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的皇都边缘是一派好风光。杨柳拂岸、花海繁茂、灌木茂盛,湖水波光粼粼,虽然是有些人工的痕迹,却掩不住它的美好。阿梨听人说,破晓的居民都喜欢到这儿游玩,尤其是在暖暖的春天,踏青的人几乎要踏平这儿的草地。现在是的天气虽然寒冷,但是对于生长在雪冷域的阿梨来说,却依然属于是暖的。暮色渐渐吞噬了天边的一抹天蓝,现在这点儿时间,城郊似乎很少有人来。她远远地可以眺望到远处泛着的微红的光,她心想,那就是结界系统了。太好了,自己的活动范围这样大。她四处张望着,风满盈袖,吹起浮在额头的刘海。这儿四季如一的景色太让人沉迷了,即使在洛王的左花园也没有如此的感受。庞大的绿色几乎要将自己吞噬,各色的花朵却又吸引了自己的注意。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湖面微弱地闪耀着光斑,静谧而又跳跃。远方泛起的微红将月色映衬得有些诡异,阿梨感受着这个世界由明转暗的全过程,感受着这个秘密桃源带给我的平淡心境。
时间流逝的感觉,真是美好。
她的手中捧着临时要来的花灯,这个时节只残存了些去年拢仙节的余货,纸做的花灯由于囤积了一年已经有些发黄,图案也并不很明显了,店家听说她要,爽快地送给了她。可这并没有扰乱阿梨的好兴致,她取出天火将花灯点燃,缓缓蹲下身子,将花灯小心地放在了水面上。浅黄色的荷花形状花灯绽放出好看的光线,让这夜景增添了几分柔情,那跳跃的暖黄色光芒和湖面的光斑相互呼应着,阿梨默默地跪在岸边,合掌低头,对着月色与湖光,缓慢而低声地说出自己的心愿:
“愿我,死得其所。”
“嗦嗦”突然一阵细微却急促的声响打破了宁静,阿梨转过头去谨慎地四下看了看,似乎是不远处的灌木丛中发出的声响,她竖起耳朵皱着眉头仔细去听。
又是一阵窸窣的声音,突然“刷”的一声,从灌木丛中飞出一颗小石子,将刚刚入水的花灯打翻了过去,那一小撮柔弱的光瞬间消失在漆黑的湖水中。
阿梨微微皱眉顺着声音,猫着身子缓步向那方向走去,脚步尽量轻一些。
慢慢地拨开草丛,还没看清楚,就感受到一个人狠狠地捂住她的嘴巴将她拽了过去,她惊恐地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被迫蹲了下来。
“嘘,不要说话。”一个低沉而充满磁性的男人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阿梨感受到他的气息就在她的耳后,害怕地往旁边缩了缩。
“听着,如果你现在喊叫,我保证你会死得很惨,明白么?”他恐吓着,阿梨听他这么说,狠狠地点了点头,表示配合。
“呲——”阿梨听到他拔出匕首的声音,害怕地闭紧眼睛。
他将匕首抵在她的腰间,缓缓松开了捂住嘴巴的手。阿梨依然害怕地什么都不敢做。她听着他沉重地呼吸,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你……受伤了么?”阿梨睁开眼,放低声音小声地问着。他并没有回答。
她慢慢转过头,看到这个身着玄色衣衫的男子,他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凌乱,总会不小心遮住那双琉璃一般的眼睛。他的发冠似乎也被打落了,墨黑长发就这样随意披散,眉宇中透着一种让人无法靠近的冰冷气质,月色照得他肤色透光,仿佛天神一般地存在。他这样看着阿梨,似乎要将她看穿,我阿梨觉得自己被陷在了他的瞳眸中,无法自拔。
她注意到男子捂着自己的肩胛,血从他的指缝中渗出来,沾染了他深色上衣。而他的小腿似乎也有斑斑血迹,他伤得不清。
“你受伤了!”阿梨凑过去,低低地说着。
“……”
“怎么回事,破晓的结界系统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
“你该快点去医馆!”
“……”他依然一言不发,只是警觉地看着阿梨,仿佛她是凶狠的敌人一般。
“怎么了?走吧,我带你去!”
“滚!”
“可是你受伤了!你一个人怎么能到医馆呢?”
“如果你识相的话,就滚远些,别管我。”
“是不是……有人在追杀你……?”这种情况,他一身伤地躲避在这灌木丛中,又如此惶恐,一定是有人追杀。看他气度不凡,多少应该有些身手,那追杀的人竟然能躲过结界系统的追查,想必也是不简单的。想到这里,她突然感到了严重性。
“好了,我知道了,我什么都不会问的,暂时逃不出去的话,先让我为你止血吧。”阿梨无视他的冷漠,从随身的小锦囊中拿出劣质的止血药。随身的锦囊总是习惯备着些药和防身之物,自己已经对这个世界习惯性地警觉了。
她的手靠近他的肩膀,男子深深地看了阿梨一眼之后狠狠地将她的手打开。
“我不会害你的……你在流血……”阿梨压低音量夸张地说着。
轻轻地掰开他的手,看到了他肩膀上的一个冒血的小窟窿。她俯下身子靠近他,撕开他受伤部位的衣物,然后将止血药粉撒在窟窿上,又在自己的外衣上撕下一条布,为他仔细包扎好。穷人家的孩子,多少什么都懂些,阿梨心想,要是洛飞舞看到这场景一定晕了过去,别提什么包扎了。
男子咬着嘴唇看着阿梨做得这一切,额头上沁着的汗水表达了他的痛苦,可他却忍耐着一声不吭。
她又卷起裤腿查看他腿上的伤情。
天呐!他一条小腿竟然浮肿了起来,在腿肚子的地方有明显的两个小小的洞,洞的周围泛起青黑色。这是,毒蛇!怪不得他无法走动,原来腿被毒蛇咬了。
阿梨管不了太多,匆忙俯下身子想为他将毒血吸出来。却感到背后被人拽住衣衫,狠狠地推开了出去,她跌坐在地上,看见居然是那玄衣男子一脸气愤地将自己掰开。
“这蛇毒是致命的,必须快点处理!”
“你以为你是谁,你没有资格碰我。”他又一次将她推开。
阿梨有些生气地直起身子,撩开袖子将手背贴到他的眼前,“看到了吗?我是逸战的参赛者!你这皇都的公子该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吧!我要死了,你有命却不想活,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你是逸战参赛者……?”
“……是啊。”
“哦?”他突然玩味地扬起嘴角,轻蔑地冲她笑了笑。
“我先为你疗伤。”阿梨有些尴尬地垂下脑袋,为他吸毒疗伤。
“其实这样没有用的。”他没来由地来了句。
阿梨吐出一口黑血,瞥了他一眼:“不好意思,我懂得绝对比你们这些公子哥儿多,蛇毒虽然不可这样解,但是可以拖延时间。”
“呵”,他又是淡然一笑,“你很有趣。”
突然感受到手背传来一阵滚烫,阿梨看着原本肉粉色的月牙疤痕突然渐渐开始从底部变深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儿?
“宵禁到了。”男子昂起头,仿佛回答阿梨的疑问。
对了!宵禁!如果不赶快回去的话,这芯片会释放毒素的!糟糕!
“你、你怎么办?!”他镇定自若地冲阿梨摆手,又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他自己似乎并不为这些伤感到担忧,只是脸上还隐隐能够看到一丝痛苦的神情。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要担心自己了。
不管三七二十一,阿梨提起长裙,猫着腰顺着岸边离开城郊,然后飞奔而去。还好在最后一秒赶到了江林阁。手背上的图标也恢复了正常。
阿梨躺在床上,还在想着那个人,他会不会有事呢?会不会又被追到?
她合上眼浅浅睡去,却做了一个诡异的梦,她梦到了城郊花海岸边,那个玄衣男子背手而立,风灌满了他的长衣,他的身后花谢花飞,然后他慢慢转过头,冲自己浅浅地笑了,又向她伸出了手,等她也伸出手想要触碰他的时候,却跌入了万丈深渊,掉入了粘稠的地狱血海之中。
阿梨猛地醒了过来,腾地从床上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