镖队抵达洛阳已然进入冬季,河寒可见薄冰,站在渡口旁能让人感到一丝冷意,渡船将货物分批远过河水。
姜岳远望洛阳,虽以不复隋唐盛事,可远远望之,依然让人为之惊叹,四丈高的城墙、全用砖砌、城外被数道壕沟保护,洛阳有东、西、南、北四关城,城池四角还有角台与角楼、城门处设有高大瓮城。
四面城墙均有马面,马面又称敌台,凸出墙体外表面八到十二米、自上而下从三面攻击敌人、消除城下死角,洛阳城的马面上均有了望敌情的敌楼,既可以屯兵和瞭望,又可以储藏物资。
明末想攻陷此等坚城,攻城方要付出巨大代价,姜岳深刻体会到、历史上攻打一座城池,为何需要一年之久的原因,火炮没有大规模应用的今天,要想攻下这样的城池,几乎是在用人命攻城。
同时姜岳也心存疑虑,这等坚城是如何被李自成数日攻克的,虽然不知李自成如何攻克洛阳,心中隐隐猜测定是守军、百姓防守起义有关,毕竟李自成成功一大原因便是一首歌谣。
洛阳此等坚城,如若不是城内起义,李自成没个一年半载,休想攻下洛阳。
镖队人马驻扎在洛河南岸,姜岳只带石头、吴先生二人随叶文广渡河前往洛阳,进入洛阳城可谓畅通无阻,叶文广渡河不久,便相继有闻讯商贾前来相迎,行至洛阳城、北门守将得知叶文广到来,亲自出城相迎,城内闻讯赶来迎接官绅也有十余人。
众人入洛阳城,姜岳深刻感受到叶家在官场、商贾中的地位,不断赶来的商贾、豪绅,献媚者有之,至交好友也不再少数,众人簇拥叶文广前往一家酒楼为其接风洗尘,酒宴之丰盛也让姜岳打开眼界,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席间每人身后都有一名侍女在旁斟酒,歌舞表演席前表演更是不能少。
叶文广将姜岳引荐给众人,姜岳一一和众人对饮一杯,在场之虽十分客气,但能感到一丝轻视之意,毕竟一个做镖局生意,还不值得在场众人如何重视,酒宴散去、姜岳像叶文广告辞出城。
叶文广本想将姜岳挽留在城里,但姜岳以城外营地不太放心为由,婉拒叶文广好意,叶文广看出席间众人对姜岳的轻视,便不再挽留,亲自将姜岳送出城,言;明日要与其同游龙门石窟,姜岳欣然同意。
近几日姜岳正为赈济灾民而心烦,今日见洛阳商贾还在山珍海味、美酒佳肴,谈论尽是风花雪月,无人为河南灾情担忧,对城外大批饥民冻饿而死,毫不关心,大祸临头还不自知,姜岳记忆中历史书上一段对洛阳记载:洛阳城破、李自成在周公庙召开庆祝大会,当场杀掉明朝官吏及大地主近四百人,福王被杀。
福王之死还有一种说法:福王被李自成用大锅煮熟吃掉,农民军怀着对福王的刻骨仇恨,从迎恩寺抬来一口“千人锅”。大锅内撒满姜、葱、蒜、花椒,从福王府中捉来一头梅花鹿剥皮去角,把福王的毛发剃干净,一同放到大锅中煮,李自成和众将士分享了福王肉,名曰吃“福禄宴”。
此时城内官吏、地主、豪绅自以为躲进洛阳,便高枕无忧,岂不知死期将至,姜岳没必要和这些将死之人结交,也不愿何其为伍。
姜岳回到营地、命全营明日休息一天,等自己与叶文广游历过龙门,便返启程回湖北,定下返回日期,众人均面带喜色,走镖已有月余,返程在耽误月余时间,返回湖北即近年关,镖队上下皆思乡心切,能快些返程,自然求之不得。
次日清晨、叶文广携七名商界好友一同来到营地,共请姜岳同游龙门石窟,龙门石窟位于洛阳市城南十几里的伊阙峡谷,香山与龙门山两山对峙,伊河水从中穿流而过,古称“伊阙、隋汤帝迁都洛阳,将皇宫的正门正对伊阙,从此伊阙便被百姓习惯的称为龙门。
热衷旅游的姜岳,前世便游览过龙门石窟,然而后世龙门石窟损毁严重,许多遗迹被盗,不免留下许多遗憾,明末龙门石窟保存相对完整,这也是为何姜岳欣然答应叶文广游龙门的原因。
同游龙门共九人,但加上随行下人、船工、护卫,队伍竟达到三百多人,二十余艘船支顺洛河而下,姜岳、叶文广等人所乘画船打头而行,船内早准备好酒菜,众人在船内饮酒畅谈、乐姬在旁弹奏,别有一番风味。
今日随行前来众人,都是叶文广至交好友,在场之人对姜岳自然没有任何轻松,并有意与之逢迎,姜岳虽与众人相谈甚欢,可叶文广却看出姜岳眉宇间似有心事。
贤弟有何事烦心,不如说来听听,为兄是否能帮上一二,姜岳见叶文广问起,也未隐瞒“一路行镖见河南灾情似火,百姓饥寒交迫冻饿而死,流贼、草寇肆虐也多因百姓无奈从贼!“国之危难、同为炎黄子孙,姜岳无法坐视不闻不问,即便只能救下灾民十之一二,也想尽力一试。
同来商贾、士绅均是大吃一惊,陕西、河南连年大旱,朝廷都无力赈济灾民,姜岳只是湖北一商贾,竟有赈济灾民之意。
叶文广听后并不吃惊,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叶文广对姜岳性格已相当了解,与流贼一战大胜,对围困俘虏老弱妇孺,非但没赶尽杀绝,还施粥赈济,叶文广自问做不到此等以德报怨。
现今姜岳说出要赈济灾民,叶文广由衷的敬佩道:贤弟的仁义让我等汗颜,为兄虽不能倾尽全力赈济灾民,但也原为河南百姓出绵薄之力,说着;竖起一个手指道;为兄捐出一万石粮食助贤弟赈济灾民。
叶文广捐助一万石,让姜岳大喜、并非这一万石粮食,而是让其看到一丝希望,并非所有商贾都对饥民冷眼旁观。
叶文广牵头之下,其余众人纷纷慷慨解囊,捐粮助其赈济灾民,虽没有一万石的大手笔,但每人都捐出一千石到三千石不等,众人加在一起有凑出一万石,共计两万石,这批粮食在连年灾荒的河南,价值不下数十万。
众商贾、豪绅能如此慷慨,多因叶文广之关系,今日前来众人与其相交深厚,叶文广早已将一路经历讲与众人得知,对姜岳认识并非昨日之人,前往威远镖局营地请姜岳时、一路所见,也从侧面证明了叶文广所言不虚。
姜岳见众商贾纷纷慷慨解囊,也是非常感动,虽然还不是很多,但大家能主动捐献一些粮食赈济灾民,与昨日进城所见已然有天壤之别,不管出于何种原因,众人的举动,姜岳颇受感动。
姜岳准备投桃报李,给在场众人一个暗示,但此事不能明说,毕竟如果直说;李自成在数年内攻克洛阳,杀福王,城内豪绅都将在劫难逃,实在过于诡异。
姜岳委婉道:诸位能慷慨解囊、救黎民于水火,姜某深表感谢。
在下有一句良言相告,“洛阳虽墙高、壕深,又有击溃义军先例在前,但此地乃兵家必争之地,现今天下大乱,高墙难以拒义军于城外,诸位在此避祸、绝非佳地,应另选它地才是。
众人闻听此言,反应不一、有不以为然者,有若有所思者,叶文广见气氛沉闷,立刻拿起酒杯道:今日我等同游龙门、只谈风月、其它之事暂且不谈,众人也是纷纷附和,姜岳也自罚一杯,不在提洛阳和赈灾之事。
船只行到龙门、众人下船步行游览龙门石窟,现今的龙门石窟几乎看不到人迹,相比前世的旅游大军,如今姜岳是在众人初拥下游览龙门石窟,河南灾荒、龙门石窟已显有问经,整座石窟群只有他们一行人来游览。
龙门石窟前世已经毁坏、盗掘严重,而明代龙门石窟保存极为完整,石像除岁月的痕迹外,无人为破坏,石窟中精美的佛像,姜岳大感此行不虚。
众人在专人带领从北门---禹王池---潜溪寺---宾阳三洞---摩崖三佛龛---万佛洞---莲花洞---奉先寺---古阳洞---药方洞等地一路游览。
众人一路闲谈游览,互相关系拉进不少,姜岳准备返回湖北便派遣一名得力镖师,前来洛阳开设一家分号,洛阳近年将被义军攻克,但正因如此,其中商机也是巨大,这些商贾被困在城中,如能承接下这笔生意,那将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当晚一行人下榻龙门石窟隔河相望的香山寺,这座近千年的古刹,始建于北魏熙平元年,武周王朝、武则天敕名“香山寺”,唐代大诗人、“香山居士、白居易”葬于香山寺如满大师塔侧。
姜岳、叶文广等人在古刹住了一晚,次日、众人返回洛阳,刚一返回洛阳、叶文广马上吩咐人去准备粮食运过洛水,直接送到威远镖局营地,其余商贾、豪绅见叶文广都如此做,也是纷纷效仿派人前去运粮,姜岳自然再次千恩万谢。
叶文广将姜岳请进洛阳城设宴款待,姜岳没在拒绝,两万石粮食,最快也要运一天,便留在洛阳城内休息一晚、姜岳又命魏虎一哨人马过河,后续走水路护送叶文广前去开封,水路相对安全,已然无需大队人马一同护送,次日姜岳向叶文广辞行。
叶文广虽想多留姜岳几日,但年关将近、不便多加挽留,亲自送姜岳到洛水渡口。
叶文广道:日后贤弟闲暇定要前往南京,为兄做东与贤弟在秦淮河痛饮千杯。
姜岳早有意一览秦淮风光,如今叶文广邀请,自然欣然应允。“叶兄如此盛情,小弟就不客气了,日后到南京之时、定会前往叶兄府上讨饶。
叶文广见姜岳答应下来,也是高兴、将姜岳送到船上,叶文广在岸上道:为兄就在此和贤弟别过,姜岳也道:叶兄不必再送、日后南京还有再见之日。
渡船缓缓离开岸边,叶文广目送姜岳渡船远去方才转身反回洛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