶盈霜所能想象的更加亲密才是。但在那一年多之后,灾狼却带着小白回到了雪屋人的寨子,那一年多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叶盈霜无从得知,但灾狼带着那时候还是一只幼崽的小白离开狼穴回到并不喜欢他、更不可能喜欢小白的雪屋人寨子就足以说明一些问题。灾狼从未提起过有关于小白父母的事情,叶盈霜试着向小白提起它的父母的时候小白也没有任何反应,反而是当她提起灾狼的时候总会表现出十分高兴的样子。小白虽然极通人性、十分聪明,但在心性方面仍是跟人类小孩一般懵懂单纯,在叶盈霜刻意的试探面前所表现出来的反应往往便代表了它内心的真实想法,小白对于“父母”这个词的平淡反应或许正是因为它对于自己的父母根本没有任何印象。想到灾狼也说过小白从很小的时候就跟他一起生活,叶盈霜也不难理解这一点,但年幼的小白不记得自己的父母,灾狼总不可能会忘记吧?还是说,灾狼根本就没有跟小白提起过它父母的事情,所以小白才会像现在这样对于“父母”的意义毫无了解?小白的父母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灾狼选择了对小白隐瞒这些事情呢?叶盈霜不得而知,但或许正是因为那些事情,灾狼和小白的关系才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灾狼如同父亲、兄长一般地照顾着年幼的小白,小白对于灾狼也产生了犹如孩子对于父母那样的亲近、依恋。
这一人一狼的关系确实让叶盈霜感到十分费解和好奇,而且越深入地了解他们,叶盈霜便会越发清楚地感觉到她对于他们的了解仅仅是冰山一角,眼下她对于灾狼和小白身上那些秘密的关注甚至已经超过了她来到这里的本来目的。不过这两者之间并不存在任何矛盾,要不是因为要来极北冰原她也不可能遇到灾狼,不过在遇到灾狼和小白之后她原本的计划也有了一点变化,现在她又多了一个额外的目标——将灾狼和小白带回去。
正是因为心里打着这样的一个主意,叶盈霜平日里自然要对灾狼和小白多加观察,以确保他们符合自己对于同伴的要求,在带回去之后也不会惹出什么麻烦。就目前的观察来看,灾狼和小白还是让叶盈霜感到十分满意的,所以剩下的就只有说服他们跟自己回去了。
不过这种事情急也急不来,灾狼对她虽然表现出了一定的善意,却远没有达到信任的地步,想要说服他跟自己走还是有些难度的。但叶盈霜却并不担心,她能够感觉得到灾狼不管是对于雪屋人还是这里都没什么留恋之情,或者说,除了小白之外他似乎并不会关心任何人、任何东西。如此一来,只要她能够成功地让小白接受自己,愿意跟着自己前往一个对于他们来说更加美好的新世界,那么灾狼那边应该就不会有任何问题了……
坐在小白背上的叶盈霜暗暗计划着,此时走在前面的灾狼自然不可能知道她心里又在打着什么主意。经过半个多小时的行进他们已经到达了冰湖边缘,前方便是一片平坦而宽阔的结冰湖面,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对岸。走在前方的灾狼率先走上湖面,同时用手中的长矛不断在冰面上戳来戳去,应该是在寻找合适的位置,而跟在他身后的小白也时不时地低下头在冰面上嗅一嗅,似乎是想帮忙的样子。如此走出了一百多米,灾狼终于停下了脚步,用手中的长矛扒拉开冰面上的积雪,然后开始在冰面上凿出一个半米多宽的洞口。冻得结结实实的冰面在少年手中的长矛面前简直像纸糊的一样脆弱,没多久一米多厚的冰层便被长矛凿穿,露出了底下清冽深幽的湖水。那只长矛普普通通,是出发前富宝为他们准备的,但少年那看起来有些单薄的身体里却是蕴含着强大的力量,叶盈霜之前就已经见识过了灾狼在雪地里轻松漫步、甚至是拖着沉重的雪橇前进的场景,看到眼前这一幕倒也不是十分惊讶了。
“这副身体倒是蛮适合当神武士的……”叶盈霜心里暗暗嘀咕着,但这个念头到了嘴边却又变成了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话语:“这样子真的能钓到鱼么?”坐在小白背上的叶盈霜俯下身子饶有兴致地看着灾狼从鹿皮包里拿出一圈细线和一个兽骨制成的鱼钩,随后又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块生肉,用小刀切了一小块下来穿在鱼钩上做鱼饵,然后将挂着鱼钩和鱼饵的细线一点点放入湖水中。灾狼的这番动作熟练异常,看样子以前应该没少这样钓鱼。
“嗯。湖面结冰以后湖里的鱼找不到食物,很容易上钩。”灾狼小心翼翼地放着钓线,随后将线的另一端绑在长矛上,再将长矛插在冰面上固定好,接着又开始准备另一根钓线和鱼钩。如此重复了好几次,被凿开的冰洞里已经放下了四根钓线之后,他又将那块用来做鱼饵的生肉切碎洒进湖水里,用来吸引和迷惑水底下的那些饥肠辘辘的鱼儿。
“然后呢?就这样等着鱼儿上钩就行了吗?”做完这些之后灾狼便蹲在冰洞旁边静静地看着冰洞里几根钓线的动静,叶盈霜本以为冰上钓鱼会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不过现在看来倒也跟平常钓鱼没什么区别,所以顿时感到有些失望。她的耐心一向不怎么好,所以在钓鱼这件事上一向没什么天分,更何况还是在这么冷、这么荒凉的一个鬼地方,要她像灾狼那样一动不动地蹲在雪地里等上一两个小时几乎是种要命的折磨。
“要是觉得无聊的话,你可以跟小白先回去,天黑之前我会回去的。”灾狼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淡淡说道。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不只是叶盈霜对他有所了解,他对于这个南方来的古怪女人也有了同样的了解,所以颇为“善解人意”地提出了这样一个建议。只不过这个建议让叶盈霜多少感到有些不满意就是了,在这里她至少还能看到灾狼,虽然这个讨厌的小鬼既不会聊天也不会帮人解闷,但至少还算个可以一起说说话的人类;如果回到了山洞营地,那她就只能对着小白自言自语了。而且小白同样也不想离开灾狼先行回去,此时正可怜兮兮地看看她又看看灾狼,嘴里“呜呜”地小声叫唤着,似乎是在请求她不要回去的模样。
“我们才不要自己回去呢!对吧,小白?”叶盈霜抚摸着小白的脖子不满地嘀咕道,听到她的回答小白立即欢快地叫唤起来,很显然不用离开灾狼让它感到十分开心。
“不过呢,我们也不需要陪着你的主人在这里等着鱼儿上钩,对不对?我们可以沿着湖岸逛一圈,看能不能遇到什么猎物,就算打不到猎物也可以看看这附近的景色,这样不是比呆在这里干等着好多了么?怎么样,想不想跟姐姐出去逛一圈呢,小白?”叶盈霜趴在小白直挺挺的耳朵旁轻声蛊惑道。对于她的建议小白有些犹豫不决,它心里固然是想时时刻刻留在灾狼身边的,但是贪玩好动的本性却又让它无法安静下来,而且它也很喜欢和这个女人呆在一起,虽然这份喜欢比起它对于灾狼的喜欢还差远了,但小白还是很愿意跟着叶盈霜一起玩耍一起胡闹,而不是蹲在雪地里一动不动地等上一两个小时。
“喂!我要带着小白出去逛一下哦!一会儿就回来了。”叶盈霜看出了小白的犹豫,也知道如果没有灾狼的同意小白根本不可能跟着自己离开,所以便直截了当地向灾狼问道。灾狼对于她“诱拐”小白的行为似乎一点都不生气,只是点了点头说了一句“记得早点回来”,叶盈霜甚至不知道他这句话是对小白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