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英拿出了一块糖给了小云的女儿,让她去院子玩。小云的女儿一蹦一跳的跑到院子去了。
这时屋里就剩下小云跟薛英两人。薛英往小云身边坐了坐,语重心长的说:“小云啊!你男人远在城里上班,一年也回来不到几次,这快要生孩子了,他也不能来照顾你,唉!真难为你了!”
“奶奶!他工作忙,我不想让他分心,再说我是咱村的村办教师,我也有工作,也不能去他那里,没办法啊”小云说着,一行泪又潸潸而下。
“嗯,小云,苦日子会到头的,先别难过啊!你就要生了,我看啊,这次会生个大胖小子的”
“啊!奶奶,你怎么知道我会生儿子啊?”小云一惊。
薛英笑了笑说:“孩子,还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吗。其实我是从刚才那母鸡下蛋中算出来!”
“母鸡下蛋也能算出东西来?”小云根本不相信。
薛英起身拿过竹篓,端在小云面前说:“这个世界所有事物都不是单独存在的,都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刚才母鸡下了两个蛋,也会预示着什么。你看,一个硬皮的,一个软皮的。硬皮的这个比正常鸡蛋小了很多,万物分阴阳,阳为小,阴为大。阳为男孩,阴为女孩,所以这样看来,你要生的一定是个男娃。还有,硬为阳,软为阴,阳主过去,阴主未来。所以看这个软皮鸡蛋的话,你将来还能再得一子”
“呵呵!”小云被薛英的话逗乐了,她以为薛英在安慰自己,身为知识分子的小云,对刚才的那些话,根本不能理解跟认同。
“嗯,小云,你现在可能以为我在说笑,我也不多说,以后你自会明白的。”薛英说着方下了手中的竹篓。
“奶奶,刚才我好像听你说,我是个有福之人,但我怎么没感觉到啊!”
“傻孩子,现在还没到时候啊,人这一生,都要经历苦难才能得到幸福,你现在的苦,以后总会有回报的!”
“那要过多久才能过上好日子啊?”小云忧郁了一下。
“我给你们掐指算过,你几年后会调到城里上班,跟你男人一个单位,那时你的好日子就来了”薛英说着,站起身来,走出了房间。
“哦!”小云似信非信的呆在那里,随之对美好未来的向往,又一次充盈着她的神经。
第二天,小云果然生下一个大胖小子,取名为长生。又过了三年,小云再得一子。而且几年之后,小云也调到了城里,并跟他男人分为了一个单位。那时,小云才相信奶奶确实是一位传奇之人。
听着妈讲述,躺在病床上的我,似乎记忆起了什么,是的,我想起来了,想起来童年里在外婆家的那些事情。
我在外婆家长大,对我来说,童年过非常快乐,父亲在城里工作,很少回来看我,妈妈工作也忙,无暇照顾我。我的老外婆薛英还有外祖父母张士军夫妇,对我那是百般疼爱,因为我外祖父母没有儿子,只有妈妈一个女儿,他们把我当成了珍宝,哄着,惯着,慢慢的我变野了,出去一玩就是一天,每次都是长辈们到处寻找才回家的。
在我整个童年记忆中,关于老外婆薛英的印象非常深,尤其是她给村里人看怪病的场景,经常在我记忆中浮现。
记得我五岁那年,有一次,我正在外婆院子里玩。这时,一位妇女领着十二三岁的女孩走进了院子。她们进来就对在门口晒太阳的薛英说:“薛老太,快给看看我女儿是怎么了,最近每晚都哭个不停,白天没事,而且你看她脸色,发白的像是一张白纸,越来越瘦了。这是啥病啊?”
我好奇的跑到老外婆薛英身边,靠在她身上看着她们母女。
老外婆让她们坐在身边,并拉过小女孩,先是观察了一番,后用手翻开小女孩的眼皮。再翻开女孩眼皮的一瞬间,我突然看到女孩眼神里发出一种可怕的冷光,让我浑身发抖。老外婆薛英放开女孩,一把把我拉到怀里对我说:“长生,别怕,没事的,来张口嘴,把这片艾草叶含在嘴里,我不让你张嘴,不要把艾草叶吐出来,听话”
我了那片艾草叶,我的身体开始变的温暖起来,心里也不慌张了。
这时,听到了薛英又说:“这小女孩最近去没去过坟地,或者看过别人家办丧事?”
那妇人想了想说:“没有啊!这个月我身体不舒服,她在家照顾我,很少出门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前一阵子村里有家死了人,出殡的时候是在我们家门口经过的。”那妇人说着。
“哦!那你们没在大门口洒上锅底灰吗?”薛英又问。
“没有啊!我男人不在家,我又身体有病,也懒的在大门口洒上锅底灰”
在农村,每当有人去世,在出殡经过的每家门口,都要在大门口洒上锅底灰的,好像是在阻挡什么不好的东西进入家门。
薛英边在衣兜里掏着什么东西,边说:“这孩子是中邪了。不过问题不大,我来给她扎扎就没事了”
只见薛英掏出一个小盒,拿出一根黑的发亮的针,抓住小女孩的右手,并掐住女孩的无名指,一下子扎了进去。这时,小女孩面部表情变的极其狰狞,嘴斜眼歪,嘴里不住的嘟噜着什么,好像是在咒骂薛英。
女孩的母亲吓坏了,紧紧抱住女孩。薛英扎完后,收起了针,并用手使劲挤压刚才的针眼。这时,女孩无名指尖上冒出一滴黄色的液体,被薛英用艾叶擦掉。之后又挤出几滴,直到挤出了鲜红的血滴,才停止挤压。
再看小女孩,眼睛往上一翻,一头倒在了她母亲怀里。面部恢复了原有的表情,并慢慢红润了起来。突然,小女孩推开母亲,蹲在地上,痛苦的呕吐起来,吐出的全是绿水。
“嗯!没事了,回家吧!记得在家里点几天艾叶”薛英交代着,送母女二人离开了。
这样的事情,在我记事之初一直到后来我跟随父母离开农村,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遇到一次。所以慢慢的我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那只是一种记忆,并没有当做特别的事情记忆在心头。直到妈妈说起老外婆的日月针,我才意识到那些事情是那么的不同寻常。
听妈妈又讲,老外婆九十八岁那年,老外婆在院子突然摔倒,把胯骨摔坏了,从此不能行动了,也停止了给人扎针看病。在老外婆去世的前几天,她把我妈妈叫到她的身边。对我妈妈说,她这次摔倒不是意外,是那些被她扎跑的阴魂鬼怪报复她的,当时老外婆还让妈妈看了她的后背,在她的后背上有很多黑手印,那是很多阴魂一起推到老外婆留下的。妈妈吓的抖索成一团。老外婆又对妈妈讲,她的那门医术不能失传,按照规矩必须传给女娃,但是薛英没有女孩,只有三个儿子。本想传给我妈妈,但是妈妈根本就不信这个,强扭的瓜不甜,所以只能往下一辈的孩子中找。我妈妈虽然生了一个女孩,但是我姐姐从小体弱多病,不合适学习传授。薛英的二儿子,三儿子都是生的男孩,也都不是那块料。经过老外婆几年的观察,她发现我跟这门医术,有着非常大的缘分,所以决定破除规矩,把这套针法传授给我。妈妈当时也没答应,也没拒绝,战战兢兢的接过了那本小册子与针包。最后老外婆一再嘱咐我妈妈,一定好针包,并说它关键时刻能救我一命。
听完妈故事,我出一身汗,没想到老外婆是如此的一位神人,竟然能算出我会有这么一劫。握着那本《日月针谱》和那针包,我感到了老外婆对我的期望,我发誓一定要看看研究它,并利用它为世人排忧解难。
之后几天,我在病床认真翻看着那本小册子,也渐渐的对针法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日月针谱是谁写的,册子中没有记载,但却记录了小册子的来历:一次黄河决堤,平原被淹没,死了成千上万的人。之后的几年内,被淹的村庄渐渐恢复了正常,但随之而来的是无数阴魂鬼怪袭扰着那片大地。这些阴物,无形无声,专门侵占老弱病残幼的身体,一旦被附了身,要么常年重病不起,要么短短的时间就丢了性命。那时很多人家都投亲靠友,离开了那片是非地。就在人们惊恐万分的时候,来了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妇人。这位老妇人看到这种情况后,从身上拿出两根洗衣棒槌一样的金属物件。一根通体白亮,一根乌黑发亮。
她把白色金属物体放在太阳下晒了几天,又把黑色金属物体置于一个深井几天。然后让中了邪气的人们喝井里的水,再用白色物体在人们的身上不停着碾压固定的穴位,之后中邪的人都会呕吐出一滩绿水,病也就好了。她用这个办法救了很多人,人们都把她奉为神仙。但是受阴邪伤害的村庄太多,她一个人有些力不从心。因此她找来铁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两根金属物体分割成十几个小的金属体,并收了十几个女徒弟,让她们拿着小的金属体为更多的人解除痛苦。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徒弟再收徒弟,治病方法也不断的改进,到了以后,金属体已经被改造成了针的形状,治疗手段也被转变成了扎针。这本《日月针谱》就是改造之后被写成的。
针谱上还记载着,日月针是用特殊材料锻造而成。相传,这枚日针原始的时候,是火山爆发时喷出了一堆不知名的金属。在山顶上经历了千秋万代的日光照射,有人发现它的时候,它正冒着热气,热的能烫掉皮肤。这金属不能过多的被日光照射,如果照射上一天,温度会高的烫熟鸡蛋。那枚月针原始的时候,是一次大地震过后从地下冒出的金属疙瘩。多年后,有人在一口古井里又发现了这个金属疙瘩,每当月圆之夜,古井里的水就会冰冻三尺,就连酷日炎炎的夏季也是如此。原来这金属疙瘩对月光特别敏感,只要被月光长时间照射,就会发出阵阵寒气,并把周围的东西冰冻起来。这两件金属体,后被一名高人所得,被打造成洗衣棒槌的样子,一直流传了下去。
再仔细翻看小册子的内容页,我渐渐明白了一些,这日月针,是专门用来扎治阴邪之病的,对其他病的治法上面很少有记录。扎针的手法也交代的过于简单,只是说明了哪些症状,可以用哪个针,扎哪个部位,并没有说明扎多深,扎多久,绝大部分只说见血就行。作手法也是千篇一律,都是扎五个手指,扎后挤出血滴。全书绝大部分是手掌图,只有三副是完整人体图,一副是“阳死病”描写,一副是“阴死病”说明,还有一副没有病的名称,只画了整个身体,与头和四肢的下针部位,没有任何的文字说明,这副图到底是指的什么病,我当时无法明白。
我翻看了好几遍,越看越失望,针谱写的也太简单了,如果就按上面说的给人扎针,能起到治病效果吗?其实到了后来,我遇到的怪事多了,给人扎针的次数也多了,那时我才发现,这针谱确实是一部难得的经典之作。作手法简单,那是让作者融入自己的理解,就像一部小说,要留给读者一定想象空间,让读者加入自己的想象,故事才能更加活现,更加有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