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代价,这就是她怀疑他的代价!
“你……信我了,信我了!”戚南释然一笑,仿似一切的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只要她信他!
“戚南,不要睡!坚持住,我带你去找大夫!”她无措地扯住他的衣袖想要将他抱起来,却是怎么也无法挪动分毫。雨势狂乱而凄迷,伴着她的泪,弥漫至她的嘴角,苦涩至极。
泪水,顺着她垂落的发丝蜿蜒而下,转瞬便被那汹涌的雨势吹散干净,只余下那些许残余的温度。可是,落在他的脸上,却是那般分外灼人。
缓缓地抬起右臂,粗砺的指腹抚上她绝望的脸侧“阿离,你……哭了!”阿离哭了,是……为了他么?
猗黛紧紧地抓住他伸来的右手,贴近她的脸侧,感受着那切实存在的温度,亦让他感受着她的存在“戚南,你不可以那么自私的丢下我,你答应过我会一辈子都守在我的身边的!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怀疑你,都是我的错!”她攥紧他的右手,像是抓紧了生命的最后一根浮木,只若松开,便会万劫不复。
轻扯嘴角,他笑。笑得极尽牵强,却依旧毫不停歇的笑着,他想让阿离一辈子都记得他笑的样子。这样,他就能想象成她也在笑,如他一般笑得明媚而灿烂。
“好……”他想答应她,一辈子都不会再离开她!
可是,他好累!真的、真的好累!阿离,再让他歇息一会儿,就一会儿!
颓然地松开双臂,粗粝的指腹自她的颊畔蜿蜒而下,无力地垂落下来。
时间仿似在这一刻停止,猗黛持续着握住他右手的动作,缓缓地扣进掌心。空的!抓不住!她什么也抓不住!
鲜红的血色不住地涌流而出,染红了她一袭雪白色的衣衫,衬的她一张脸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只有那无尽的嘶吼与绝望“啊!”
雨势狂乱而凄迷,猛烈地敲击在她的脸上,身上,和她紧紧抱在戚南身体的双臂上。她扬起的脸倔强地承受着这一切,都是她的错!都是他的错!为什么死的人不是她?为什么?
戚南不在了!这一认知似一记厉鞭狠狠地抽在她的心上,痛的她猛地抽搐了起来。却是越紧地抱紧了怀中的人“该承受这一切的,是我!是我!”
眼角的余光瞥见那一抹血过犹新的长剑,就是那把剑,就是那个人!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轩辕夙!
轻轻地松开怀中的戚南,猗黛疾步而过。伸手攥紧轩辕夙犹在手中的长剑,转身靠向他的身前,剑锋急转,朝着两人的方向决绝地刺来。
眼前在变黑,世界在这一刻变得模糊不堪。意识的最后一刻,她只听到了诗儿撕心裂肺般的一声嘶吼“娘娘!”
如果一切,都在这一刻停止。如果一切,都在这一刻结束。该多好!该有多好!
戚南,下辈子,别再遇见我!
风和日丽。世界安静的仿佛只听得风吹落叶的沙沙声。榻上的人儿猛地坐起身来,环视四周的一切,忽地又松开紧绷的神经“原来是做梦!”做梦,真的就只是梦!
“娘娘,你醒了!你终于醒了!”殿外的诗儿远远地便看见榻上醒来的猗黛,手中的水盆“砰”地一声坠落在地,急急地朝榻上的人儿飞奔而来。
伏跪榻前,紧紧地拥住身前的猗黛呜咽出声。
猗黛轻轻地摩挲在诗儿的发上,浅笑出声“诗儿,我做了一个好长好可怕的梦。梦里有好大的雨,还有满地的鲜血。”呼吸一窒,似是再难启口,却终是缓缓地松开紧绷的神经说出声来“我……我竟然还梦见戚南就这样躺在我的怀中,满身是血。幸好是梦,只是一个梦而已。”
诗儿紧紧地捂住唇畔,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两侧的肩膀因为极尽的隐忍而些微地颤抖了起来。
察觉出不对的猗黛忙乱地抓住诗儿的双肩“为什么要哭?我知道了,一定是谁欺负了你,对不对?”似是幡然醒悟,猗黛兀自说道,却是连自己亦不能说服自己,缓缓地松开了握着诗儿的双臂,无措地抱紧自己的双膝,泪,翻涌而出。
“不是真的!告诉我,我只是在做梦!告诉我……”声音越渐低下,越来越轻、越来越轻,直到最后,似是喃喃轻语般。
诗儿竭力止住眼角的泪意,轻声安慰道“娘娘……你昏迷的这些天,皇上……”
“住口!不准提他!不准!”诗儿普一提及轩辕夙,便被猗黛急声打断。仿似那个名字对她来说,便是一个十足的噩梦,仿似那个人对她来说,便是个万恶的魔鬼。她不想再听到有关于他的一个字,哪怕是一个名字!
“不提,不提!奴婢再也不提了!”诗儿慌乱地截断猗黛的嘶吼,眼角的泪意却是越加汹涌了。到最后,似是怎么也止不住般紧紧地抱住身前不住颤抖的猗黛,希望自己微末的温度可以带给身前的人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温度。只一丝一毫,便好!
昭阳殿外,一身明黄色衣袍的轩辕夙疾步而过,虽是每一步都走的颇为费力,却依旧不减前行的速度。
“皇上,皇上您慢点!您的伤……”内侍紧随其后,急的汗如雨下。
普一进入昭阳殿,便闻一室药味浓郁至极。轩辕夙蓦然顿住脚步,稳了稳急促的呼吸声方才掀帘步入殿内。
“娘娘,您就算心里再难受也得把药喝了,喝了药,身体才会好!”诗儿跪伏塌前,手中的药盏早已冰冷渗人。却不见塌上的人有一丝动作,急得诗儿无措地握紧药盏,眸色渐湿。
猗黛背身而卧,静静地蜷缩在床塌上,静的仿似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般。
轩辕夙缓步靠近塌前,惊的诗儿差点叫出声来,浑身止不住地哆嗦起来。慌忙移步正欲行礼,却被来人一扫而过的眼神给吓得生生地哽在了喉中,进退不得。
轻轻地坐于塌边,伸手接过诗儿手中的药盏。指尖碰触的那一刹那,诗儿浑身战栗,血液四沸,一颗心紧张的都要跳出胸腔一般。
暗运内力,腰间明黄色的衣袍上点点血渍透染而出。只片刻功夫,手中的药盏便冒出腾腾热气,浓浓的药草味肆意弥漫开来。
“你若是想杀朕,就该好好的照顾自己,不喝药、不吃饭,何来杀朕的力气?”
似是没有听到他说话一般,塌上的人儿依旧静默无声,连看也不屑看他一眼。
轩辕夙紧握手中的白玉药盏,腹间的血色亦因为极尽的隐忍而变得愈加鲜红起来。
“是不是在你的心中,任何人……都比朕来得重要?”他问的极尽轻柔,仿似声音再大些,便是连他自己亦无力去承受这个事实。
她可以为了轩辕澈心如死灰,她可以为了戚南如此对自己。却唯独对他,她视若无睹,在她的心中,他卑微的如同地上的土砾,可以肆意践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