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家邦听了陈昊的话,有点慌神,手不由颤抖起来,一不小心被嘴里吧嗒着的烟头烫着了,他痛得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下意识的做了个用手掏枪的动作(估计也就是警匪片看多了),目不转睛聚精会神的看着老人,只要他有什么异样举动的话,估计沙家邦就会说出“不许动,把头放手上(错了,是把手放头上)”之类的话来。
怎么搞的?这个老头就是杀人凶手啊?可怎么看了半天都不像呢?沙家邦在坚持了大约有十秒钟的掏枪动作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放下姿势,重新坐回椅子上,并对陈昊瞪了一眼,仿佛说,靠,你小子蒙人啊?
老者仿佛对沙家邦的举动视若不见,他笑眯眯的说:“别紧张,我可不是什么杀人凶手,你们看我这个样子,甭说杀人了,就连自杀都费劲呢。”
沙家邦左右端详着老人几眼,在验证着他说的话到底可不可靠。
陈昊松了口气说:“既然不是你杀的,那你为什么知道我们来的目的?是你给我发的信息吗?”
老者没有马上回答,他把目光转向屏风后面,怔怔出神,良久,他突然叹了一口气,语气一下子好像苍老了很多:“我就知道是她做的,这都是冤孽啊。”老者的脸上升起一阵悲哀,像是触痛了某件往事般。
陈昊知道老者下面还有话,所以也不急,这件事就算不是他做的,但是从他的话里,他一定知道朱大成,还有,他一定知道是谁杀了朱大成的。
无论怎么看,老人都只是一个迟暮的老人,而且是一个只能坐在轮椅上度过下半辈子的老人,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是杀朱大成的人呢?
三人在沉默,一会,沙家邦终究是忍不住了,他站起来,然后又坐下,很不耐烦的对老者说:“你倒是说呀,是谁杀的?虽然你有权保持缄默,但是你所说的话都有可能会成为呈堂证供,你可以选择说,也可以选择不说,如果你不想说,那你叫我们来想干什么呢?还是快点说吧。”
老者嘴唇蠕动了几下,似乎在压抑着自己的情感,他推动着轮椅,向陈昊靠近点,然后才低声沉吟说:“我知道事情迟早会暴露的,我就告诉你们吧,朱大成是我的女儿杀的。”
“你女儿?”陈昊有点出乎意料。
“老头,你没有骗我们吧?那么她杀朱大成又是为了什么呢?”沙家邦又站了起来说。(估计这小子屁股是长刺的)
“这里面说来话长,你们坐下吧,我详细告诉你们。”老人开始回忆着。
“我本来是一个华侨,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以前的时候可是风光无限,可是都怪自己不好,为了和哥哥争家产,把父亲活活气死了。后来我在争斗中败了下来,哥哥接手了父亲的生意,而我则一无所有,只好偷偷的隐居在这里。有一次,我的仇家找到了我,我就被他们打断了腿,本来生无可恋,想一死了之,是我的女儿救了我,她在我面前哭,要是我死了,她也不想活。为了女儿,我只好苟延残喘,屈辱的活着。”老人痛苦的笑了笑,说:“你们看到我这个样子,是不是比死更难受?”
陈昊点点头,安慰说:“是很难受,但是既然选择了活下去,那么一切都要去承受,去坚持。”
“谢谢你,小伙子!”老人望了陈昊一眼,继续说:“我是个失败者,既然败了,那么我也认了,只是我放心不下我的女儿。其实,我亲生女儿很早就死了,现在这个女儿是我的养女,她以前是我女儿的同学,她们很要好,我女儿死后,她悲伤难过,一定要认我做爸爸,说要替代女儿养我照顾我。那时候我还很风光,我见她一片真诚,也就答应收她做女儿。后来,我落难了,她也对我不离不弃,真的像女儿一样照顾我。真的没有想到她为了我会杀人,是我连累了她……”
老人说着,有点哽咽,眼角湿润。
“那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杀人呢?”陈昊直冲主题,直接问。
“应该是为了朱大成的一件东西。”
“是什么东西,能说吗?”
“告诉你们无妨,是一件上古的铜镜。”
轮回镜?陈昊和沙家邦交换了一下眼神,心里暗念道,这答案本来也是意料中的事。
“这东西有什么用?”陈昊假装不懂,试探问。
“那是一件年代久远的铜镜,我也说不出叫什么来着,不过肯定是很值钱的古董了。”老人解释说:“忘了跟你们说,我现在是专门经营古董生意,我女儿在帮我们的忙,当然了,现在我们只是混口饭吃,欺负人家不懂行情。”
“就算你们喜欢人家的东西,可是那也不能杀人越货的对吧?”陈昊当然知道老人懂得。
“我们只是想和他做一笔交易的,可是没有想到女儿居然把他杀了,不过我相信我女儿并不是存心要杀他的,一定是出现了什么意外。”老人解释着说。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那东西已经到你手上了?”沙家邦觉得这事情已经很显而易见了。
老人说:“我说没有你们信吗?朱大成死后,我女儿跟我说,她一直都没有找到那面古铜镜,这事情透着蹊跷。”
没有?陈昊很是意外,本来他以为东西一定是落到了他们手中,可是老人却亲口否认了,看他的样子一点都不像说谎,既然他已经承认了人是他们杀的,东西的下落他也没有必要再骗自己了。
这就奇怪了!
轮回镜到底哪里去了呢?
或许只有老人的女儿最清楚了,可是她为什么不出现呢?陈昊已经猜到那个给他发信息的人一定就是老人的女儿了,奇怪的是直到现在他都没有现身,她为什么不亲口告诉自己,却要老人说?
又或者是她其实已经知道到了轮回镜,可是她却骗了老人说没发现?
“你女儿在哪里?她不敢出现吗?是不是怕我们报警?”陈昊为了知道轮回镜的下落,只好追问老人了。
老人正想着应该怎么回答,这个时候,却突然从屏风后面传来一个声音说:“你们不用找了,我一直都在这里。”
话音刚落,一个似乎很熟悉的身影从屏风后面慢慢的走了出来。
看到这个人,陈昊跟沙家邦都惊呆了,无论从长相还是身材,打扮什么的,这个女人都跟林玉霞很像,要是不认真看,任谁都会把她们当作同一个人了。
不过陈昊知道她不是林玉霞,林玉霞现在正在和方婷在一起,这个女人应该就是老人的女儿了。
她怎么会长得如此像林玉霞呢?突然,陈昊马上明白过来了,林玉霞曾经说过,他妹妹有一个同学长的跟她很像,难道说的就是眼前这个女子?如果真是的话,那么不用猜,这个老人应该就是林玉霞口中说的她叔叔了。
本来自己还想着要林玉霞带来找他的,可是没有想到他倒是先找上了自己。
陈昊望了望眼前这个女子,假装平静的说:“是你发信息给我,让我来这里的吧?不知道你有什么想告诉我的?”
女子走到老人身边,双手扶着他的轮椅,眼神充满敬仰的望着老人,一会才回答说:“刚才我父亲说的话你们都听见了吧?没错,朱大成是因我而死的,可是我并没有想杀他,只是在纠缠中,他自己不小心失足摔下去的,只因为现场留下了打斗的痕迹,所以我知道迟早会被发现的,没想到你在查这件事,我知道迟早瞒不了你,所以干脆叫你来亲口告诉你了。”
女子停顿一下,跟着说:“我知道你还有其他的疑惑,我们可以来做一笔交易。”说完,女子神情有点自信的扫了陈昊一眼,似乎知道陈昊一定会答应的。
果然女子知道轮回镜的下落,她一定是知道自己也在寻找轮回镜,只是不知道她想做的交易是什么?
“你想做什么交易?”陈昊的疑问已经有沙家邦替他问了出来。
女子不答反问:“你们是不是在朱大成家里捡到一件玉器?”
“我可以用人格担保,我从来没有看见什么玉器,那晚我们去他家里,甚至连个鬼影都没有发现。”沙家邦没有看见陈昊的眼色,自顾自的说着。
“你说的是不是这个东西?”陈昊摆手,只好制止了沙家邦说下去,然后从身上掏出了那件玉器。
沙家邦见了,一脸的不高兴,心想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啊,我又不会跟你抢的,害我刚才还说没有呢。
女子一见玉器,脸上突然显现惊喜,情绪甚至变得有点激动,她眼圈倏然一红,声音开始哽咽,伸出手颤抖的接过陈昊手里的玉器,仔细的摩挲着,渐渐的,她的眼泪掉了下来。
老人见了,不禁摇摇头,低叹一声,垂手不语。
陈昊却很奇怪,怎么一件玉器她居然激动成这样子?难道这件玉器背后藏着很重要的秘密?
陈昊不想知道太多,毕竟这是人家的隐私,见女子情绪稍稳定,就问:“你刚才说的交易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