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想万想也没到,大年初一的下午数月没露过面的王通达又会来我店里。
他见我在店里露出些意料之中的意外,说:“原来真是你在这儿,怎么大初一的就营业?”
我诧异地看着他,还有点儿弄不清状况,反问道:“怎么有规定初一不准营业吗?”
他松开店门走进屋,摆手说:“没有、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路过见开着门感觉挺奇怪的,所以进来看看。”
“哦……”虽然我用录音威胁住了他,但是见他再次走进我的店我还是有些心里不落底儿,一来不解于他怎么还有脸见我,二来担心他又有什么企图,心里存了几分戒备。
他看出了我戒备,说:“妹子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人不能总揪住过去不放,有过一次不愉快不一定一辈子都是仇人是不是?”
我不敢太相信他的话,却也不好太卷他面子,只好点头“嗯”了一声。
王通达又在店里转着和我聊天,说:“怎么大过年的还是你一个人在这守着,妹夫怎么不来陪你?”
我说:“带孩子去他妈家了。”
“那你怎么不去呢?”
“我这不是在看店么……”
他笑了笑,说:“妹子你就别唬我了,我这职业就是常和各种人打交道,有些事我一眼就能看出个十之七八……要是我猜得不错你是离婚了吧?”
我不说话了,我知道不只是他,就算其他常来的顾客的也都有这个猜测,再否认就没意思了。
他又说:“不瞒你说,我头一眼看到你就有这个感觉,所以后来才……”
他虽然没有再说下去,但我还是开始怀疑他又有什么目的,转头不去看他,暗想这次他要是再敢怎么样,我一定饶不了他。
他看出我不悦,说:“我知道上次那事儿是我的错,我看错了妹子的人品,用对付其他女人的手段对付你,没想到自己差点栽了跟头。后来气消了回头想想这事儿的确是我浑,是我轻看了妹子……那个,既然今天我又进了你的店,就当是来给妹子人认错,妹子大人有大量,以后我不找你麻烦,你也别记恨我,那个……咱们来个一笑抿恩仇怎么样?”
我看他的表情也算诚恳,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要还是得理不饶人也让他太下不来台,于是点头道:“王哥你也不用这么说,其实我在你这也没吃什么亏,咱们就算扯平了,我开店只是想赚钱糊口,从来没打算和谁过不去。”
他说:“行,有妹子这句话我就心里踏底儿了,都是经历坎坷的人,或许你也能理解,大哥也是寂寞的得久了,想找一个贴心人,偏巧遇见妹子你,又觉得你人不错,正是我想找的那种,不然也不会干出那糊涂事来……”
我这才听出他的意思,原来他也是单身,难怪这大初一的会有时间跑到我这里闲聊。
看来这世上寂寞的人还真不少,不过在我眼里,男人离婚多数都是自找的,女人看重家庭,有几个会闲着没事亲手毁掉自己辛苦创建的幸福?
我敷衍说:“原来是这样,那以后要是遇到合适的给你介绍一个,也好顺便讨口喜酒喝。”
王通达点头,说:“行,那就先谢谢妹子了。”
他又说了一会话后买了点东西走了。
晚上五点多我就关了店门。
回到家里一看,郭曈还钉在电脑前面玩。问他吃东西了没有,他说吃了。
我进到厨房一看,果然自己熬了粥,不过不知是水放少了还是熬得时间太久,锅底是糊的,米汤溢到锅外,流到灶台上一片,他吃饭用的碗筷也扔在那里干巴着。
我只好把碗筷扔进水池里,拎起抹布收拾起来。
收拾完开始做晚饭,结果到阳台里看了看,我年前办的那点可怜的年货果然不剩多少了,眼下能做出来符合节日气氛的只有饺子了。
没办法,节前那几天店里忙翻了天,根本没时间去准备太多。
直到我包好饺子安念也没见人影,估计他是不来了,我也没打电话去问,十多年来受郑浩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尊尊教诲,我也有些少管他人闲事的想法,不愿再去操那份多余的心。
郭曈大醉了一场,身体还没缓过劲来,也不好再把他赶到店里去住,只好让他继续睡在家里。
第二天郭曈好多了,主动要求上班,于是我们一起到了店里。
让我想不到的是,从初二开始,店里的生意就火暴得不行。走亲访友的总要拎点什么才好,而且什么贵买什么。结果我在年前备下的那点礼品到初三晚上就卖得干干净净,我只好现打电话叫业务员来送货。
我和郭曈忙得几乎要吐血,初四那天陈姐知道消息后提前回来上班,还埋怨我说:“就你缺心眼,我就说这几天肯定人多你还不信,还放假到初六,你当你这儿是机关单位……”
忙活到初十,郑浩平把扬扬送回来,到店里看了几眼没说什么就走了。
直到元宵节的上午,安念才又露了一面。进店里见到人头攒动的景象吃了一惊,绕过款台前挤成堆的顾客到我身后,问:“你这是白送怎么的,怎么来这么多人?”
“谁白送了,年前我发了点卡片儿,正月购物全九折,或许是因为这人才多的……”我一边找钱一边说。
“全九折?你还真大方,你知道不知道有些货卖九折赔钱?”
我低声说:“不会,我算过了,利润最低的也在一成以上。”
“嗬,是么?我还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算的,比如说XX饮料,进价是三十二一箱,一箱十五瓶,每瓶本钱是两块一毛四,你卖两块五,打九折是两块二毛五,一瓶你赚一毛一分钱,这一毛一分钱里还有员工的工资和房租、水电、税钱,你说你赔不赔?”
我不知道他怎么会对我店里商品的进价这么清楚,更不愿听他指手划脚,强词夺理说:“你得看我能卖出多少,要是我一天卖出去一万瓶呢?”
“累死你个一万瓶,就你那脑筋就算真卖出一万瓶也得让你找钱赔出去!哼哼,刚才就把一个五十的当成十块钱找出去了……”
我信以为真,急道:“你看见怎么不告诉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看着笑话挺好玩的……”
我怒不可遏地叫:“滚!不买东西马上滚出去,店小装不下你!”
他挤到门口,拉着门让过一个出去的顾客回头冲我嬉皮笑脸,说:“刚刚那钱你没找错,逗你玩的……”
说完在我骂他之前火速消失。
陈姐把一顾客要的酸奶送过来,说:“听郭曈说安念在你那儿过的年?”
我点头。
陈姐又八卦,说:“你说他是不是看上你了?”
我说:“算了吧,陈姐,怎么在你眼里谁都能看上我……”
“为什么不能,我们小慧要模样有模样,要人品有人品,踏实本份又能干,哪个男人见了不惦记着……”
真的么?如果我真有那么好,为郑浩平为什么在外面找了一个又一个,偏偏厌恶我?
与他十三年的婚姻消磨掉了我从前所有的自信,现在我的自卑到了极点,青春不在,身体残缺,对于男女之间那脆弱的感情我早已不存幻想了。
我的后半生只能苟延残喘地活着,尽最大努力给我儿子更好的生活,他的幸福就才是我最大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