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绕着西门峰转了一圈,她觉得心里像揣了几只兔子似的,碰,碰,碰—一只一只个个跳得飞快。被风一吹,脑子清醒了大半,她心里琢磨着找个人问问清楚,步子朝着静德师姐的洞府过去。
人刚到才想起一件事来,以前大师兄自毁修为剔骨除根时,静德师姐去了东海处幽湖历练,后来回来便也狠心要做凡人,结果被师父一掌拍醒,“你生就道胎,除了根便是灰飞烟灭,你若执意而为,老子就冷眼看看!看你五百年不入轮回,看你心里惦记着的那个畜生妻妾成群!”
西门忽而有种恐惧感,心里似是装着一杆秤左边被压一下右边又被压一下,此番出界,原本静德师姐便是坚持要去的,结果师父一怒之下,给她下了禁制。静德师姐便要她去求师父,叫师父派她去,去替她看看大师兄是否薄情寡义,静德师姐说,大师兄的爱好是收藏扇子,若是大师兄心中有她,自会常用她送予他的东平折扇,若是没有,便...罢了。——如果,我照实说了,那依着静德师姐的性子真可能为表真心寻那灰飞烟灭的法子去,这就事情闹悲剧了。怎么能呢?不要,不要,西门摇着脑袋,心里又道,凡人也是可以修仙的,道者出了界也与凡人一般,为什么静德师姐不等实力强大了,自行游历俗界去找大师兄,偏偏钻进牛角尖要毁根做凡人?师父又没说,凡人和道者不能在一起,若是不能在一起,那那些先天有道根的凡人又是如何来的?
西门走到静德师姐的洞府,叫到,“二师姐!”
洞府里回声阵阵却没有人回应,过了一会儿一只额带白点的火红色小鹦鹉飞了出来,只见它扑哧,扑哧煽动着翅膀,在西门头上绕着圈子飞来飞去,嘴里念念有词,“西门不乖,西门不乖!”
西门伸手把它抓下来,咬牙切齿地吓唬它,“再不说我的好话我就把你毛拔了串成一串架在青単炉上用地火烤了吃了。”
那白额红鹦扑哧挣扎,嘴巴说道,“西门最乖,西门是大美人,西门是西王母!”
西门归容一笑,手捏了捏它的小肚子,又问,“那你告诉大美人西王母我静德师姐哪里去了?”
鹦鹉咯咯直笑,缩成一团在西门手心里打滚,西门大眼一眯,手指戳戳它翅膀下的一坨软肉,又逗得那白额红鹦连连打滚求饶,“红鹦要笑死了,红鹦不要!西门不乖,西门不去正道,西门偷懒!”
西门哼哼两声,挑了挑眉毛,开始动手拔毛,道,“小东西,你敢管你西门姑奶奶的事,快点告诉我,我二师姐在哪儿?”
白额红鹦尖叫一声,随即道,“主人在闭关!主人在闭关!西门你个笨蛋!”
哦,西门拉扯它羽毛的手指一松,白额红鹦扑哧扇着翅膀飞来,离它远远的,一边叫道,“西门大坏蛋!西门是个大坏蛋!”
西门嘴角一翘,大眼一眯,指尖轻轻一动,那白额红鹦就啪地落在了她的手中,心道,我好歹练气六期的修士制不住你这刚通灵的灵宠那可就贻笑大方了。口中道,“你个小畜生,我翻手就能压死你,可我没有,我这叫仁慈!”——心里却想,我要是弄死你,静德师姐非得骂死我不可,大眼朝它那闪烁的小眼珠一眨随即便大方地放它离开,朝正道庭方向去。
西门走了几步,又有些犹豫。
这一犹豫,便又走走停停。
这么徘徊来徘徊去,终究还是到了正道庭。西门眸光忽闪忽闪,咬咬下唇,颇为不自在,但是转念一想,她又不是故意咬的,都怪他的嘴巴要离她那么近!这霸王理论一出来,西门心里一横整个人又多了股强盗的精神气来,不就是咬了你一口,有本事你咬回来啊!
西门的青色长裙飘飘,人儿才要进去,就听见一个莺莺语声,“我师父答应为你塑就道根,但要破上古五行八卦阵,还需一角道纹,你再看看可好?——”声音到此截然而止,西门大眼一眯,心道,难怪这白成千舍得五品的丹药赠个凡人,原来图地是要人家帮他破那上古五行八卦阵——那五行八卦阵一帮大能琢磨了将近一百年还在惦记,想必里面的宝物一定非凡了。西门笑语盈盈地走了进来,“是什么阵图?我也凑个热闹可好?”
话音一落,入眼便是那一袭桃花边白裙的有长白双绝之一的清丽美人虞无双,这美人身姿窈窕一双杏眼波光莹莹,此时楚楚动人地站在那白袍男子身侧仰着如玉的脖颈轻声细语。
落日余晖,好一对壁人。
樟叶的清香在空中飘荡,飘进西门敏锐的鼻子里,她不由自主地眯起眼打了个大喷嚏,实实在在地破坏气氛。
那两人齐齐看向她,虞无双莞尔一笑,语气嗔怪,“师妹何时过来的,也不支会一声,倒叫无双失礼了。”
西门哪里会尴尬,俏皮地一眨眼道,“师姐这话说的,我还以为这是我西门峰了,原来是到东门峰了,师姐莫怪我未通知一声,实在是师妹把东西门峰的峰门看走眼了。你们继续,我这就离开。”
虞无双语气婉转道,“师妹这是何意,是在怪师姐无礼么?”她脸色红嫩眸子波光涟涟尽是委屈叫人怜惜的柔弱之色,西门只消一眼,便有些不耐烦,心道,就知你心机深不是什么好人。嘴角一翘连那白袍少年一并被她打入一丘之貉,遂而不想再做纠缠,便转过身要走。
———心道,有些女人大概是天生招女人恨的,明骚不好吗?非要暗贱!喜欢这些女人的男人肤浅之极!愚昧之极!
走几步,心中又生起莫名的火气来,随即大眼一弯转身对着虞无双笑道,“虞师姐,师妹怎么敢,您要是不忙,那师妹便将此人一并委托于你了。”眼神看也不看那白袍少年一眼,顾自离开。
又听身后一柔和女声道,“既是如此,顾公子不如便随我去东门峰罢。”
“虞姑娘,不必了,成千道长实在强人所难,在下自是办不到,也不好再有求于他。谢谢你一番好意。”那个温和的男声道。
“那———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了,你且好好考虑。”
西门闻言飘飘而来,“好走不送!”
“师妹你———”
“听不懂么你?”西门一挑眉,大眼一眯,她嘴里无论说什么话,面上似乎永远带着一副笑脸,叫人不好伸手拍一巴掌。
虞无双秀气的眉头微微皱起,委屈道,“我可是做了什么事叫西门师妹误会了?”
西门可懒得和她纠缠,笑眯眯地直言道,“你不笨嘛,我就是讨厌你呗,讨厌你这张嘴,讨厌你这张脸,没了。”西门摊摊手,大眼一眨,“对了,还有你师父,我也讨厌。欲知原因,你自个儿问你师父去呗!”
虞无双却是恼了,“顾公子你且评评礼,西门师妹怎得无理取闹?”
顾霁月清清冷冷的目光扫过她们,半响方道,“要不,你们打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