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真的假的?”齐齐赶紧来到周冲面前,看看吊着的右臂和肩膀渗出的鲜血,转头恶狠狠地看看刘才俊:“你等着,我饶不了你。”刘才俊吓得站在原地半天,然后快步跟上周冲和齐齐去往医院。
周冲在人民医院做了简单的处理,好在只是骨裂,医生建议他住院治疗,而周冲强烈要求回凤凰岭,齐齐拗不过他,也就随他去了。这个时间,开往凤凰岭的长途车已经没有了,齐齐给外公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希望外公能派他的吉普车送一下周冲。姜忠诚得知周冲受伤的消息非常吃惊,当得知是跟小痞子打架也就放心了,派自己的私人司机将周冲送回了凤凰岭。
车子走了以后,齐齐发现刘才俊还站在医院门口,不愿意离开。齐齐气不打一处来,从口袋里掏出扑克牌向刘才俊做出甩动的姿势,吓得刘才俊赶紧抱住脑袋蹲在地上。齐齐快步走过来问:“刘才俊,你为什么要报复周冲?”
“因为上次他打我打得太狠了,让我住了一个月的医院。”刘才俊委屈地说,他认为他不能吃这个哑巴亏,按照他们痞子之间的规定,谁打了谁,不在乎赔不赔钱,只在乎你是不是报仇雪恨了,在别人的挑拨下,刘才俊决定复仇。
“我们学校不是给你付清医疗费了吗?周冲为这事儿还被关禁闭了,差点被退学,没事别来捣乱啊,小心我收拾你。”齐齐警告着刘才俊。刘才俊也知趣地点头答应着。他看看眼前的齐齐,压低声音问:“有件事儿,不知道我该不该说。”
“什么事儿?”齐齐看着刘才俊神秘的样儿。
“周冲……”
“周冲怎么了?”
“周冲,可能吸毒。”刘才俊说完,胆怯地看着齐齐的反应。
“你说什么?”齐齐一个箭步飞到刘才俊面前,抓住刘才俊的衣领质问着。
“我是说可能。”
“可能是什么意思?说实话,是不是真的,你怎么发现的?”
“我一个哥们儿说的。”
齐齐没等刘才俊说完,一阵拳打脚踢,将他打倒在地。
躺在地上的刘才俊捂着脑袋,哭诉着:“你们怎么回事儿,怎么动不动就打人啊,你们警察拿我们老百姓当靶子练啊,办坏事也挨打,说实话也挨打,还有没有王法了?”刘才俊被打急了,大声地喊冤。齐齐丝毫不管刘才俊的感受,转身扬长而去。
齐齐不相信刘才俊的话,她要亲自盘问周冲,她后悔让周冲回凤凰岭了,如果在跟前的话,她会大声质问他,如果真的吸毒,她会想办法把周冲救出火海。
周冲回到凤凰岭的时候已经是夜里11点多了,他想让司机留下过夜,司机谢绝了挽留,又返回城里。父母已经睡觉了,他们不知道儿子什么时候回来,只知道回城里办事儿去了。村里零星地响着鞭炮的声音,这是那些玩耍的小孩子们还在调皮地放着鞭炮。周冲吊在胸前的胳膊依然疼痛,他轻轻地敲了一下门环,院子里的狗叫了几声,吵醒了睡梦中的母亲。
母亲起身打开院门,看到站在门口的儿子,甚是高兴,赶紧提起行李进了院门。周冲不想让母亲知道自己受伤的事儿,趁母亲没注意,进了自己的房间,转身对着母亲喊:“妈,早点休息吧,我有点累了,先睡了。”
“哎,睡吧,孩子。”母亲答应着,插了院门也去睡了。
中国人对过春节是格外重视的,一年当中除了中秋节就属春节隆重了。春节是一年的开始,万象更新的时刻,大家都盼望着有个好的开端,开春时播下好种子,来年有个好收成。这是中国人几千年文化积淀下来的最为宝贵的财富,那就是民以食为天。不管富裕和贫穷,吃饭是必须摆在首位的,如果连基本的填饱肚子的问题都解决不了,那就谈不上其他事情了,因此过年时,大家都拣着最好吃的吃,拣着最好看的穿,拣着最好玩儿的玩儿。
周元林家里在凤凰岭是出了名的“冷清户”,说冷清是因为家里人口少,不像其他家庭又是儿孙满堂,又是姑嫂满屋。周元林自从带回周冲后,家里算是有了些活力,过年的时候,一家三口也准备些必备的食品,给周冲买件新衣服,周冲从小就乖,只要父母不给买,就从来没主动要过。
现在的周家不同了,周冲成为凤凰岭村最有发展的年轻人,他考上了警察学校,将来就是公安局长的苗子啊,所以村里的人对周元林一家也就有了亲近的理由。年根儿了,有来帮忙收拾房子的,有来询问周元林病情的,还有向周冲取经的年轻人。这让周冲倍感亲切,总算以自己的力量为这个家带来了“人气”,带来了好运,带来了别人对周元林的尊重。
这次回来,包裹里没带多少东西,因为锁骨骨裂,不能拿,不过周冲心里有底,包裹里的钱就是办年货的,他要陪父母到集市上去大采购。什么好买什么,什么贵买什么,什么撑门面买什么。
第二天一早起床的时候,周冲藏好悬挂胳膊的毛衣,这可是齐齐亲手编织的一份爱心啊,不管怎样,他都要好好地保存起来。藏好毛衣,周冲耷拉着胳膊走出房门:“妈,妈。”
“怎么了,冲儿。”母亲答应着。
“帮我找个东西,昨天晚上做梦把胳膊给抻着了。”周冲说着来到院子里。
母亲赶紧从厨房里出来,一看儿子这个样子,上前想摸摸儿子的肩膀,被周冲拒绝了:“别动,疼,你帮我找个布条儿,我挂一下就好了。”母亲迅速回到房间,从柜子里拿出一根白布带子,帮周冲打好结:“以后注意点,做梦还受伤,呵呵,是不是抓歹徒呢?”母亲逗笑地说。
“可不是吗,一个也没抓住,还把胳膊碰墙上受伤了。”
“哎呀,你看看,过年了碰成这样,赶紧吃饭吧,吃完饭,跟妈赶集去。”
“好嘞。”周冲答应着向正房走去,他要告诉周元林,一起赶集去。
齐齐反复琢磨着刘才俊的话,周冲吸毒,怎么可能呢?他从乡下考上警校简直就是一步登天啊,他怎么可能做这么糊涂的事儿呢?我要把这个事儿告诉父亲,毕竟父亲过去是缉毒警察,对吸毒者有比较直观的了解,如果父亲能看出周冲吸毒的迹象,那就说明刘才俊没有撒谎。也仔细一想:刘才俊没有必要跟我撒谎啊,我跟他又没什么关系,难道是报复?管他呢,先回家再说。
打开房门,齐齐看见齐怀远正在写字,虽然功底不深,但是齐怀远非常喜欢写。写的都是一些名人诗句,或者警世格言什么的。看见女儿回来,他忙问:“干吗去了?这么急急火火的。”
“爸,周冲吸毒。”齐齐说这句话是有些夸张了,毕竟刘才俊给他说的是好像吸毒。
齐怀远拿在手里的毛笔抖了一下,抬起头:“你怎么知道的?”
“听一个朋友说的。”齐齐没有说刘才俊是个痞子的事儿。
“你朋友怎么知道的?”显然齐怀远很关心这件事。
“他和周冲有来往。”
“什么来往?”
“嗯……”齐齐也说不上什么来往,被父亲问得哑口无言。
齐怀远放下毛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示意女儿坐下,齐齐坐在沙发上看着他。
“齐齐啊,我知道你喜欢周冲,周冲也是个有发展的好苗子,不能轻易说这样的话,要负责任的,以后别跟他来往就是了。”齐怀远继续写着说。
“为什么不让我跟他来往?”
“你不是说他吸毒吗?”齐怀远说。
“那么说你承认他吸毒了?”齐齐很怪异地盯着父亲。
“我又没看见他吸毒,我怎么承认人家吸毒呢?齐齐啊,你外公和我非常痛恨吸毒者,因为缉毒我还受了重伤,现在的问题是没有证据就不要瞎猜瞎说。”
“假如周冲吸毒,怎么办?”
“带他去戒毒所。”齐怀远继续写字。
“那他的学业不就完了吗?那他会一辈子翻不过身的。”齐齐在提醒齐怀远,你不能不管,你要想办法制止周冲,利用警方或者利用个人魅力。
“如果那样的话,周冲就不是周冲了。”齐怀远的回答让齐齐感觉到一头雾水。
“爸爸,你管不管?”
“我怎么管?”
对啊,齐怀远怎么管,他凭什么管?周冲吸不吸毒,那是需要警方调查的,现在永庆市已经没有缉毒队这个组织了,所有的警察都可以参与缉毒工作,齐怀远有1000个理由不去管这件事。
齐齐看看父亲,也无可奈何,毕竟自己没有充分的证据,有两种办法能弄清周冲是否涉毒。第一,报警,对周冲进行调查。这个办法当时就被齐齐否定了,如果报警,那周冲彻底没有希望了。第二,就是自己亲自调查他,时刻注意周冲的行踪,一旦发现,立刻提醒并制止他。
凤凰岭的村民赶集要去5里地以外的乡里,那里5天一个集。现在不用跑那么远的路了,因为春节临近,乡政府指派在凤凰岭成立一个集贸市场,腊月二十七是春节前最后一个大集。周元林一家人挎着篮子,走出院门,到村东头的大集上买年货去了,说是买年货,其实就是转悠一下,看看还有没有新鲜东西可买,如果没有,那就买些鞭炮。这是咱中国人特有的过节方式,放放鞭炮,崩崩煞神,去去一年的晦气,就是图个吉利。
集市上的人很多,多到人挨人、人挤人。周元林对这样的场景很熟悉,他能回忆起自己儿时那快乐的时光,但凡这么拥挤,就说明是过大节了,要么是春节,要么就是物资交流会。他像小孩子一样在人群里挤来挤去,还时不时地和街坊邻居打招呼。母亲挤了一会儿,实在太累就告诉周冲看好周元林,自己回家了。周冲的胳膊上吊着带子,实在不适合在人群里挤来挤去。
他被父亲的童心感染了,两个人似乎不像是父子,更像是儿时的小伙伴,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周冲忘却了胳膊的疼痛,使劲在后面追赶着父亲。周冲也纳闷儿,平时哪里有这么多人啊,就算凤凰岭的老百姓都出来,也聚集不了这么多人,这些人平时都在哪里?一个小小的凤凰岭就如此拥挤,那要是大城市,还不挤破头啊。他心里想着,脚步也不停地向前赶着,他已经有些跟不上周元林了。
正当周冲四处找寻父亲的时候,被一个长头发的女人揪住了上衣,周冲回头看看这个卷发的女人,他根本不认识。周围的人仍然拥挤着,女人凑到周冲面前,掏出一个名片,放在周冲的面前,上面写着:我是木木。
周冲浑身激灵了一下,木木?张群曾经给我说过这样一个人,就是发展他做摇头丸的木木,名片上的人是不是那个人?张群说木木是男人啊,周冲的第一反应就是被人盯梢了。看来“蝎子”这个组织还真的很强大,竟然跟到凤凰岭来了。
“你是……”周冲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长头发女人捂住了嘴巴。
周围有认识周冲的老百姓,高兴地问着:“周冲啊,带女朋友回来过年了?什么时候吃你喜糖啊?”
“啊……到时候都去我们家喝喜酒。”周冲随便答应着,跟着女人往集市外面挤去。
到了一个买卖牲口的场地上,女人停下来说:“我是木木。”话一说完,周冲就愣了,敢情这个长头发女人是男扮女装啊,一说话就露馅了。
“听张群说过,你这里说话不方便,回家吧。”周冲邀请着。
“就在这里,很方便。”木木说完,从黑色呢子大衣里掏出一个纸袋子。贴着周冲的胸膛,像一对情侣那样耳语着:“这是5000颗摇头丸,开学前发下去。”
周冲就这么被木木搂在怀里,愣愣地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