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抢钱包啊。”一声呐喊,吓了周冲一跳。随着喊声的方向看去,三个小伙子,正厮打着躺在地上的一个中年妇女。嘴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周围的人都躲得远远的,谁也不敢靠近。周冲的第一反应就是救人,他紧跑两步来到跟前:“放开她。”
几个小伙子抬头看看周冲,没有理会,接着踢打地上的女人。周冲对准较近的一个就是一脚,被踢的小伙子转过头来,二话没说从腰里抽出一根一尺长的铁棍,向周冲砸来。周冲一个闪身,回手抓住小伙子的头发,只一拧,就把他摔在了地上。其余几个人一看,周冲身手不错啊,随即将他围在中间,个个手里拿着铁棍儿。周围的人越躲越远,没有一个人敢说话,躺在地上的女人爬起来跑走了。那个挨打的小混混从地上站起来咬着嘴唇说:“你是谁,竟敢在民族大街和我动手。”显然对方已经意识到周冲不是一般人了,平时是没人敢在这里与小混混交手的。
周冲收起格斗姿势,正了正身上的衣服。准备离开,不料对方更加逼近地将他围住,还是那个人问:“我们青红帮不打无名之辈,你就算被打死,我们也要知道你是哪个窝里的蚂蚱。”
周冲一听是青红帮的人,自然放松了很多,他刚刚荣升为青红帮老三,今天竟然就跟自己的弟兄干上了,但是他不能明目张胆地宣称自己的职位,他与小胡子的交易是收买齐怀远。既然碰上弟兄们了,那就看看小胡子给我的那个东西管用不管用了。
周冲用手向下拉了一下高领衫,从里面掏出那个带有八卦图的项链,在手里摆弄着。其中一个小混混瞪大眼睛,赶紧抱拳:“三哥,怪小弟有眼无珠。”
周冲塞进项链,大骂一声:“什么他妈乱七八糟的。”说罢扬长而去。
被抢的妇女一直跟在周冲后面,得知周冲是警校学生后才转身离开。
第二天,妇女带着锦旗、感谢信,携全家老小,向周冲和警校表示感谢来了。同时来的还有电视台的新闻记者,这让姚占军很满意,周冲也因此成为小有名气的警校学员。电视机前的小胡子哈哈大笑,看来这个老三还真是个红人啊。
永庆市的三月,是格外的美,这里不但有着青山碧水,同时还迎来了为他们打开致富之门的毛永刚。毛永刚要建设永庆最大的商贸大厦,地段选在距离凤凰岭不到30公里的城郊。先期工程开工在即,毛永刚邀请来了国外的很多生意伙伴,这样的大手笔给永庆市增添了无限光辉。
剪彩的日子到了,姜忠诚作为本市最重要的人物自然要参加,动工新闻发布会和奠基现场,吸引来了省内外的众多媒体。为此毛永刚还邀请了著名的歌手前来助兴演出,台下坐满了“千丝万缕”竹编艺术公司的数万名员工。
整个活动的安保工作,自然落在了公安系统的齐怀远身上,他组织了数百名警力,沿街巡查,同时还从警校调来学生进行实习治安,其中自然包括了周冲。这是校长姚占军亲自点的将,这个乡下来的周冲,除了与齐齐有过一段“感情”纠葛外,学习成绩和其他方面表现得都很好。
站在会场左侧的周冲,被太阳照得有些难受。春天的阳光很暖,暖得让人有些躁动。他一直穿着高领衫,格外的热,他要时刻注意自己脖子里那个印记,因为那是他第一次交易摇头丸时的接头暗号。现在他又多了一个神秘的身份,就是青红帮老三。
台上的姜忠诚在讲话,声音洪亮,气力十足。毛永刚戴着墨镜环视着台下的竹编职工,谁也猜不透眼镜后面的内心世界。台下还拥挤着无数摄像摄影记者,大白天的,有人还在使用闪光灯,好像不把这个“毛财神”照清楚,就完不成任务一样。
台上的几名老外,对着台下指手画脚。舞台两侧已经准备好了演出的队伍,只要新闻发布会一结束,演员们就一哄而上,点燃这里的每一个角落。台下的观众显然对新闻发布会不怎么感兴趣,都在交头接耳地谈论着舞台两侧的演员们。
台下除了本公司的职工以外,还有永庆市的老百姓们。他们是来看演出的,也要来看看毛永刚到底要鼓捣个什么东西。一些闲散百姓前来打探消息,等商城建成,自然要来谋得一个职位或者承包一个柜台,这些人群里自然少不了青红帮的弟兄们。
会议终于结束了,姜忠诚陪同外商们来到舞台下的贵宾席上就座。毛永刚当然被推在姜忠诚身边主要位置上坐下。此时的齐怀远,正躲在会场外的警车里,观看整个会场的现场录像。这是从电视台搬来的设备,在警车里能观察到整个会场的情况。当初毛永刚让齐怀远以嘉宾的身份就座,被齐怀远拒绝了,原因是不想太扎眼。
演出开始了,中间的观众在有节奏地挥舞着小红旗,这些是毛永刚的公司职工,自然好管理。舞台两侧的观众越来越向中间靠拢了,站在边上的警察也被挤到舞台边上了。他们不是不想去维护现场,关键是人太多根本控制不住。齐怀远在警车里看到了这一幕,他也看到了被挤倒的周冲。
周冲从地上站起身来,使劲向外推搡着。外面拥挤的人群跟着舞台上的舞蹈一起涌动着,那些穿着暴露的女舞蹈演员,摇摆的动作,婀娜的身姿,都激发着那些少男少女的春情。他们喜欢这种碰撞,更喜欢这种摩擦。这像吸食摇头丸以后忘我的神离。
周冲被再次撞倒,他的警服已经被推搡得有些扭曲,他顾不上整理军容,他的职责就是要协同队伍保护好现场,以达到保护演员和确保会场的安全工作。在姜忠诚看来,永庆市的面子很重要,毕竟这是个刚刚兴起的新兴城市,很多地方需要完善。目前永庆市的经济发展算是如日中天,可是同时出现的负面影响也在增多。
齐怀远从警车里出来了,这种混乱的场面他实在看不下去了。虽然在会前上头多次交代,让他一定克制自己的情绪,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防暴部队,现在防暴警察都在外围待命,现在的情形看,老百姓也就是跟着起哄,还没到那种控制不了的局面。齐怀远向周冲的方向走来,这个地方最拥挤,这里是男女演员上下台的地方。
周冲与另外两个警察使劲向外推着,他感觉自己越来越力不从心。似乎所有的力量都向他推来,自己的身子已经被推到舞台的边沿上,生硬的舞台钢架硌着周冲的后背。周冲攒足了劲,向外一用力,大喊着:“都后退!”这一声,不仅吓住了向里推进的老百姓,同时也吓住了坐在贵宾席的外宾,还有正在欣赏节目的姜忠诚。舞台上的演员继续表演,他们根本不在乎台下发生了什么,他们的任务就是按照音乐表演完,然后拿钱走人。
外围的老百姓只是被周冲的呐喊吓了一跳,停顿片刻,随即就是一波更大的拥挤。这一次周冲反应很快,他不能让观众把他挤到舞台边沿上,那里有很多铁丝和硬硬的铁管儿,一旦被挤进死角,非死即伤。周冲一个纵身,跳上舞台,这个动作让舞台上的美女找到了乐子,一个穿着惊艳的女孩跑过来,拉住周冲向舞台中央走去,周冲踉跄着被拖进舞蹈的行列。
台下的观众都蒙了,尤其是站在角落里的齐怀远,警察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儿呢?齐怀远掏出哨子,用力一吹,这一声还真管用,这样的声音是扫黄打非的时候常用的,尤其在民族大街格外管用。那些个小混子地痞流氓们,听到这样的声音腿都颤抖。他们知道被警察抓住,关上几天是小事儿,问题是在号儿里蹲着,吃不好喝不好的。
这一声哨响,把舞台周围的场面给搅乱了。有的小痞子已经冲上舞台,他们左右奔跑着,齐怀远的哨声也是命令。所有的警察还是寻找那些捣乱的目标,周冲在舞台中间转了半天,发现跑过来的人怎么那么熟悉。他看准了,是刘才俊,没错儿,就是这个小子把自己的肩膀打伤的,看来这里的事儿是他搅起来的。
周冲看准时机,一个前扑,将刘才俊按倒在地。刘才俊知道扑他的是周冲,他根本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愕,倒在地上反而笑脸相迎,这让周冲火冒三丈。举起拳头刚想打,被刘才俊的一声“三哥”给吓住了。
刘才俊喊的声音很小,但是足以让周冲听得清楚。周围嘈杂的环境,让台下的领导十分生气,带着外宾离开了。齐怀远组织防暴队伍正在清除那些捣乱的小痞子,周冲被刘才俊这么一叫,手停在空中。他想到了他在青红帮的位置,难道刘才俊也是青红帮的人?难怪他告诉齐齐我交易摇头丸的事儿。
刘才俊一看周冲停了,一个翻身向舞台口跑去。周围的演员惊叫着,台下的竹编工人都静静地坐在那里。他们看到了自己的老总毛永刚也静静地坐在那里,贵宾席上只剩下毛永刚自己。他心里清楚,在永庆市做点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就算是打通了市里的关系和省里的关系,那么永庆市的这些个所谓的地头蛇,也不能小视。这些天忙得焦头烂额,忘记打点青红帮的弟兄了。虽然这是一个新兴的黑社会组织,但是其中的成员组成可谓老道,小胡子是土生土长的永庆人,有很多能为他两肋插刀的弟兄。看来这件事儿跟青红帮有关系,他要等场面静下来,再做决定。
齐怀远很快制止了一场小小的骚动,被抓的几个小痞子用力挣扎着。他们知道毛永刚不会把他们怎样的,警察也就顶多带回去盘查一下,对于拘留他们是家常便饭。有时候警察都懒得审问他们,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儿,不值得记录,干耽误时间,审问完了一看,没一件正事儿。
齐怀远招呼一下队伍,准备收队,带回去审问。毛永刚站起身来:“齐局长,我看事情没这么简单,我想看看这些个弟兄们。”齐怀远示意把逮住的几个人带过来,周冲押着一个小瘦子。
毛永刚来到几个人的跟前,冷眼盯着他们。接着转过头,从桌上拿起话筒:“永庆的父老乡亲们,公司的员工们,我毛永刚有个信条,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跟他没完。”
齐怀远第一次听毛永刚说话这么有力,这么有杀气。毛永刚也知道,青红帮的人不好惹,他们属于蛮不讲理的一伙人,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一套处世哲学,凡是别人有的,他们也要占点便宜。过去的工艺厂里,经常有人闹事儿,为的就是他们要和毛永刚建立生意伙伴关系,并且要垄断省内的销售市场。那个时候还没有什么所谓的青红帮,只是一些小混混,为了求得稳定发展,毛永刚还是把一些市场让了出去。
毛永刚看着几个低头的小混混问:“谁让你们来的?”被周冲押着的小瘦子抬起头挺了挺胸:“我们自己来的,怎么了,看看演出不行吗?”
“很好,欢迎你们来捧场,不过闹事儿可就是你们的不对了。”
“我们没有闹事儿,我们是来找我们三哥的。”小瘦子的话刚一结束,周冲的脑子嗡的一下,这个小子是青红帮的?竟然说来找三哥。
“你三哥?”毛永刚纳闷地问。
“对,我是来找青红帮老三的。”
“你们三哥是谁?”毛永刚要知道自己是在跟谁处事,这个小卒子显然是跑腿儿的,看来他说的青红帮老三是个人物,不然他们不会在这里跟我提出来。
“我凭什么告诉你?”小瘦子像个就义的英雄那样仰着头。
毛永刚哈哈大笑,周围的人鸦雀无声,齐怀远也观察着毛永刚的一举一动,他不知道这大笑的背后藏着什么。毛永刚笑完后,从手包里拿出一沓子现金,在小瘦子面前晃动着:“告诉我你们老三是谁,这个归你。”
其实小瘦子和刘才俊一样,刚刚进入青红帮,属于最基层的那些小痞子。他们今天来看演出,被台上的小姑娘给挑逗得不知所以。没想到最后闹成这个样子,他想拿青红帮来做挡箭牌,他们听小胡子说,他们的三哥今天也会到场,可是到底谁是三哥,他们也不确定。
小瘦子看着眼前的百元大票,灵机一动:“我们的三……”
没等小瘦子说出三哥这两字,周冲对准小瘦子的后背就是一脚,所有的人把目光都投向周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