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桃林深处,叶岚足足呆了三天,想了自己的过去,又想到自己的未来,除了迷惘还是迷惘,饿了就下河捉几条鱼来烤,日子过得极其无聊,虽然身在桃林中让人感觉格外心旷神怡,但他还是决定出去走走,毕竟他不是猫,怎么能天天吃鱼呢。
他收好了那少年给他的一万两银票,原本按照一般剧情他应该气愤的撕了银票,再大吼一声“老子不稀罕”,但是一个不合格的商人,那也是商人,就如叶岚。他还在一间类似仓库的房间中找到不少兵器,质地虽然一般,对他那样的半吊子来说,劈劈柴防防身还是比较好用的,就从中挑了一把长剑插于腰间,又选了一把七寸长的匕首藏于靴内。一切准备好后,他茫然了,人生地不熟,他就如大海中的浮萍,不知何去何从,最终无奈的决定沿着来路走回去,他略微辨了辨方向,向前走去。风起,花舞;风停,花落。柔软的花瓣轻铺在地上,掩去了昔日的鲜血浸染的痕迹,只有树干之间略有刀光剑影停留,才赤裸裸的揭开了那日惨烈的一幕。是那孩子的人做的吗?
出了林子,穿过那日他曾藏身的灌木丛,一条平坦宽阔的官道呈现在眼前,叶岚又迷茫了,不知该向左还是向右,正巧左面来了一车商队,叶岚决定去问问情况,毕竟对于这个世界的一切,他都是未知的。
“那个,请问······”
“在下是顺风镖局的镖师凌海,不知兄台是哪条道上的。”在叶岚出来拦路的时候,对面车马一阵惊慌,周围的镖师全神戒备,为首的一人则向前行了几步朗声问道。这举动让叶岚一阵吃惊,看来这世道并不平静呀。
“各位不要误会,我只是想向各位打听些事儿,没有别的意思。”叶岚连忙解释,他虽一身劲装,腰环佩刀,像个武林高手,也就止于像而已,与这些走南闯北的镖师比起来可差远咯。
“哦,原来如此。”自称镖师凌海的中年人嘴上似乎信了,脸上却充满了怀疑的色彩,这时从车队中间的一辆马车边跑来一小厮询问状况,凌海低声与他说了几句,就见那小厮回了车边。叶岚有些后悔,他就不该向这些人问路,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那辆车上下来一个略显发福的中年男人,一双小眼睛不时地闪过狡猾的光芒,这光芒叶岚也见过,自家爷爷眼中就有,那是真正的商人所特有的目光,看见他,叶岚不经多留了个心眼。。
“是这位小兄弟吧”那人笑眯眯地说道,“敝人姓顾,小兄弟有什么需要问的尽管问吧,顾某尽量告知。”
叶岚不太愿意与这样精明的人打交道,可又想想只是问个路而已,找谁不一样,也就没什么顾忌了,他问那人:“那个,这是哪里?”那人愣了愣,显然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不过很快恢复了一贯的模样,笑眯眯地说道:“这里是云州城的最外围,往那——”那人指了指自己来的方向接着说“——十天左右的脚程就到云州城主城区了。往这边——”那人又指了指自己要去的方向道“——这是去蒲州城的方向。小兄弟是要去哪?”
叶岚再一次迷茫了,他问那人:“你是要去蒲州城吗?”顾姓商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我先去蒲州城将我的妻儿安顿好,再去越州城,小兄弟呢?”那人再次问道。叶岚摇了摇头,向那人道了谢转身准备离开,那人却叫住叶岚:“小兄弟,没有必要的事的话,我劝你还是不要去云州城为好。”原来叶岚在迷茫的状态下转向了云州城方向。叶岚疑惑地看着那人,那人又说道:“如今世道不如以前了,云州城虽是都城,却再不如从前繁华了,不如随我去蒲州城吧,也不过多两天路程而已,那里可算是为数不多的‘福地’了。”在那顾姓商人口灿莲花的劝说下,叶岚投降了,随着车队一起去蒲州城,由于唯一载人的马车上有顾姓商人的妻女,叶岚不便上车,就坐在车外,与赶车的小厮一起,那人总是撩起帘子热情的和他聊天,请他喝茶吃点心。当然,热情的只有那商人,叶岚是半点不敢掉以轻心的,可偶尔又会感觉这人并不是像他爷爷一样的商人。于是,在顾姓商人讲述着他丰富的人生经历时,叶岚的怀疑与相信在他脑海中大战三百回合,杀得筋疲力尽。看来他离成为一个合格的商人还远得很呢。
十来天的路程,不算短也不能说长,却让叶岚真切体会到世道混乱是什么样的了。每走一段路就会有小股山匪来打劫,每一个都实力一般,胜在数量多,让人走的力不从心,叶岚少年时混迹江湖,也没少打过架,挥起长剑还是有那么一些架势的,横劈竖砍也打倒不少山匪,顾姓商人眼中的光芒闪的更耀眼了,拽着叶岚一个劲的说:“叶小哥,好身手啊。”可数量一多,他这半吊子高手就露馅了,好在顺风镖局的镖师们还是货真价实的,三两下收拾了这些山匪,让人奇怪的是,顾姓商人不但不恼并吩咐镖师们手下留情,还在事后打着顾家商铺的招牌给那些山匪送钱。叶岚问其原因,他却只笑不答,叶岚只知道是皇帝昏庸,只知享乐,使得贪官横行,百姓苦不堪言,有些胆大的就在家附近的山里落草为寇,镖师们只道他心善,叶岚却凭借着与爷爷交战多年的经验否定了镖师们的结论,但究竟为什么却怎么也猜不到。哎,道行有待提高啊。
这种状况一直到离蒲州城不远的落霞坡才结束,再往前就没再出现山匪了,果然是块福地,一路顺利的到了蒲州城,进了城,叶岚就与顾姓商人分道扬镳了。说起分开,顾姓商人可是依依不舍呀,看着叶岚就像看着正要溜走的金山银山一般,不惜发挥起他超水平的口才甚至委婉的提出要将自己十一岁的女儿嫁给叶岚,叶岚吓得脸色发白,几乎是落荒而逃,顾姓商人还特意打发小厮追上来告诉叶岚他的住址,并让叶岚有空去玩儿。看着转身离去的小厮,叶岚嘴角抽了抽,不顾形象的大骂顾老儿有特殊癖好,他还发誓绝对不会去的。不过,誓言这种东西······
进了城已经过了中午了,长时间的舟车劳顿让叶岚浑身像散架一般,他决定要找个旅店好好吃一顿,再好好睡一觉,那么首先要解决的就是钱的问题,他必须去钱庄换些现钱才行,这些天他已经了解到这边的物价了,一万两就能让一个小户人家宽裕的过一辈子,若只受俸禄,一般的小地方官一辈子都不可能有一万两,所以没人会拿着一万两的银票去住宿的。
四海钱庄,叶岚问了老半天的路才找到四海钱庄,疲惫的进了门,却不想与一个刚从里面出来的人撞了个正着,叶岚一脸不快,抬头看了那人一眼,白净的面庞上嵌着一张薄唇、一双杏眼,好个妩媚凉薄的面相,他身着锦袍,玉带束冠,浑身透着贵气。叶岚心情极差,正待发作,那公子身后的小厮却率先叫嚷起来:“哪来的不长眼的东西,竟敢冲撞我家三少爷,活腻味了吧······”看着那叫嚣的小厮,叶岚反而平静下来,没有说什么,目不斜视的从那位公子身边走过。钱庄的掌柜看着这出,默默地擦了一把冷汗,他上前劝叶岚向那位公子道歉,叶岚没有理会,反而镇定自若的对掌柜的说了要用一万两银票兑换现钱的事。那公子目光一凌,制止了小厮继续叫嚣,却并没有发作,只是深深地看了叶岚一眼,然后领着小厮离开了。
那掌柜的拭了拭汗珠小声夸赞叶岚,道:“公子好气魄。”叶岚看了刚出门口的两人一眼朗声道:“掌柜的过奖了,我只是不削与狗叫嚣而已。”掌柜的顿时僵在那里,恨不得掌自己嘴,那位公子也不过略微顿了顿脚步,不曾回头,就继续领着小厮往前走。
掌柜的立在那惊慌失措,六神无主,直到叶岚喊他才渐渐回过神来,想起叶岚来的目的——将一万两银票兑现,掌柜的有些为难的说:“公子的要求有些为难小的了,一万两不是小数目,一时间拿不出那么多,须得去库房调去,如果公子并非急用,容小的一晚准备,您明日再来,如何?”叶岚一怔,这才想起,现在所用的货币是银两,不是纸币,带着一万两现银在外行走不就是在暗示山匪“来抢我吧”,着实不方便。他想了想说:“不用了,你给我这一万两银票兑成小面额的银票吧,另外兑一百两碎银,这不为难了吧。”那掌柜的听完连说“不为难”,立即让人办理了,不一会儿就准备停当。
等叶岚从钱庄出来,太阳只剩半个脸了,他在附近找了家名为“广源”的客栈准备住下,一进客栈,叶岚就看见了熟人——钱庄里遇见的那位公子,他就如没看见一般随店小二上了楼。那位公子在他一进门就认出他了,眼神一直追随着他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视线里。那位公子一言不发,沉思了片刻,唤过小厮低声吩咐了几句,小厮应了一声就离开了客栈。
再说叶岚,他一进门就感受到那公子的眼神,带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含义,盯得叶岚心底直发毛,那种感觉就像猛兽盯着食物一样,他自小良好的教养告诉他要压制住要逃离的想法,从容的随小二上楼。他这样做了,待脱离了那人的视线,他狂奔回自己的房间。
他静下来后,不禁感到奇怪,把自己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又一遍,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异常,为什么路遇的这两人的表现那么奇怪呢,自己什么都没有,什么也不是,没什么好让别人图的吧,又不是前世。他想不明白,最后自动将他们归结为神经病。但是不管怎样,叶岚对自己今后的日子有了极大的担心。到底还是道行不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