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气氛有些僵。
“你打算怎么办?”郝静拿起桌上刚被顾清扬放下的检查报告,面色沉重。
顾清扬轻笑。郝静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本来就是不用纠结的问题。她做完开颅手术才不足半年,身体上任何大的变故都是不能冒险承受的。而且,她还有自己的工作。离开太久,娱乐圈又日新月异,她不能放松。这孩子,不能要。扶了扶额,顾清扬一脸无辜地苦笑,“没料到。”
“没料到?清扬,这不是料没料到的问题!你明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你们就不能小心点!”说到这,郝静突然像是被噎住似地停住话。她的眼睛圆睁,一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近一年来,顾清扬能够接触到的人,除了自己,就是梁东彦。这孩子,是梁东彦的?
“孩子的爸爸是谁?”
顾清扬低头,并未答话。她抄手拿过检查报告塞进包里,将大大的蛤蟆镜戴上。“我先走了。”
“清扬!”郝静挡在顾清扬面前,正色道,“你能不能理智点!孩子以后还可以再有,现在你的身体不能冒一点险!”她以为顾清扬要留下这个孩子。作为一个正常的妈妈,这种想法太正常不过。顾清扬32岁了,不是23岁,她会珍惜,会爱惜她的孩子。甚至,郝静有时候会有这样的想法,顾清扬应该也有期待过一份稳定的感情,一个可爱的孩子。但是她忽略了一点,在顾清扬的人生里,是先有顾清扬这个人,才有其他的一切。而顾清扬,是个怪人。怪得不可理喻。一切不寻常,在她的字典里,都有可能显示着‘一切正常’。
“我知道。”顾清扬的语气很平静,她尽力压制自己的情绪,看来并没有徒劳。她宽慰地拍了拍郝静的胳膊,“放心。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我清楚。我不会为了一个孩子拿我的生命开玩笑的。”顾清扬说的云淡风轻,一字一句落在空落落的诊室里。
“孩子的父亲呢?这时候,他应该站出来才对!”
黑色的墨镜后面,顾清扬眸色一暗,她觉得头疼。孩子的父亲?哦,他现在应该正在陪他的小情人吧。眼珠子一转,想到报纸上含沙射影的报道:秘密情人?她觉得好笑。沈老爷子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沈谦如今还有什么心情去寻花问柳?空穴来风!不过,既然他给了自己这么一个‘打击’,那她也该给他一个‘教训’才是。扬了扬下巴,“他会站出来的。阿静,你帮我安排手术,后天,嗯,就这个时候,你能不能在?”她需要一些时间。需要与他来分享一个孩子带来的喜悦。她也需要他来陪她经历苦难。
“你是要.....?”
“把它拿掉。不然,还能有什么办法?”顾清扬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然后拿下墨镜,看着郝静,道,“跟东彦没关系。你别误会他。哎,我说,你喜欢他?”
郝静脸一红。虽然结过婚,孩子也已经5岁,但是,不得不承认,梁东彦一直待在她心底。初恋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事情,而且,念而不得的单方面暗恋,更是加诸了这段青春往事的难忘性。
“阿静,东彦的人是不错。可你别怪我说的不好听,他有情人。”
“他这个年纪,有感情史并不奇怪。”郝静辩驳道。
“这算是回答?你喜欢他。”
“食色性也。就像我喜欢看着顾小姐你一样。这是品味,我喜欢美的东西。”
“哦,谢谢夸奖。听说,我是同性恋呢!”顾清扬坏笑着。看郝静不说话,她又道,“如果喜欢,就告诉他。”
“去你的。只是单纯食色性也。”郝静强调。
“一朝被咬?”
“看来你确实恢复地不错。”被调侃到失败的婚姻,郝静立即不好意思起来。她把手插进白大褂的大口袋里,转移话题道,“叔叔还不知道你回来吧。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他联系?我听说,奕晴有男朋友了。”
顾清扬张开手掌,右手立在左手心,摆出一个‘停’的动作,“ok,郝医生,我不问了。我明天还有的忙的,改天再聊。”
“我送你。”
“不劳烦。”
“晚上没什么事。再说,这样就算被拍到,你也可以说是来看我。否则,你黑天半夜鬼鬼祟祟地从妇产科走出去,明天还不登了娱乐头条。”
“擅离职守。”顾清扬接受了郝静的提议。
“忘恩负义!”
两人笑成一团出了门。
柔和的灯光把空荡荡的甬道照得透亮,空气干净地让人泛呕。顾清扬掩住胸口,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了?”
“生理反应而已。”或者,心理反应更能准确描述。这是第一次对这个孩子有明确的反应,还恰恰在知道了这个孩子的存在之后。
“这里?”郝静的手指在自己的脑袋一侧画了个圈。担心起来。
“没。阿静,你就放一百八十个心,我没事了,全好了。”
顾清扬有轻易说服人的天赋。
“每个月记得来检查。”
“遵命!”不假思索。
“以后不可以熬夜。”
“医生只负责照顾我的身体,可不能干涉我的工作。您可别越权了。”
“我说真的。你生病,跟你的生活习惯有很大关系。”
“我尽量。哎,好了好了,我只能答应这个。要是从此以后都得缚手缚脚生活,还有什么意思。”
“好了伤疤忘了痛。”
手术室的门忽然打开。顾清扬吓了一跳,电梯的显示屏还显示着2楼的标识。避无可避。
“进去。”郝静随手打开安全通道的门,把顾清扬塞进去。
陈腐的空气让顾清扬扶着墙壁一阵干呕,胃里又绞得难受。这才想起来,午觉一睡睡到晚上九点,并没有吃晚饭就赶到医院做检查,现在,真的饿了。
顾清扬想了想,是需要沈谦的时候了。
他会怎么想呢?他会体谅吧。她相信他爱她,所以才选择爱情,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