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土路盲目地走着,越走越吃力,走了不到一个时辰,身上的伤口便缓缓地涌出血来,走路摇摇晃晃,像喝醉了一样。
可是,土路两旁光溜溜的,刚开始还有稀稀落落的人家,现在只偶尔有几棵歪脖树,张牙舞爪地站在路边,让我直担心不小心走错了方向走到郊外,杳无人烟的,我可就真要挂了!
我悲愤地望了望天,一边想着“老天你待我不公啊”,一边走到树旁倚着小包袱休息。
休息的时候我也不闲着,上上下下细细打量着“我的身体”,大概10岁左右,细皮嫩肉的,身上没有受伤的皮肤都被粗布衣服磨得发红,联想到我第一次醒来时的那身华服,应该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小姐。
我顾不得脏,躺在了土路上,枕着包袱,懒洋洋地晒着夏天的夕阳,竟不想起来,躺了一会儿,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这具身体多久没有睡过一次好觉了,我竟然是被瓢泼般的大雨淋醒的。
我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被雨淋过的身体上,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疼痛,我咬了咬牙,把包袱紧紧抱在怀里撒腿就跑。
不知跑了多久,我终于看见了一个不算小的院子,在地平线上,远远的。
我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仍然死咬着牙狂奔,心想,晕也要晕在那个院子门口!
结果很令人满意,我的确晕在了那个院子门口,而且是以雷死人不偿命的侧卧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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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的时候,看见了更加雪白的天花板,我下意识地又以为是医院,下一秒又想起现在是古代,顿时泪眼汪汪。
我滴个神啊!我还活着?被人捅了好几刀,被我折腾了无数次,走了一个多时辰土路,淋着大雨狂奔若干分钟,我居然还活着?!打不死的小强说的就是我吗……
我沉浸在亢奋的心情中晕晕乎乎地下了床,发现自己浑身湿哒哒的,都是雨和血的混合体,赶紧换了纱布和衣服,把换下来的衣服丢到角落里,倚着墙环顾四周。
房间里的家具清一色是木头做的,而且是看上去价格不菲的那种木头,屋子里很宽敞,家具不多不少,低调奢华,精致极了。我在屋子里横着走,碰碰这个摸摸那个,对那个木制的雕花屏风更是喜欢的不得了。
我转过屏风,走到门口,想看看这个房间的主人是什么样的。
外面的景象还没看清,耳边就“嗖嗖”地传来破风声,紧接着一个利器夹带着劲风雷霆万钧地向我飞来。
我一惊,顿时急出一身冷汗,赶紧侧身闪过,那个利器擦过我的脸颊险险地钉在了身旁的木制门框上,是一枚飞镖。
我愣愣地盯着门框上的飞镖,清晨柔和的阳光照在上面,竟被反射出刺骨的寒光。
右边传来一声男子的轻笑,我转头看去,类似四合院的格局,中间的院子很大很宽,我所在的房间旁边,另一个房间里,一个十七八的少年正站在门边看着我,面如冠玉,一表人才,嘴角有浅浅的笑意,他身后,一个十三四的男孩探头探脑地,也看向我,清澈的大眼睛里满满的好奇和欣喜。
我正呆着,那大一些的少年说道:“反应不慢。”声音不疾不徐,悠闲的语气好像在说“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样。
我对他的好感“噌噌”地往下掉,转过头不理他,却在看向院子中央的时候很没出息地呆住了。
院子中央有一棵桃花树,开满了桃花,桃花树下的石桌旁,一个男子正在喝茶,棱角分明的侧脸被阳光晕染得略显柔和,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微微低垂,葱白的手指拈着茶杯盖把玩着,轻轻地浅啜着茶水,一身白衣无风自动,飘逸得仿佛一不小心掉进尘世的仙子。
刹那间,一树的桃花都失了色。
我呆呆地看着,却刚好撞进一对琥珀色的眸子里,正在喝茶的男子缓缓转头,对上我的眼睛,淡淡的不带一丝情绪,蜻蜓点水一般。
我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心想,就算死,我也赖在这不走了。
白衣翩翩的男子淡淡地扫了一眼旁边的少年,看着手里把玩的茶杯盖,清冷的声音像碎玉,又像清澈的小溪:“过来。
我回过神,看那少年没什么动静,视线落在我身上,眼神像是在提醒也像是在询问。
我愣了愣,指着自己:“我?”
男子抬起头,淡淡地扫了我一眼,不说话。
我慢慢地向他走去,一步一步,仿佛这只是个美丽的梦,生怕惊碎了它。
不知为何竟觉得这短短的几步路像走了一个世纪,永远没有尽头,前面有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远远的,白衣翩然,琥珀色的眸子里有我小小的影子。
最后还是走到了头,我闻着空气里沁人的桃花香,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白衣的仙子看着我,淡淡地问:“多大了?”
我倏而惊醒,慌乱地说:“十,十……岁。声音里竟带了些不易察觉的颤抖。
仙子仍然盯着我,眼神深不见底:“叫什么名字?”
我低着头咬住下唇,心里乱糟糟的一片,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盯着他一尘不染的衣角。
下巴被两根纤细的手指捏住,一股不轻不重的力量抬起我的头,强迫我与仙子对视。
琥珀色的水眸波光粼粼,仙子轻轻地说:“我在问你话。”清冷的声音沁凉沁凉的,我仿佛被吸了神魂,不知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有些站立不稳。
“不…知道。我很真诚地说着听起来像是敷衍的的话,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知道家在哪里,父母是谁。”
仙子眼里闪过一丝惊异,随即便安静得如一潭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