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小时候的火车车程,一路的颠簸,车厢内的不断喧嚣着,时间在倒记中过去,陈峰偶尔打量一眼暮,发觉这个孩子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她的心里藏着如此深沉的秘密,可表面却又是那么的安静,形成了如此巨大的反差。陈峰用手扶了扶眼镜,将头转向暮的目光一侧,看着窗外,也慢慢得开始陷入沉思中去。到站的时候,暮跟着陈峰慢慢得下了火车,随着拥挤的人去出了站口。这是个沿村庄而建的临时站点,轨道穿过村边的山洞,在道口那里停着三三两两的村妇,等着火车开过后,到对面村庄做点小生意。没有人对这两个一高一矮,一大一小的外来人引起注意,即使有,也是微微一笑,纯朴的村风,让绝大部分的村里人过着保守、自足的生活,那低低矮矮的村屋,顶着黑黑青青的砖瓦。正值晌午,那袅袅的炊烟在空气里蔓延开来,一路走去,夹道都是东家呼唤孩子,西家叫唤男人回家吃饭的喊声。暮一直紧拽着的小拳头,在这样一种祥和、暖意的氛围里,慢慢得松了开来,脸上的神色也坦然放松了很多,一双清澈的大眼睛,也开始带着好奇打探周遭的一切,只是当看见一个年龄约莫16、17岁的少年时,她便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低垂着注视着地面,还是默默得跟着陈峰一直往前走。那少年是村长洛一耿的孙子洛晓,跟着做生意的父母在城里读书,正值寒假来临便随着父母回老家来过年。他站在家门口院子的石墩上,刚好被一帮拖鼻涕露屁股蛋的孩子们缠着讲什么是ABCD,眼见一个瘦削、清秀的女孩子,年约莫十三四岁,闷声跟在一个中年男子后面从家门口走过。他恰巧抬头,那女孩冷冷得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透露着倔强和漠然,便心头一震,把小孩子们哄散,对家里喊了声:“阿妈,我出去玩下。”他不紧不慢得跟着陈峰他们身后,决心探个究竟,这个外来的女孩子引起了他强烈的好奇心,他们是谁,究竟来干什么呢?院子里顷刻传出一个中年妇女急急的回应声:“晓伢子,早点回来哟!”陈峰带着暮一直往前走,拐过了村子尽头,翻了个山坳。周边开始变得冷清和寂廖,也不见得人烟,两人走过了一道清溪,眼看那泉水哗啦啦得从山涧流淌下来,在渠地里汇在一起,清澈见底亮得晃出人影来。陈峰抬头四下左右环顾起来,近处堆着几堆毛石子垛,远处地面有几个微微隆出地面的坟包,在距离坟包大约百米处,颤颤得竖着所不大的房子。四面都是青灰色的墙,房顶上峨起如意状的顶梁,墙上嵌着木格子雕花的栅子窗,一扇乌漆斑驳脱落铁门虚掩着,像是见证着时光的流逝,洗涤出了岁月的旧迹。陈峰凭着记忆,摸索找到了这所记忆中房子,顿时心中松了一口气。他小跑着,几步就到了房子门口,举手将铁门推开,突然一阵嘎啦啦的门轴转动的声响把两人都吓了一跳。陈峰笑了笑掩饰了尴尬,回头对暮说,“到了,我们进去吧。”暮微微点了点头,便跟着他跨进门去。眼看着前面两人进去了,后面跟着的洛晓不仅暗暗咋舌,心想,这不是家里人从小嘱咐自己不可以来的“姑婆屋”吗?都说要离姑婆屋远些,没事也别和里面的人接触,否则会有晦气。可当下无奈,好奇心占了上风,终究还是浅一脚,深一脚得跟了过去。暮进了房子,里面是个四合院似的结构,中间是个青石板铺的天井,竖着一口小井搁浅一个水桶,井口滋蔓着绿油油的不知名的小苔藓,有东南西北四个厢房,其中,除了东首的房间,其余的都在门口扣着一把大锁,上面堆积着尘埃和蛛网,仿似寓意着主人已经离开很久,却再也没回来过。陈峰愣了楞,轻轻跨上东厢房的台阶,透着窗户朦胧间看见房内有着暗暗的灯光。他举手在门上敲了一下,扯着嗓子喊到:“姑婆,你在里面吗?我是小峰啊。”屋子里沉默了片刻,灯却突然亮了起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后,“吱呀”的一声开了门。一个挽着花白的发髻,满脸皱纹的老妇人出现在门后,她浑浊的目光停留在陈峰身上几秒钟,慢慢露出了慈祥的微笑,可当她的眼光落到他身后的暮身上是,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诧异和震惊,随即有慢慢恢复正常,和蔼得开口说:“进来吧,外面冷。”暮淡淡得看着老人,心里没有一丝抗拒,她本能得感觉到,这个老人身上有一种难以言说的东西,和自己的秘密有相似的地方,却又不完全一样,所谓物以类聚,这种东西拉近了她和老人的距离,也渐渐得淡薄了陌生。就当陈峰和暮前脚跨进房间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咚”得一下声响,一个身影跌跌撞撞进来,面色发白,大汗淋漓,捂着胸口气喘吁吁,哎呦一声“啪”得摔倒在地上。这个人,不是偷偷跟在陈峰和暮身后的洛晓,还会有谁呢?陈峰出于做医生的本能,赶紧跑到洛晓身边,给他一把脉大惊失色,怎么会有这么若有若无的奇怪脉象,眼看着这孩子嘴唇发紫,面若金纸,他却束手无策。这时,姑婆在房间口站着,看着痛得死去火来的洛晓,巍巍得迈出脚来,颤颤得走到他们身旁,仔细看了看问到:“你,是不是喝了东林泉里的水?”姑婆所指的东林泉,就是陈峰他们一路走来时碰见的山溪水,只见那男孩子咬着牙点了点头,头上蹦出豆大的汗珠。的确,刚才洛晓一时口渴,路上见到见那泉水清澈,便忍不住喝了几小口,觉得甘美无比,谁晓得一会的功夫就痛得他浑身欲裂,头重脚轻,眼看就要撑不牢了,只能撞进门来求救了姑婆叹了一口气,将身子转向天井里的那口小井,慢慢挪过去,俯下身采摘了一簇那种绿油油的苔藓,用手指将苔藓搓成糊状,然后蹲下身子塞到洛晓的嘴里,嘱咐他咽下去。姑婆又转身向暮,微微笑着说到:“你进去我房里,把我在绣花的针去拿一根来。”暮没有应声,却顺从得走进房里,看见一张简易的藤床,床头柜上摆着一个竹篮,篮子里放着绷架、丝线、绣夹、绢布和一排绣花针,那绢布上才绣出个雏形,尚未看得清姑婆在绣什么东西。暮小心翼翼取下一枚绣花针,拿在手里沉甸甸的,继而转身拿去天井里。洛晓吞下那些苔藓已经有一会了,片刻突然胃里翻江倒海起来,腹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他憋了一会实在憋不住,一张口哇哇哇得吐出很多清水来,水里还夹杂着一些黄黄的颗粒。陈峰仔细一看,居然是和绿豆大小的固体,可再定睛一看,妈呀,这些小东西居然还能一边蠕动,一边扭来扭去,还像雏鸡一般发出“啾啾”的叫声。姑婆从暮的手里接过绣花针,眯着眼睛看着这些在地上扭的小妖豆,嘴里念到:“来得去,去得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切莫责怪,哪里去,那里来”念完后,便拿针一一戳下去,那些妖豆子被戳之后便停止蠕动跳跃,慢慢化成一滩滩脓水,顷刻也就蒸发后没了踪影。几分钟的时间过去后,排干净了腹中的脏东西,洛晓便恢复了正常。他从地上爬起来,略带羞涩又满怀感激得看着姑婆,心中自小对着姑婆屋和里面所住的人形成了浓厚的偏见,却也因此淡去了不少。陈峰扶着姑婆站起来,扶她在房门口的一张破旧的躺椅上坐下,姑婆皱了皱眉头,开口到:“小伢子,以后过了见着那东林泉的水,就是再干净也别喝。那些都是末等的小妖精,过了午时就都喜欢在里边嬉戏,如果硬是喝进了肚子,它们自然要捉弄一场,发狠便要了人的性命。”洛晓红着脸点点头,姑婆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放缓了口吻到:“赶紧回去吧,你家阿妈到了饭点,该着急找人了。”顿了顿,又重新皱起眉头说到:“记得别说起,你来过我这里。”洛晓心中了解,自然不可以说来过姑婆屋,又差点因为喝了泉水丧了性命,否则阿妈会担心死。他向姑婆深深得鞠了一躬,就准备离开了,出门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暮,对这个浑身透着冰冷和神秘的女孩子,心中的好奇却丝毫未减半分。陈峰扶了扶眼镜,自从他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姑婆开始,就告诉自己,虽然多年学医崇尚科学,但这世上,依然有很多事情是无法用科学解释。他趁姑婆休息的时候,向她说明了这次他和暮的来意,尤其阐述了暮的身世和她与众人不同之处,他原以为姑婆会以不想外人打搅为理由拒绝,谁知姑婆只是淡淡得点了点头,说到:“就让这孩子住下吧,只是这里清苦了些,怕是要委屈了。”陈峰喜出望外,抬眼看暮,发现暮的眼睛里也闪现出一丝恬淡的安逸,便知道这孩子是愿意住在这里了。当下,陈峰便告辞了姑婆,鼓励得拍了拍暮的肩膀,离开了姑婆屋,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下了。暮站在门口,望着陈峰的背影,心想,他的确是个好人。正想着,就听见姑婆叫到:“来,丫头你过来,让我仔细瞅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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