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自有因果……”答非所问的回答,楚服没有正眼看卫子夫,无声的走入内殿。
她在怕,越来越觉得这个卫子夫不太妙,巫女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女人有凤飞九天的命相。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越扎越深,但又不敢直接向陈阿娇道明。就这么自己一个承受这种想法,一边又暗暗观察卫子夫。
卫子夫对楚服的这种态度虽不快活,但心思始终没放在上面过。现在她最重要的事,就是防范身边的人,还要查出杀了小玉的凶手。
从陈知音的死开始,卫子夫就没有放松过警惕,只是一直中断的线索让她无能为力。到底是谁一直隐藏的这么深,又不被别人发觉呢。
“娘娘,这件行吗?”沐婉提着紫红色的妆花缎大袖衣,走到正坐在铜镜前梳妆的卫子夫旁。
“就这件吧。”卫子夫拿到珠子后就心不在焉,换上衣服后,随便挑了两对簪花别于发髻。今日是十五,各宫妃嫔都要去椒房殿给皇后晨省,刚被册封的李熹茗也要去请安。
皇后未到之时,众人都在大殿内候着。卫子夫静静观察,这些谈笑风生的姐妹们,这珠子的主人究竟是不是她们中的一个呢。
“娘娘来了。”王淑晔低声提示,众人都收起了话尾,整了整衣服起身参拜。陈阿娇今日精神不甚好,由楚服搀着出来,懒懒回道让她们起身。
“你就是李顺常?”
李熹茗闻声跪倒中央,行了个大礼:“嫔妾拜见皇后娘娘。”
“当日宴席未看清楚,抬起头来,再让本宫瞧瞧。”缓缓抬起的脸招来陈阿娇一阵冷笑,挥挥衣袖让她退回席位:“楚服啊,宫里最近狐媚的女子愈发的多,本宫是不是无立足之地了?”
“楚服惶恐,娘娘多虑了。”
她们见此也不好接下话茬,尤其是李熹茗,尴尬的很。陈阿娇话里意思还有指卫子夫,她的事情她虽不再为难,但仍心存芥蒂。不过现在陈阿娇能容她在椒房殿端坐如此,也算是将上次天花粉的事情压到最小了。
“咦?邢經娥腰间所挂,像是珊瑚玛瑙玉,本宫之前听闻进贡两个,其一在本宫这里,当时却也忘记打听另一个的去处,不想皇上赏给了邢經娥。”
陈阿娇有些出乎意料,斜眼盯着刑勒碧。卫子夫看她表情,估计也不知道和皇后有一样的宝贝,要不今日怎敢大胆配于腰间。她倒故作镇静,转了转眼珠,竟瞧着卫子夫,又朝向皇后。
“皇上有心赏娘娘,却是随性打发嫔妾。岂可同类而论。说到赏赐,嫔妾自然不敢和皇后娘娘攀比,连卫夫人,嫔妾也是及不上的。”
她的话头成功转向卫子夫,接下来的话,也是能猜到的。
“卫夫人今日的紫红百花袍,另嫔妾眼花缭乱,百花之王,唯独大红大紫独领风骚。皇上的赏赐和宠爱,真是让人好生羡慕。”
所有人目光聚过来时,卫子夫才意识到陈阿娇今日只着了身蔷薇粉的大褂。紫红比粉鲜艳亮丽,她想借皇后赖自己个越矩的说法,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刑勒碧有意挑拨,若回击,便显得心虚。
秦芹是第一个看懂话中陷阱,见卫子夫不答,担忧的有些按捺不住,刚张开嘴想接刑勒碧的话,卫子夫猛地拽住她衣襟。
此番不能把她搀和进来,无奈之下,卫子夫抢先开了口:“邢經娥太谦虚,论宫中年份资历,本宫都不及你,所居飞羽殿也是金碧辉煌,何来羡慕之说?”
陈阿娇听明白后,瞅了瞅自己的衣服,语气带些怨念:“不过倒也如此,本宫衣服的颜色可比不上卫夫人的鲜艳。”
她一时不知怎么回答,陈阿娇若是认真起来就不好收场,虽可能只是小孩子似得发脾气。但也很难哄回去,吵吵闹闹,又惹人闲话。搜刮了肚里的词儿,正酝酿着怎么打圆场,席上传来声音:“百花之王,牡丹美誉。花中之后,蔷薇绿萼。蔷薇虽粉,却令百花都黯然失色。正如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柔和温娴的一面。但邢經娥意指紫红才是群花之首,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呢?”
隔了蒙着半边脸的纱幔,传出声音的感觉有些飘渺。她看不出楚服是否在笑,这次是替自己解围,还是为皇后说好话?依旧捉摸不透。
这话堵得刑勒碧哑口无言,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又怕皇后责怪,尴尬笑笑:“楚服姑娘哪里话,嫔妾孤陋寡闻,未有寓意。皇后娘娘母仪天下统领后宫,自然任何颜色都配得上。”
“够了够了!竟说些本宫听不懂的,秋日本就烦躁,叽叽喳喳你一句我一句,吵得头疾要犯。没什么事儿,请安后都各自回去罢。”
陈阿娇只手撑额,靠在席上,似乎懒得再看她们一眼。楚服蹲下,对她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摆了摆手,随后为陈阿娇轻轻揉着太阳穴。
卫子夫不动声色起身离席,踮着脚到殿中伏地跪安。其他人也跟着行礼。直起身子的瞬间,看向楚服,卫子夫展颜对她一笑,表示自己的谢意。
挂在耳后的轻纱贴着鼻翼,只露出眯起的眼眸,又是和那天一样的眼神,还多份防备之感,鸟瞰着卫子夫,定格一瞬后,撇向一旁认真为皇后按摩,不再看这边。
出了椒房殿卫子夫脸色很不好,在外候着的沐婉急急过来馋她,身体部分力量倚在她那边,倒也安心了些。不知从何时开始,连卫子夫自己也没注意的时候,对她有了些依赖感。
本应在她之前出殿的李熹茗和刑勒碧现在却不在她前方,卫子夫觉得有些不对劲,低声吩咐了沐婉了什么,沐婉点点头,在紫房复道的竹林旁离开了卫子夫身边折回原来的路。
半个时辰不到,沐婉便回来了。挥退了其余的人,沐婉才开口:“奴婢在往飞羽殿的路上看见了李顺常,她和邢經娥在花林较为隐蔽的地方交谈些什么。”
“能否听到在说什么?”
“周围有守着的宫人,奴婢不敢靠近,但远远看去,两人关系甚是亲密。”
卫子夫那敏锐的直觉是没错的,只是两人到底是有什么猫腻,才刚册封的李熹茗为什么会和刑勒碧搅在一起呢?
闭目,回想着以前零星的记忆碎片,挨在桌边的手缓缓敲打着:“婉儿,去把王官医找来,就说本宫身子不舒服。另外,让詹内侍去暗查一个人……”
睁开眼眸尽是犀利,掏出玉珠揉搓着,再次闭目,深呼吸着,平息着将要挑开真相的兴奋和不安。
整整四日,卫子夫没有出过昭阳殿半步,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就连沐婉也摸不清她这反常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