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既然我也有了“室友”,那么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做一只沉默的羔羊,不对,是沉默的待爆发者。我决定了,为了具备谈资,我一定要潜进小林的房间一探究竟。
小林房门的钥匙一直是挂在锁孔上的,我对着钥匙犹豫了很久,徘徊在好奇心与合租守则之间的一杆称终于斜向了好奇心。我压在钥匙上的手轻轻旋转了半圈,房间的门也随着我手的旋转而打开了一条越来越大的缝隙,我听到自己因为紧张而暗吞口水的声音。
我的身体向前倾,门彻底打开了,这一刻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在这间总共才进入过四次的房间里转了两圈,所看到的摆设简单到我可以用手指头数出来的地步:我的书橱、我的折叠床、小林的行李箱、一张木桌、一张椅子、桌上摆了一台纯白色的笔记本、椅子上挂着小林换下的格子衬衫、地面还摆了一盆我叫不出名的绿植。
就这样?有秘密?
我彻底傻眼了,愣在原地半晌没有移动一下脚步。冷静,冷静!有个成语叫“急中生智”,也许可以解释成:人特别急的时候记忆力会变得特别好。
我脑中的记忆画面准确定格在垂吊在床沿的一件黑色内衣上,我怔怔看向贴着墙角的那张弹簧床,视线还没有抵达,脑子里已经蹦出了一个爆炸性的标题“我的同居者是个内衣小子。”于是,我情不自禁地咧开嘴巴呵呵大笑,右手的手机立即开启了照相功能,向那张弹簧床瞄去。
现代的网民比十年前初涉网络的初哥初姐们精明多了,不仅新闻要“有图有真相”,谁要是发个帖子“没图没真相”,那也铁定没人相信。不过,哥们我早有准备!
咔嚓!
我看着拍下的照片,笑容突然僵住了。照片里除了一张弹簧床,怎么什么都没有?我不可置信地把眼光再一次投到了那张不大的床铺上。
干干净净,一清二白,一套枕头,一条毯子,一无所有!
我瞬间冲到床边,腿跪在铺上,把毯子扯下来,在床上翻找了起来。可是,这么一张小床它也藏不了污纳不了垢呀!
莫非我真地幻视了?
一番搜索无果,我焦躁不安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人急的时候不仅会记忆力变好,对外界的感应能力也会同时变差。我从床边踱到房门口,再从房门口踱到床边,这中间当然要经过木桌前的那段路,而在木桌前的必经之路上恰巧摆放了一盆不长眼的盆景,于是我这个长了眼却没给它正眼的人又很恰巧地踢在了那盆东西上。
结果,我受阻力影响突然性地身体斜倒,而在斜倒的过程中我及时用手撑住了地面,于是我改变了脑袋先落地的最坏结局,改善为屁股先落地,但是在我屁股落地的过程中,我的屁股又一不小和那盆摇摇晃晃的东西碰撞了一下。再接着……
哐当……
我摔坐在地上,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小的时候,每当做了错事,我都会把罪证藏起来,先从老妈那儿讨到免死金牌,再对老妈坦白从宽。这种做法从惩罚的源头屏蔽了风险,老妈每次得知真相后只能对我一笑置之。
虽然已经许多年“没有必要”再为自己犯下的错误做些遮掩的行为,在这个紧张的关口我还是会第一时间想到这个方法。我噔噔噔下了一楼,到厨房拿起扫帚,又噔噔噔窜回二楼,脚步才刚刚踏进小林的房间,客厅的大门就“嘭嘭”地响了起来。
“来啦,来啦。”我简单将碎瓷片和泥土扫到了门后的角落,迅速地往楼下跑去。
我手握在门把上,花了几秒钟先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再转动门把打开门,小林一脸疲惫地出现在我视线里。
想象中那句招牌式的“我回来啦”并没有听到,而是换成了简单的两个字:“帮忙。”
这小子一脚踏进门,看到我的一瞬间脸上流露出惊喜之情,我很快就明白这种惊喜不是一件好事情,他说完随手把手中的两大袋东西丢给了我。
“你买了这么多东西?”这两个袋子我一眼就认出是商场里买衣服送的品牌袋,但我知道里面装的一定不仅仅是衣服,因为它们一袋很沉、一袋很轻,轻的那袋自然是衣服,沉的那袋就不知道装得是什么了。我偷偷拿眼睛往很沉的那袋里面瞄,脚步紧紧跟在小林身后。
“是呀,我看到冰箱里没什么吃的了,就买了牛奶、火腿肠、泡面还有饮料。你把它们放进冰箱去。”小林所买的这些和我原先冰箱里的配备是相同的。自从小林来了之后,原本两个星期买一次的零嘴一周就被我们两个家伙消灭了干净,可我忘记了及时补充冰箱储备,也因此,冰箱出现了史无前例超过24小时以上的空缺状态。
“咦,怎么还有薯片?”小林似乎很累地往沙发上一躺,我按照小林的要求将袋中的食品一类一类往冰箱里归整。很快,我就将原先的标配放到了它们应该的位置,但是在装到一半的时候,我发现冰箱装不下了。我拿着一盒不属于标配的圆桶状物体问道。
“还有一些是我买的零食,也放进冰箱。”这小子斜躺在沙发上,很享受地眯着眼睛。
“可是装不下了呀!”咳咳,这里我要介绍一下我家冰箱。这台冰箱是我当初为了图经济,买的一台耗电量极低的绿色环保产品。既然绿色,它的体积也就小的有些可怜了,大概只有我这么高。
“怎么会呀?才一袋东西就放不下了?你好好归类一下。”小林指使道。
我又试着把几包小零食硬塞在了冰箱的角落。在我充分利用了冰箱的每一个角落之后,地上的袋子里还有包括薯片在内的五六种零食残留在内。
“还有一些实在放不下了,要不你放到自己房间吧。”我朝着沙发方向说。
“好啊。”小林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拎着袋子向拐角走去。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迅速地赶上小林,拦在他和楼梯之间。
“干什么?”小林不解地问。
“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你买了这么多东西一定很累了,还是我帮你送上去吧。”其实,我突然想起的是那堆摔碎的瓷片。
“不用了,我刚好要把衣服送上去。”小林对我举了举另一袋东西。
“我帮你一起送吧。”在小林没有开口拒绝我之前,我抢走了他手里的两个袋子,飞一般地冲到二楼,再飞一般地出现在他面前。
小林动了动嘴,想说什么,盯了我一会,便转身躺回了沙发上。
现在城市里的合租客彼此之间的关系大多很冷漠。我看过一个笑话,大致意思是说,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人们一天只见两次面、说两句话:第一次见面是在早上离开家的时候,面对面说一句“早上好。”第二次见面是在晚上睡觉关门的时候,背对背道一句“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