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冲冲出茅草屋向四周观察着,并没有发现什么人。他回头叮嘱齐齐不要乱动。周冲顺着茅草屋向后面绕去,后面是一个矮矮的土丘,茅草屋与土丘之间形成了一个窄窄的胡同儿。周冲贴着墙根儿向胡同里望去,并没有发现什么人。
紧张过后的周冲,向茅草屋而来,进门后,周冲瞪大眼睛四处张望着,茅草屋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只剩下一些散乱的柴草。齐齐呢?这是周冲第一个反应。茅草屋的角落里没有齐齐的身影,周冲喊着:“齐齐,出来吧,别闹了。”
周围根本没有齐齐的声音,周冲再次冲出茅草屋,向倾斜的山下望去。山下也没有齐齐的身影啊,难道自己中邪了,还是被时空大挪移了?正当周冲纳闷的时候,一个怪异的声音出现了:“周冲,跟我回去吧。”吓得周冲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感觉自己是中邪了。
其实这个声音是齐齐喊的,此时的齐齐正坐在茅草屋的房梁上。她想通过这样的方法来检验她在周冲心里的位置,从刚才周冲焦急的表情看,周冲真的很在乎她。
坐在地上的周冲,一抬头正好看到房梁上的齐齐。他气不打一处来:“你给我下来,吃饱了撑的你啊。”齐齐一下跳到地上,冲着周冲一眨眼:“我饿了,怎么会吃饱了撑的呢。”那个可爱的表情让周冲一下子没了脾气。听到齐齐说饿了,自己的肚子也不争气地咕噜起来。
“走,下山找吃的去。”周冲起身向外走。
“吃完饭呢?”齐齐的意思是,吃完饭该怎么办?
“昨晚不是说好了吗,你回永庆,别让你爸妈担心。”
“那你呢?”
齐齐的问话让周冲愣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是啊,自己这一走什么时候回来还不知道,去哪里,自己也说不清楚。不过有一点是很重要的,首先保证父母的安全,让齐齐回去就是保证刘文艺不做傻事,等自己稳定下来,就把父母接走。至于齐齐,周冲还没想好,这个局长千金到底属于谁,现在还不敢下结论。就凭自己现在的状态,齐齐能跟他四处流窜吗?不可能的,所以让齐齐跟刘文艺才是最佳选择。
齐齐看着愣神的周冲问:“说话啊。”
“哦,吃完饭,你回永庆,我……我先出去躲一段时间。”周冲尽量说得明白一些。
“你就一直这么躲着吗?”
“我也许会……算了,我们该结束了。”周冲说完先走了出去。
齐齐跟在后面,看着这个执拗的周冲,心里喜忧参半,喜的是自己已经把身子交给了这个心爱的男人,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周冲仍然是她心中的男人。忧的是,这个本来有着美好未来的男人怎么会选择这样的一个方式呢?凭齐怀远和姜忠诚的关系,周冲很快就能获释的。唉,齐齐叹口气,摇摇头,真是无可奈何啊。
万钢市的城郊正在进行大面积开发,这里有很多即将出售的商品楼,从地势上看,这里将是万钢市未来的新城区。只不过很多村民或者市民还不满意这里的辅助环境,比如医疗啊,教育啊等等。清晨的万钢城郊,多是些出摊儿的早点,有油条、白吉馍、馄饨等等。
周冲的假发没有经过梳理,显得很凌乱,这与他身上的这身穿着有些不太般配。齐齐提示着,周冲用手随便梳理了几下,他们来到一个早点摊儿前,要了两份馄饨。坐在小板凳上吃馄饨的周冲,四处张望着,他发现那些还没有拆掉的土围墙上,贴着很多广告。仔细一看并不是什么广告,而是通缉令。上面那个硕大的黑白照片正是周冲的样子,只不过照片上是个光秃秃的头像。
周冲的位置距离那些通缉令不远,仔细看的话能看清上面的大字,内容很明了,简单描述了周冲的身高和形象,还说明了这个逃犯的脖子里有个烫伤留下的疤痕。周冲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再下面就是举报人可以得到一定的奖励,并没有说奖励多少钱的事儿,这跟永庆传出来的多少多少万,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齐齐喝一口馄饨汤,闭着眼睛享受地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说对不对周……”周冲没等齐齐喊出他的名字,伸手在齐齐的头上弹了一下。速度之快让齐齐根本没有躲避的时间,齐齐被弹得龇牙咧嘴地吵着,“你干吗啊?”周冲低着头,用眼珠向旁边的土墙上看了看。齐齐顺着周冲眼珠儿转动的方向望去,她也看到了墙上那些通缉令,也低下头,迅速吃着馄饨。
吃饱喝足后,周冲拉着齐齐离开早点摊儿,来到一个刚刚建成的楼群里。这次周冲正式与齐齐分手了,他告诉齐齐,自己的父母在刘文艺那里,只有她回去才能保证父母的安全。刘文艺对齐齐的关心,不用周冲说,齐齐心里最明白了,如果齐齐跟着周冲跑了,那么刘文艺会报复周冲的父母,一旦走了极端,刘文艺可能做出傻事。
齐齐能明白周冲的意思,但是有一点她始终想不通,那就是关于越狱。周冲为什么越狱?当这个问题摆在周冲面前时,周冲很坦然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说自己是乡下人,骨子里有种原始情感,热爱自由,受不了束缚,从农村长大的孩子都知道,不会去过多地关心国家大事。
周冲的身份也是他的一大障碍,看似刚强的性格,其实背后隐藏的是自卑,从小被同学欺负,被别人嘲笑,自己不知道亲生父母在哪里,这造就了他悲观的性格。等到自己慢慢改变这种现状的时候,养父周元林又变得神神叨叨。在警校,周冲的人生观总是存在两个极端,一边是出身卑微,一边是公安局长的女儿疯狂追求,这让身边的同学也形成了两个派别。
一伙人会觉得周冲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打死他们也不会相信一个出身高贵的公安局长女儿会看上这个乡下来的孤儿。另一个派别是嫉妒,他们憎恨周冲的优秀,这个成绩突出长相俊朗的男孩,把所有的男生都比了下去,那些齐齐身边的女孩也憎恨他,恨他只被齐齐追赶,从来没有睁眼看过她们。
一切的转变都源自张群,这个同学中唯一的款爷,让周冲找到了自信。那就是金钱,金钱的欲望让周冲回归到原始,也让他走上歧途。说到这里的周冲看看倾听的齐齐,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俗?”齐齐摇摇头,没说什么,认真地等待周冲继续说下去。
周冲向齐齐承认了自己交易毒品的事儿,齐齐并没有感觉到过多的惊讶。她心里的周冲是最棒的,只是有他自己的苦衷而已。自从周冲跟张群介入毒品后,经济基础一下子提高了,说话做事底气也足了,凤凰岭的乡亲们也正眼看周元林两口子了。这样的变化让周冲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他发誓,自己要拥有更多的钱,只有这样的生活才是高人一等的生活。
当初在灯泡厂放走“蝎子”的时候,他不是不想戴罪立功,他明白,即使抓住“蝎子”,顶多给一个立功的机会,可是并不会得到太多的奖金。他侥幸地放走了“蝎子”,因为“蝎子”将给他带来巨大的财富。没想到,齐怀远技高一筹,自从被“蝎子”打断腿以后,他更加聪明了,他在周冲身上安装了窃听器。
说到这里,周冲闭上眼睛依靠在楼梯的栏杆上,齐齐非常尴尬地听着,搭不上话,她觉得是自己的父亲齐怀远断了周冲的“财路”。可是父亲又有什么错呢,他是个职业警察,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正义。周冲停止了讲述,齐齐问:“你恨我父亲,对吗?”
周冲还是没有说话,他不想去评价齐怀远,毕竟他的职业决定了他对周冲的态度。从正义的角度讲,周冲是个十足的坏人,从周冲的内心世界讲,他有自己的生存道理。也许他真的更适合与正义对立的那个群体,齐齐无法劝阻他,世界本来就存在着正反两个极端。只是这个正负极的交会点让周冲和齐齐面对了,齐齐有心去爱一个优秀的男人,如今却不知道是进攻还是收兵。一切都要顺其自然吧,等待他们的还是个未知的将来。虽然入狱后,经过齐怀远的一番苦心劝说,周冲终于回到了正义的一方,但周冲无法将这种转变告诉齐齐,因此他的内心也十分痛苦。
周冲站起身,拉着齐齐的手说:“谢谢你能喜欢我,昨晚我对不起你,回去吧,回去后,找一个爱你的人。”齐齐哭了,无声地抽泣,任凭泪水流下,打湿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哽咽的齐齐,感觉心口堵得难受,她把自己的身子给了这个男人,终究还是没能改变他。
齐齐擦了一下眼泪,抱住即将分手的周冲。
“我等你好吗?我等你回心转意,如果你执意沿着你的生活走下去,我也不再奢望你回来找我……”接下来的话,齐齐没有说,她的心里已经做好了单身一辈子的计划。
周冲明白,不能再优柔寡断了,既然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就要当机立断。沉醉于儿女情长只能坏了大事,周冲慢慢推开齐齐,转身向外走去。“周冲……”这是齐齐最后一次喊周冲的名字。周冲并没有回头,他知道他必须离开。
齐齐回到家里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她没想到家里乱成这个样子,房间的门打开着,地上是一些七零八落的报纸。母亲姜媛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电话,呆呆地看着对面的墙壁。齐齐站在楼梯口大声地喊着:“妈。”姜媛还是那么坐着,她还不能相信这个事实。
齐齐快步走进去站在姜媛面前:“妈,你怎么了?”姜媛抬头看看眼前的女儿,一把拉住齐齐的手,揽入怀中:“齐齐你去哪儿了,没事儿吧?”边说边浑身上下打量齐齐。齐齐知道母亲着急了,看样子急得有些失常。她想从母亲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任凭自己怎么用力,都挣脱不开。姜媛怎么会轻易放开手呢,她害怕失去女儿。
“妈,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赶紧告诉爸爸啊。”齐齐趴在姜媛的怀抱里说。姜媛这才想起来,应该告诉齐怀远。她的手颤抖着,急速地按着号码。对方的手机接通了,姜媛激动地说:“齐齐……齐齐……”
“齐齐怎么了?”齐怀远听到姜媛哭泣的声音,以为齐齐出事了,挂了电话向家中跑来。
齐怀远跑回家的时候,刘文艺也赶了过来,一家人好像经历了一场大灾大难,谁也不肯离开半步。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夜里12点了,齐怀远站起身把刘文艺送到楼下,刚想上楼,刘文艺说:“齐叔叔,我敢断定周冲很快就会回来。”齐怀远借着路灯看看刘文艺:“为什么?”
“因为他的父母还在永庆市。”刘文艺一五一十地把整个经过告诉了齐怀远。
“蝎子”最近很清闲,他只身流动在边境上,手里零散地接到一些货,都聚集在只有他自己熟悉的那条山路上。从毒品交易地老街弄来的散货,都是他的那些朋友冒险送过来的。“蝎子”告诉他们要凑够30公斤才能发货,这次行动已经上升了一个规格。价格上翻了几番,同时出手的困难度也提高了,因为国外的团伙不想进行零星交易,至少要达到30公斤才能算做一次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