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谦没料到温灵会过来。她扶着腰看着他,他都不敢对视回去。一看到她红肿的眼睛,负罪感就会涌上心头。
等齐浩出去了,她才开口问他,“我就让你这么想逃开?即使伤害自己也再所不惜?”要不是汤伟业接到周家祥打给齐浩的电话过来追问,她都不知道他在医院。那是她爱的男人,她孩子的父亲。即使每次他一跟自己谈这个孩子就是叫她打掉它,即使昨天晚上他对她发脾气,可她还是爱他啊。他怎么可以这样,不给她一点机会,却因为别的,并不值得的女人如此伤害自己?温灵越想,心里越苦,心里的苦混着眼泪倒出来,滑过嘴角,都是苦的。
“她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好,好……沈谦,我答应你。既然你这么见不得我的孩子,我打掉他,我会打掉他。”
沈谦愕然抬头看过去,温灵那么在乎那个孩子,无论他怎么劝说,她都不肯放弃,她怎么会轻易松口?
温灵对着他一笑,“你还记得我昨晚说的话吗?我知道在你眼里,我永远都是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可不论你怎么想我,觉得我是想上位才说些虚情假意的话也好,沈谦,我真的爱你。如果非要在你跟孩子之间选一个,那个选择一定是你。”
一个女人,一个怀着他孩子的女人对他说这样的话。沈谦不是铁石心肠,他虽不动心,却也感动。爱是演不出来的。如果说一开始的温灵,只是他自以为是的成年男女相互慰藉利用,到后来,夜半梦醒,惊觉到她默默在一边透过黑暗看他,她细长的手指轻轻抚在他肩上,好半天,他没动,她才敢慢慢靠过来抱住他。她蜷在他身后,手上的力道不敢大一分,却也是不肯有一丝放松。他听到她细如蚊蝇却饱含深情的声音,他听到她说她爱他。没有人会用那样珍惜凄婉的语气对一个‘合作者’那样说话。没有一个有心演戏的人会傻到只在没有观众的时候卖力表演。他僵直着假寐到天亮,不敢点破。
就像现在,在他心里,她明明不是那样的女人,他也说不出话来安慰。他想说谢谢,可这句谢谢,又会有多么不伦不类!
温灵看着沈谦无动于衷的样子,没有听到一句期待的温柔的话。就算他只说‘对不起’,或者有丝毫犹豫,她都会觉得自己的付出和牺牲是值得的。但是,他一言不发,连看她一眼都没有,她突然觉得好讽刺。
这世上,就是有人,什么也不用做,就能够享受别人为之费尽苦心,拼尽全力却得不到的东西。拍戏是,爱情也是。她想到在停车场见到的她。那是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她甚至能够清清楚楚记着她的名字。她嫉妒她,嫉妒她只需要一句话,就能够毫无限度地消耗沈谦的爱。她恨她,恨她招蜂引蝶两面三刀,却还霸占着沈谦的爱。而现在,这个女人,还差点要了沈谦的命。
她拎着保温盒,一看就知道是来探病的。她以为她来看他。有一瞬,她几乎想要立即逃走。她心里清楚,在沈谦面前,她和她,输的永远是她。她想象不出当她真的看到她和他站在一起的时候,会是什么感受。她听到她在服务台询问,却不是在问沈谦。她松了一口气。
电梯半途停住的时候,那个陌生的男人,那个跟照片上一模一样的男人,说明了一切。
像巧合吗?不管有多像,都不是。
突然间,温灵几乎有了一种变态的,难以言喻的快感,她笑容更深,喃喃而语“她就在这里。”下一句话还没出口,沈谦一下子坐起来,粗暴地打断她的话,“她怎么了!”他起来得猛了,头嗡地像是在里面敲了一记钟,直让他痛苦地皱起眉扶住脑袋。渐渐好一点,心中的担心越发深了起来,他加重了声音问她,“她怎么了?”
温灵无限怜悯地看他,似乎有些于心不忍,她垂下头道,“她没事。”声音里浅浅的欲说还休,沉吟了会,才道,“她情人住院她来看他,您要不要下去安慰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