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了心里的牵绊,方大正整个人显得轻松了很多。不去管别人的眼光也不错,有的时候,人就应该活在自我之中。心里轻松下来,看着身边的事物也美好起来。
交几个知心朋友,做几件成功的事儿,对普通人来说,是最大的幸福。身边有朋友的关心,有家人的理解,有同伴的支持,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呢?
方大正觉得自己毕竟刚到下青坪,还有许多的工作不熟悉,还有许多的情况等着他去了解,这十四个村走一圈下来,虽然收获不小,但要想真正深入了解,还得下一番功夫,这个,他自然知道。
下青坪的国土管理有一些问题,他知道,农民最关心的莫过于土地,农民这一辈子,就是生儿育女,盖房立业,种好庄嫁,虽然有些年轻人已经不满足于现状,争着抢着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可那毕竟是少数。特别是像下青坪这样相对落后、相对闭塞的环境,更是如此。
回到乡里,把手头的工作处理完。他点了一支烟,好久没了吸过了,有些不太适应。呛了一口,咳嗽了几声,英挺的鼻子皱成一团。“方哥,电话!”清脆的女声传来,是办公室的小妹。他的办公室还没有装电话,自己又没有买手机,找他的电话一直都是打到办公室的。
接起来,声音很熟悉,是张万川,约他晚上吃个便饭,他当然应约前往,本来应该他请领导的,这次反倒被动了。
按点儿下班,是他的习惯,下午轻松了许多。乡镇就是这样,群众习惯上午来乡里办事儿,下午,除了日常工作以外,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到饭店订了一个房间,张万川已经说了,这次只有他们俩个人,自己不带别人,也告诉他不允带别人。
方大正不明所以,只好照办。六点,张万川如约而至。按照张万川的口味,方大正早已把菜安排好了。服务上菜,不多,一共四个,一瓶酒,方大正把酒倒好,端起杯子,张万川打开了话匣子。
“大正,老马已经把那件事情跟我说了,我挺纳闷的,我不相信自己看错人了,老马的态度不太明朗,我知道,他是人精,不会说出什么,这件事传得满城风雨,咱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几乎都知道了……”
“张书记,我知道你关心我,我始终相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我没有去‘夜之蓝’,张书记你相信我吗?”方大正打断张万川的话,真诚的说道。
张万川跟方大正碰了一下杯,把杯子里的酒喝干,沉吟了一会儿,“我想,老马已经跟你说得够多了,你也应该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这不是清不清浊不浊的事儿,等什么时候你清了,你的大好时光就过去了。你应该有点行动,最好是搞出点响动,让谣言制造者主动跳出来。当然,这个事情很难,我想老马会有办法的。”张万川的手轻敲着酒杯,若有所思的说。
“能有什么办法,这种事情,无根无据,无影无踪。当时,我就问了马书记,这事儿是谁对他说的,可他没有说,还说说了对我一点好处也没有。”对张万川,方大正丝毫不想隐瞒。
“如果他说了,就不是他老马了,这点事情还想不明白吗?谣言的制造者离你们都很近,而且与老马、与你都是有利害关系的人。你想想,谁想看你出丑,谁想看你的笑话?”张万川一步步地分析着。
“是谁啊?我在下青坪工作时间不长,也没有得罪过人,谁看我这么不顺眼呢?”实际上,一个人的名字已经出现在了方大正的脑海里,只是他不想说,他想这个人的名字从张万川的嘴里说出来。
“忘了前段时间我跟你说的事情了吗?”张万川进一步启发。
“您说是他?”方大正顺杆爬,说道。
“十有八九吧。你们乡里的那点事儿,老马爱跟我叨咕。也只有他,老马才不说的。你想想,他看见了,看见什么了?就是真进了‘夜之蓝’,也不能证明什么。再者说,道听途说,谁信呢?老马有他的打算,人需要磨练,这个也是一个方面,你呀,别忌恨老马!”张万川主动把杯子倒满,接着把方大正的杯子也倒满。
“我怎么可能忌恨马书记呢,除了您,他是我见过的最好的领导了。”方大正觉得自己顺杆爬的功夫又进了一层,已经练到了第几层?可能没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但毕竟已经不会脸红了,而且说起来顺嘴多了。
“别说恭维话了,就咱们俩,听着真别扭。”张万川责备道。
“这是真心话,怎么说是恭维话呢。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一开始我真的不理解,为什么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情,马书记却不表态?看来果真是有玄机呢。”这话说得张万川通体的舒畅,又呷了一口酒。
两人又谈了其它一些事情,大多围绕着怎么做工作说的,方大正问,张万川支招,说的那些招式虽然有些老,但却很管用。方大正从心里感激张万川,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样才能带出好兵吧,可惜,自己与他相交太晚了,刚引为知己,就被分开了。
经过这次长谈,两个人的关系又进了一步。张万川告诉方大正,那新款三星他送给了王书记,王书记特别高兴,他的情况他也汇报给了王书记,王书记对他很感兴趣。“很感兴趣”这四个字很普通,倘若其它倒还罢了,一个领导一旦对他的下属“很感兴趣”,他的下属便很快发达了。只不过,现在的方大正,离县一级权力中心还远些。
张万川的话,让方大正回味良久。虽然他并没有告诉自己该如何去做,但他现在已经明白,自己不能坐以待毙。思来想去,他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虽然知道就是那个人在造谣,如果无凭无据,那是政治不成熟,是自己在兴风作浪,领导最烦的就是无是生非的人。
或许,他应该向马平凡表明态度,他不会放过那个造谣的人,让那个人主动停止伤害?这不太可能,小人就是小人,敢把自己家的儿子蒸了吃掉,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
最令他诧异的是徐方洁,应该会有人告诉她了吧。按徐方洁的脾气,不翻天才怪呢。徐方洁的安静,他倒有些不适应,莫非在等秋后算账?管他呢,思虑太多防肠断!
他终于决定,自己反复思量的那些话,要说给马平凡来听。早晨上班的时候,正好看到马平凡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一想此时正无人,选择这个时机最好不过。
“马书记,有些话我想对您说,您有时间吗?也就十几分钟,我个人的事儿。”他知道,跟领导说话,得先征求意见,还得先表明是私事还是公事,公事的话自然要公办,私事的话,机密程度相对较高,领导就该斟酌一下了。
“你说吧,我想开个班子会呢,昨天县里开会了,有很多的任务需要布置。”马平凡没什么表情,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关于前段时间那件事情,我有自己的想法。我没有去过‘夜之蓝’,里面什么情况我一概不知,是有人在诬陷我。我可以考虑他是看错了,但我更倾向于他是恶意的。我正在请人调查这件事情,相信不久就能找到原凶了,马书记您说,这原凶一旦现身,该怎么处理?”方大正就是要把大大的难题抛给马平凡。饶是马平凡人那么精,也被这个方大正吓了一跳。
“你请人正在调查?请的哪里的人?”一挑眉,马平凡问道。
“朋友从省城里请来的。人家很有经验的,相信肯定能找到证据。”方大正盯着自己的脚尖儿,说道。
“对这件事,你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事关我个人名誉的事情,我怎么能不着急呢。我就想知道,是什么人把这样一顶帽子扣在我的头上。我自信,我没伤过人,没有坑过谁害过谁。我媳妇是还没听说这件事情,果真听说了,我的家庭还能不受影响?”方大正索性把话说到家。
“话是这么说,可是你也应该考虑一下,你下决心查出这件事情,有结果了,你还能怎样?向你道歉,为你恢复名誉?还是其它?认真想想吧。实际上,我听说这件事以后,我就确定是无中生有的。事情很简单,问问你媳妇你几点到家的,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了。我没有问,是想看看对方到底在搞什么花样儿,还有什么新招数没有。这种事儿,一开始传得烽火燎原似的,后来也就没什么劲儿了。没有根儿,能长吗?”马平凡的话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
“我还是想知道是谁造的这个谣,这件事有了结果,我会听您的意见,你让我放手我就放手。”方大正说道。
“我建议你还是别调查了。我只是建议,因为我觉得实是没有必要做这个调查。”马平凡的态度十分明确。
“那,行吧,马书记,我先好好想想,是否让他们终止调查。”从马平凡的办公室出来,方大正在心里暗自发笑,他想看看这样的冲突,会产生什么样的戏剧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