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32785700000007

第7章 ——情怀乍开难自窒,异禀初赋尚需琢

蒋天勤独自回到饭堂,既不认识他人,又无人来与他说话,吃过饭便回卧房去了。不多时,同房的另外两名弟子也回来了,这二人同是刀剑班的弟子,先前在习武场上已经认识了蒋天勤,但蒋天勤却还不认识他们。

二人一进门,其中一人便道:“哟,这不是新来的吗,对了,你叫什么勤来着?”

另一人一拍脑子,道:“我记起来了,叫蒋天勤。哎哟,差点把我们镖局的名号给抢了。”

先前那人却道:“你这呆子,人家是没抢咱天瑞镖局的名号,可把咱秦西分局的旗号给抢了,天勤天勤,可不就是天瑞镖局秦西分局。”

另一人则道:“哎哟,这可不妙。”两人哈哈大笑。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蒋天勤听完一愣,还没分清他们是开玩笑还是寻自己开心,便道:“两位师兄,吃过晚饭了?我这天勤是天道酬勤的意思,可不是指天瑞镖局秦西分局”。言语之中,还是毕恭毕敬。他哪里知道这两人可不像他不光习武还读过书识得字,对于“天道酬勤”这四个字,他们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先前那人听了一怔,这才对另一人笑道:“我看你这呆子的名号也要被他抢了。”又转过头对蒋天勤道:“你别板着脸那,我讲个笑话你也不笑,太没劲了吧?”

蒋天勤这才知道他们只是开玩笑,赶紧堆了些笑容在脸上,只是这笑容颇显呆板,好在那两人也没察觉。

两人见他笑了,这才走到床边,往床上一躺,伸了个足有一盏茶功夫的懒腰,这才舒坦下来,口中兀自喊着:“今天可累死我了!”

一人缓过劲来,道:“适才没吃饱,你的油酥饼还有没?”

另一人道:“早被你这家伙吃完了。”

蒋天勤打包中取了些油煎熏鱼干出来,递给二人道:“这是我娘做的,你们尝尝看。”蒋天勤见他二人也大不了自己许多,只是沾了比自己早进镖局的光,因此这“师兄”二字不大愿意叫,这当儿当然是能省则省。

二人一见有东西吃,就算蒋天勤叫他们师弟,估计他们也察觉不出来,急忙一人拿了一片塞进了口中,嚼了起来。这熏鱼干用油煎过后,咸香美味,两人连呼“好吃”,瞬间便吃得干干净净,却不好意思再要。

吃人嘴软,二人心想不能白吃他的,其中一人便道:“你挺够意思。我叫耿进龙,他叫张少顺,咱们住一个屋,以后就是一家人。你有什么事,就只管跟我们说。”说着便往胸口上一拍,颇有些气势。

蒋天勤便道:“耿大侠,张大侠,以后就仰仗你们二位了。”

耿张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人都还只是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家伙,跟大侠二字全然沾不上边,乍一听蒋天勤戏称他们为大侠,自己也颇觉得好笑,当下三人便笑作一团。

笑过之后,耿进龙道:“今天你被段旭那小子砍了一剑,腿没事吧?”

蒋天勤摇摇头,道:“包了伤口,没有大碍。”

张少顺似乎想起身来,凑了上来,神神秘秘地说:“小子,你老实交代,是不是苏景帮你包的,你有没有碰到她的小手?”

蒋天勤又摇头,道:“哪有!她一个小姑娘,看到血都晕了,哪还敢包?是我自己包的。”

张少顺盯着蒋天勤,似乎要从他的眼神中看穿他有没有撒谎,又缓缓摇摇头,道:“我才不信呢,一定是她包的,你不用抵赖了。”

蒋天勤一脸无辜的表情,耿进龙则是一脸怀笑,道:“唉,早知道是她包扎伤口,我就上去给段旭那小子砍一刀了。”说完,耿张二人又是一阵笑。

蒋天勤于男女之情虽不甚懂,但从他们的话中也听出他们两人都对这苏景大为爱慕。蒋天勤自小便和父母在一起,后来又在福顺镖局呆了三年,镖局的众师父也只是教他武功教他读书,虽然今年已经有十四岁,他还从未与和自己一般大小的女子相处过。倒是耿张二人,多少都曾和一些同龄女子有过接触,又值开窍之年,对于男女之情,所知可谓不少。

蒋天勤问道:“为什么镖局之中会有女子,难道她们也要当镖师?”

耿张二人先是一愣,显然还没想到蒋天勤会问这么浅显的问题,这才答道:“你是新来的,难怪你什么都不知道。女孩子不在家绣花织布等着嫁人,却来镖局学走镖,一定是家里太穷了。至于镖局为什么招女弟子,一来走镖路上有个女人,好照顾起居饮食;二来有些客人是女人,不方便和男人说话,有个女的在,也方便些。况且,你可别小看这些女的,打起架来可凶了,我们也不见得是对手。尤其是这苏景,一套‘三三剑法’出神入化,我们刀剑班没几个人能胜得了她,她可是咱们李师父的得意弟子。”一说到苏景,他们两人表情就不大正常了。

蒋天勤便问:“那段旭在刀剑班中功夫如何?”蒋天勤对于苏景不甚了解,自然也不关心,生怕他们继续说她,便岔开话题。他自知比之段旭,自己的功夫差了不少,因此对他分外留心,而且只要知道段旭的功夫在刀剑班的程度,便能大致知道其他人的功夫。

耿进龙道:“这小子,力气是不小,可我看他终究是有点蠢。”

张少顺道:“你别胡吹大气,咱俩谁也胜不了他。不过咱们刀剑班,能胜过他的,总能找出四五个吧。这苏景便胜他不少。”话题又被他兜回苏景身上,蒋天勤闻之气苦。

眼看酉时过半,蒋天勤便道:“师父唤我过去,我去去就来。”耿张二人这才从床上爬将起来,伸个懒腰,道:“我们把衣服洗了就去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练功呢。”

天已擦黑,蒋天勤来到习武场,只见习武场上依旧人影晃动,原来还有不少弟子在此练功,心中暗叫惭愧,自己只顾说话闲聊,别人却在此用功,想胜过别人,简直做梦,心中对耿张二人也颇有些不以为然。

蒋天勤一路跑到白天师父约定的地方,却没看到师父,蒋天勤心道万幸,如果第一天就让师父等自己,这太也说不过去,惹他生气也说不定。

蒋天勤便站在原地四处看,却见不远处一人正在练剑,隐约之间依旧能看到剑光闪动,矫如脱兔。蒋天勤心知不便近看,虽觉这人剑法高明心中好奇心大盛,却依旧是远远看着,只见那人身形柔韧,起转灵敏,纵跃轻巧,应该是个女子,而剑法飘忽不定却又疾如流星。

不多时,那女子打完一路剑法,又将其中几式比划了多次,这才站定,摆了个金鸡独立的姿势,便一动不动了。蒋天勤从没见过这个姿势,心忖,这大概是和马步一个道理。

这个姿势自然没什么好看,蒋天勤便回过头去,正好看到李佑成走来。蒋天勤忙迎上,喊了声:“师父!”李佑成看见是他,微一点头,道:“你来啦。”

蒋天勤正待答话,却听身后有女子声音喊道:“师父!”这声音颇为熟悉,回头一看,竟是苏景。蒋天勤心想莫非她就是适才舞剑之人,又往她身后看去,果然,那个摆金鸡独立姿势的女子已然不在。

李佑成听到她的声音,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蒋天勤心道:看来耿张二人之言果然非虚,这苏景确实深得师父之心,否则,李佑成这张苦瓜脸只怕不容易笑呢。

正自思量,苏景已经来到李佑成面前,道:“师父,你看我这招‘退避三舍’,总也使不到位,退不开来,却不知为何。”说完提起手中之剑,在空中挽一朵剑花,退开一步,又收剑挽一朵剑花,又退开一步,再勉力挽了第三朵剑花,待要退步,已经略显迟滞。

李佑成呵呵一笑,道:“景儿,为师送你一个字,且看你能不能参透。”

正待要继续说,却听蒋天勤低声道:“同!”李佑成闻言,收声不语。

苏景见蒋天勤打断师父说话,心中不快,道:“我跟师父请教,你别插嘴。”这苏景白天陪蒋天勤包扎伤口时的那副娇羞模样,到了练武之时就全没了,简直判若两人,蒋天勤闻言一怔,自不敢再说。

没想到李佑成听了蒋天勤之言,丝毫不以为忤,却问:“你倒说说为什么是个‘同’字?”

蒋天勤把眼睛瞟向苏景,苏景却不看他,把头侧到一边,蒋天勤虽看不到她的表情,心中却知她此时脸上一定满是怀疑满是不屑。蒋天勤假作不知,道:“回师父。我刚才看苏师姐这招剑法,步法和剑法没有合为一体,因此退到第三步,剑固然使不全,想退也难以轻巧。所以我猜师父要说的是个‘同’字,是让师姐将剑法和步法同时展开。”说完,便低头不语,心中也是惶惶,不知自己有无说错。

李佑成也不正面回答,只问苏景道:“你看,你能不能照他所说,来使这招‘退避三舍’?”

苏景答道:“弟子只管试试。”说完提剑又将这招使了一次,第一步勉强将剑法和步法同时用出,可后面两步却又分了开来。这招剑法苏景练习良久,习惯成自然,要改却不容易。

苏景一次失败,心中却隐隐感觉蒋天勤所说之法有可为,又使了一遍,如此反复三次,终于将第三步也轻松退开,心中喜甚,反反复复又练了十多遍,自觉已经颇为熟练,这才停下。

蒋天勤心中忐忑,生怕自己所说不中,要被苏景笑话,所以一直目不转睛看着苏景练招。只见夜色中苏景面白如玉,身巧如燕,秀发飞扬,使出这一招来当真是绰约曼妙分外好看,蒋天勤不觉痴了,已经不知是在看剑还是在看人。好在苏景练完之后,眼一直看向李佑成等他品评,丝毫没注意到蒋天勤还在盯着她看。

李佑成却将一切尽收眼中,微一咳嗽,将蒋天勤的心神拉了回来,这才道:“你的剑法在刀剑班中尚还可以,所以你学这套‘三三剑法’时就只顾学那些进手招式,像‘退避三舍’这样的防守招式你既觉得用之不上,也就学之不勤。否则你早该问我这个问题了。”蒋天勤心道“原来这就是三三剑法,却不知其他招是怎么样的。”而苏景则是一脸惭愧,她在同门师兄弟中进步最快,也因此,李佑成单独传了她十六招“三三剑法”,她一心要在同门比试中胜过他人,自然对于那些攻势凌厉的招式情有独钟,练习更多,而对于其中的几招防守招式,则不大看得上,也就疏于练习,在她看来,这些进手招式威力无穷,已经足以克敌制胜,直到今晚她想将整套三三剑法从头打一遍时,才发现这招“退避三舍”自己使得大不自然,如今被李佑成一语点破,以为师父是在责怪自己练招不勤,所以才觉得惭愧。

李佑成接着道:“但你却不知,武学之道,先发固然可以制人,但后发制人却更有妙用。咱们走镖之人,不会主动伤人,所以往往失了先手,待敌人攻来,你首先要防守才能伺机反攻,所以这些防守招式却更加有用。而且,同样一招,一般庸手使来,自然是防守招式,但是高手使来,却能攻守兼备,寓攻于守,这其中的道理,只怕你一时也难以明白。”说完,从苏景手中接了剑来,也使了一招“退避三舍”,只是他每退一步,手中之剑已经挽了三朵剑花,三步退完,已经连攻敌人上中下各三处共计九处。李佑成一招使完,直看得蒋天勤和苏景目瞪口呆。须知适才一步一剑已是不易,要做到一步三剑,而步法丝毫不慢甚至更快,也就是剑法要快上三倍,这又岂是一日之功方能练成。

蒋天勤心道,如果是他在使这一招,敌人如果贸然攻去,只怕还要中剑受伤,于“寓攻于守”这四个字颇有见解,只是心中兀自感概不知何日才能做到师父这般。

苏景平素不大看中这招,如见见师父使来威力非凡,心想如果自己也能练成这样,自然可以让刀剑班的弟子们叹为观止,于是道:“师父,弟子这就去练。”去木棚内又取了一柄剑远远走开。

李佑成看着她的背影,叹息了一声,回头看了蒋天勤一眼,道:“你是不是也想学这‘三三剑法’?”

蒋天勤以为李佑成便要教他,心中一阵狂喜,忙道:“是,师父。”

李佑成却道:“依你的资质,学这套剑法却也不难。只不过,你的根基尚还不稳,还是先学些基本的剑法比较合适。如果一味求进,最终只会落得个空中楼阁。这一点,你应该明白。”

事实上蒋天勤一时之间实在难以想明白为什么会落个空中楼阁,不过,自看了李佑成那招“退避三舍”后,对这师父的剑法自然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所以他说的话无不引为至理。既然他说要从基本剑法学起,那就一定不会错,当下便道:“好,谢谢师父。”

李佑成道:“本来兵器之中,刀走刚猛厚重,剑走阴柔轻灵,不过后世剑客刀客中能人辈出,其中通晓剑法刀法者时常有之,便有人将刀法糅入剑法之中,使得现在不少剑法可刚可柔,不过要学这些剑法,却先要练一些走刚猛一路的剑法,再练一些走轻柔路线的剑法,等这两种剑法略有所成之后,再练这些刚柔并济的剑法才能事半功倍。”这个道理浅显易懂,蒋天勤听了连连点头。

李佑成又道:“本来你今天所连的‘墨客剑’就是一路刚猛剑法,不过你却未得要领,练得不伦不类,所以你还可以先从这路剑法练起。为师再教你一套‘雪山剑’,等这两路剑法练成之后,为师再酌情考虑下一步教你哪种剑法。”

当下,李佑成一边舞动手中长剑,一边道:“这套‘雪山剑’,本是西域剑客所创,他目睹西域雪山之上的纷飞雪景,心有所悟,创出这套剑法,便取名曰‘雪山剑’。这套剑法一共三十二式,或轻如柳絮,或冷若严霜,或快如疾风,或柔若细雨,细密绵绵,聚散无常,飘忽不定。”话刚落音,剑亦舞完,配合得丝丝入扣,直看得蒋天勤如临雪山之境,处处是白雪纷飞,寒风料峭。

蒋天勤见李佑成收剑看他,急忙低头不语,原来他只顾着看,却没能记下一招半式。

李佑成道:“现在我一招一式地演给你看,你可要用心记住了。”蒋天勤急忙答“是”,收敛心神,用心观察李佑成的一招一式。

李佑成便一边讲解招式,一边示范,道:“‘雪山剑’第一式,飞鸿映雪。”只见他以剑曳地,飞身而起,脚踢斜前,攻敌正面,而脚未收回,剑又杀到,刺敌双肩,双脚轻轻落地,一招使完,无缝无隙。

“第二式,‘程门立雪’。”又见他将剑平平刺出,忽然身体前倾,单脚支地,剑又递出两尺,剑与身子如一条直线,将三尺之剑,刺出七尺之远。

“第三式,‘流风回雪’。”“第四式,‘雪窗萤火’。”……“第三十一式,‘驿路梨花’。”“第三十二式,‘雪胎梅骨’。”

李佑成一气将三十二式“雪山剑”演完,且说且练,足足用去半个时辰,这才道:“要练这路剑法也不在一时,你今天且将前面八式用心练习。这套剑法,刀剑班的弟子都曾学过,如果你有不明白之处,大可问他们。明天此时,我再来点拨于你。”说完,将手中剑递给蒋天勤,这就转身而去。

蒋天勤冲李佑成背影鞠躬为礼,道“谢师父。”待李佑成走后,这便照他适才所说,将“雪山剑”的前八式反复演练,不过腿上之伤并未痊愈,一些起跃飞转的姿势自然不敢做得太足,只是约略摆了个样子。

习武场上人渐渐少去,蒋天勤自觉这几招已经练得差不多,正待回去,忽听身后传来女子声音:“说就天下无敌,做就无能为力。”蒋天勤回头一看,原来不知何时苏景已经站在他身后,自己适才练“雪山剑”全被她看了去,这么看来,这句“说就天下无敌,做就无能为力”也是说自己了。

蒋天勤正待回嘴,想告诉他自己腿上受伤不敢全力,却见苏景已经走近身前,夜色朦胧中,只见她柔柔弱弱,眼口生笑,和先前练武之时大不一样,蒋天勤心中一荡,暗道,原来她是在跟我开玩笑,我又何必放在心上,倒不如顺着她的意思,于是便一拱手,道:“原来是苏师姐,师父教我‘雪山剑’,我练来练去,总是不成样,师父还说苏师姐的这套剑法在众师兄师姐中最为出色,要我多向苏师姐请益呢。”

苏景听他一口一个师姐,心中好不得意,又听他说师父称赞自己这套剑法,心中更加欢喜,也就不再计较他害自己刚才在师父面前出丑这一桩事了,顿时笑容满面,她这一笑更加明艳动人,不可方物,直看得蒋天勤心中又是一醉。

苏景见他看着自己发呆,这才正色道:“师父当真这么说?你可别骗我。”

蒋天勤立刻道:“我怎么敢骗苏师姐。”心中却想,师父虽然嘴上没说,但心中一定是这么想的,我就替他说出来,也不算骗你。怕苏景再起疑心,急忙道:“苏师姐,你要是不嫌我笨,不如指点我一下。”

苏景听了,冷笑了一声道:“我怎么会嫌你笨,你要是笨又怎么会知道师父要说的是个‘同’字。”她心中于这件事始终不能忘怀。在刀剑班三十余人中,她不仅在女弟子中出类拔萃,就连男弟子她也罕逢对手,而且师父也一直夸她很有武学天赋,将来必成大器,所以她日夜苦练,丝毫不肯放松,一心想让其他人对她刮目相看,不再因她是女子而小看她,事实上刀剑班众人对她仰慕者有之,钦佩者有之,嫉妒者有之,她已渐渐习以为常。可今天这个新来的蒋天勤,居然在师父面前让她下不了台,这种事情还从来未曾有过,实在令她好生恼怒,以致一晚上练剑都不能集中心神,这才跑来看看这个蒋天勤到底有什么本事,却只见他连一套“雪山剑”都使得全不对头,这才出言相激。

蒋天勤一听,立刻明白苏景心中所想,忙道:“苏师姐,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刚才我纯粹是蒙的。我连段师兄都打不过,还被人在腿上砍了一刀,更不用说苏师姐你了。”他既不想得罪这苏景,可也不愿在苏景面前显得太过脓包,这才借机将自己腿上负伤的事也说了出来。

苏景一听,心中也颇高兴,道:“我才没那么小气呢。你腿上受了伤,今天就别练了,等伤好了再说。来,我们回去吧。”

蒋天勤一听她口中说了个“我们”,心头荡漾,再不说话,便跟在她身后,往回走去。

回到卧房,耿张二人早已熟睡,蒋天勤略作洗漱,看伤口已经好转,心道镖局的金疮药果然效果显著,这便蹑手蹑脚地上床休息了。

次日一早,耿张二人叫起蒋天勤,原来刀剑班每天自卯时起是早课时间。三人匆匆赶去习武场,习武场上已经有不少人在练功了。

蒋天勤想到昨天李佑成让自己重新练那“墨客剑”,于是取来一柄重剑,依照李佑成所说,不单用手腕来挥剑,而是集全身之力牵动剑,再利用剑势引导身躯。一练之下,才发现这套“墨客剑”的剑路和步法居然如此浑然天成,起初几招,还须用力来挥剑,手中的剑还颇为沉重,几招过后,剑便越来越轻,但剑在空中的破风之声却越来越强,到了最后几式,则更多是人跟着剑移动。蒋天勤心道:难怪昨天段师兄会不及收招,又难怪师父不让他用这招了,实在是最后这几招一旦使将出来,就欲罢不能;这最后几招过于凶猛,而且颇难控制,一旦使出,就是人随剑动,而人却不能使剑,与这人剑合一的境界却又差之甚远。

蒋天勤想到这里,对于“墨客剑”的理解又有精进,虽然明知这剑法颇有不足,却依然练得兴起,一时间,只见衣袂飘飘,尘土飞扬,又闻剑声如鸣,不绝于耳。一套剑法使完,就只听周围掌声四起,蒋天勤收剑凝息,这才看到周围有几人在围看,耿张二人也在其中。

耿张二人看他打完,扑了上来,张少顺道:“你这剑法和昨天可是大不一样啊,你搞什么鬼?”

耿进龙也道:“是啊,你昨天要是这么打,我看那段旭可未必是你的对手。哦,你故意让段旭的,你怕得罪他,是不是?”要是在卧房之中,他一定会说,“你故意受伤,好让那苏景给你包伤口,是吧?”只是习武场上人多嘴杂,他倒也不是口无遮拦之辈。

蒋天勤解释道:“昨天师父跟我说了这套剑法的法门所在,我今天一试才知道自己先前所练实在大错特错。”他所说本是实话,可耿张二人说什么也难以相信一夜之间,他的剑法就能精进如斯,一口咬定他昨天比剑之时是存心相让,任凭蒋天勤如何解释,他们都一概不信,蒋天勤摇头苦笑,不复解释。

耿张二人闹了一阵,便让蒋天勤指点他们这套“墨客剑”,蒋天勤自然知无不言。只不过无论蒋天勤如何演示,如何分说,他们始终都做不到人随剑动,练来练去,不是剑法笨拙,就是脚法呆滞,好几次还险些伤到自己。二人既未领悟到其中的窍门所在,手中之剑便更为沉重,不到半日,二人已经气喘吁吁,手脚酸软,不得不鸣金收兵,到一边休息去了。

蒋天勤送走二人,这时天已大亮,蒋天勤环顾习武场,并未看到苏景,若有所失,又将“墨客剑”和“雪山剑”的前八式胡乱练了几遍,但终究是心神不定,不能有所领悟。

这时听到从镖局方向传来钟声,又看到众弟子纷纷往住所跑去,正自纳闷,耿张二人过来,道:“走吧,赶紧去吃饭,要到干活的时间了。”便不由分说,拉着蒋天勤便往回走。

三人先是来到饭堂用了早饭,这才来到启蒙班弟子的住所前,只见已经有不少弟子等在那里,还有三四人在不停分派任务,有去打扫房间的,有去挑水浇菜的,有去洗衣叠被的,有去烧火做饭的,有去放马喂羊的,有去集市买菜的。一时之间,整个场面便像个集市一样闹哄哄的,这些人又都是小孩子,即便听话,那也很难安静下来。

蒋天勤小声问道:“原来我们还要干活的?”

耿张二人将他当怪物似的看了一会,张少顺才道:“唉,你当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镖局供咱们吃穿,供咱们住宿,还教咱们武功,当然要收回一点利钱了。所以每天上午,我们所有弟子都要给镖局做事,下午才是学功夫的时间。”

蒋天勤这才明白,心道:进镖局习武既不立约,又不收钱,做点事情原也当然。便道:“那我做什么呢?”

耿进龙道:“你去问问管事大叔吧。我们先去做事了。”

蒋天勤顺着耿进龙手指的方向,有一五十岁左右的大叔正在跟几名弟子说话,应该就是管事大叔了,这便走了过去,见他正忙,也不便打扰。

过不多时,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那管事大叔才看到蒋天勤木木地站在那,便道:“你是新来的?”

蒋天勤忙道:“是的,大叔。”

管事大叔道:“我姓米,就管这秦西分局的油盐柴米,哈,这姓真是没错。”这个开场白,米大叔已经跟每个新来的弟子说过。

蒋天勤道:“米大叔,请问,有什么事情要我做吗?”

米大叔道:“这可把我难住了。你们百来个小鬼,我哪里记得住这么多。你先说说,你会些什么。”

蒋天勤道:“我以前洗衣做饭喂马打扫,都曾做过。”

米大叔道:“这些,都不缺人了。看你一脸斯文,你认识字不?”

蒋天勤道:“我跟史师父学过读书写字。”

米大叔自然不知谁是史师父,不过知道他认识字就行,又问:“拿你骑马也该会吧。”

蒋天勤点点头。

米大叔道:“那好,你跟我来。”说完,便领着蒋天勤来到一间房中,房中有三人正准备起身,见到米大叔来,都鞠躬道:“米大叔!”

米大叔冲其中一人道:“朱日河,从明天起,你带他去买菜,由他负责记帐。”

那个叫朱日河的答道:“好的,米大叔。”

米大叔又问蒋天勤道:“你叫什么名字?去写几个字来看看。”

蒋天勤答道:“回米大叔,我叫蒋天勤。”便拿了桌上的笔沾了墨汁,写了自己的名字,又写了“天瑞镖局秦西分局”八个大字。

米大叔拿起来一看,道:“我虽然不识字,但也能看出你这字写得比这个要好。”说着拿出桌上的一个四方簿子,翻了看来。

蒋天勤一看,原来是买菜的账簿,只见上面的字歪歪扭扭,别字也处处可见,还有大滩小滩的墨渍。

米大叔接着道:“到镖局来学武的,不是家里穷就是缺管教,能识字的本来就少,会写字的就更少了。就这个记账的差事,我都不知换了几拨人了。现在可好了,以后就交给你了。”

蒋天勤待问镖局这么多人,每日吃穿,用度可谓不小,为什么不专门请个师爷,但终于没问出口。

一旁的朱日河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出发吧。”

米大叔道:“去吧,早点回来。”

朱日河收拾了笔墨,带上账簿,将装银两的小袋揣在荷包里,对蒋天勤道:“走吧。”

二人出门,早有一辆马车停在门外,蒋天勤和朱日河上了马车,另一人跟着出来,坐在马车前面,赶着马车便动身了。

蒋天勤坐定之后,便对朱日河道:“朱师兄,我是新来的,是刀剑班的弟子。”

那朱日河道:“我认得你,昨天见过你的,不过我在人堆中,你没认出来。”

蒋天勤拍了下大腿道:“那真是对不住。”

那朱日河依旧不冷不热,蒋天勤心想,大概账簿上的字是他写的,被米大叔一顿奚落,所以才不高兴,大家以后见面机会可多,不妨讨好一下他,做事也方便,便道:“其实米大叔也真是,咱们学武之人,写字不好看有什么关系,大不了不给他当账房先生。咱们镖头也不识字,可功夫了得,人人都敬重他,那才是咱们的样子。”其实他也只见过梁镖头一面,自然不知道他识不识字,不过料想这朱日河也不敢找梁镖头对质,至于功夫了得,能当得上镖头,自然手底下有两下子,所以这话也不算是胡吹一气,只能算胡吹半气。

朱日河这才来了精神道:“蒋师弟言之有理。要是学写字,我就去拜孔夫子了,谁还来镖局啊。咱们习武之人,字写得不好可没关系,要是功夫不行,那到了江湖上,弄不好就死在别人手里了,字写得再好,也不顶用。”

蒋天勤一招奏效,急忙趁热打铁,道:“就是。也不用到了江湖上,就在咱们刀剑班,小弟我学艺不精,这才挂了彩,要不是师父救我,小命就没了,今天哪还能来给米大叔记帐?”

朱日河反而安慰起蒋天勤来,道:“蒋师弟,你是新来的,一招失手,那也不必灰心丧气,只要你勤加练习,将来总能打败那姓段的。”

蒋天勤道:“唉,我比你们这些师兄师姐,可差得太多了。朱师兄,咱们有缘一起去买菜,那也比别人亲近些,日后我有什么不明白之处,你还得多多指教。”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蒋天勤这么一说,那也是间接说朱日河武艺高强,直听得朱日河心中畅快,两人哈哈大笑。

朱日河一路上又给蒋天勤讲了许多新鲜事情,他负责买菜也有半年,经常在外面走动,于镖局内外大小事情都知道不少,说起来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蒋天勤几次想问关于苏景之事,终究没问出口,心道以后有的是机会,也不急这一时。

不多时,便来到附近一个镇上的小集市,蒋天勤这才有机会问道:“这种钱银之事,为什么不请个师爷?”

朱日河道:“咱们镖局大部分的采买,都是有人定期送上门去,倒也不用咱们去买,咱们只负责买一些小物件,新鲜瓜菜,这些可不用师爷,而且,这也没多少钱银的出入。那米大叔是梁镖头的姐夫,可精着呢,咱们可不能出半点茬子,不然可没钱赔给他。”蒋天勤连连称是。

两人买了百来斤蔬菜,买了十多条活鱼,又买了四只烧鸭,放到车上,蒋天勤一一记录在册,这才算完。朱日河叫那驾车的弟子等在那,便带着蒋天勤神秘兮兮地往集市另一头走去。朱日河不说,蒋天勤也就不问,只是跟着他走,不一会,便来到一个货郎跟前,朱日河挑了一根红头绳,一直雕木发簪,汇了钱,便拉着蒋天勤飞也似的往回跑。

两人上车往镖局走。蒋天勤见他脸色通红,兀自喘息不止,约摸猜出一二,便悄声问道:“朱师兄,那些物件,是送个哪个小妹子的?”换作一日之前,他或许还不知这些男女感情之事,但正是这一日之隔,听过同屋耿张二人的话,又两次见过苏景之后,仿佛忽然开窍,对于这种事情反而格外敏感。

朱日河拿手按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才低头道:“蒋师弟,我们一见如故,我也不打算瞒你,否则刚才就不带你一起去了。只不过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时机一到,我自然对你一一道来。”说完,从荷包中取出红头绳和发簪,看了一看,急忙又揣了起来。

蒋天勤知道他不会说,也不再问,扯开话题,二人说说笑笑,这便回到了镖局。二人把一应诸物搬进厨房,又回来跟米大叔交了账,这天的活便做完了,难怪朱日河说:“这买菜的活既轻松又能出去玩,那可是人人羡慕的活,你小子算是赚到了,一来就能捞到这么个差事。”

同类推荐
  • 天厌刀

    天厌刀

    故事发生在安史之乱前夕,作为奸相李林甫的后人,李雁之开始流浪江湖,渐渐一个广袤而神奇的武林世界出现在他的眼中,这里有爱恨情仇,有血性屠杀当然还有正义还有欢心和泪水。天下长久的平静终于开始酝酿一场人间浩劫,武林开始动乱,天下开始纷争,从武林六大剑派,到三大组织,正道魔教纷纷登上舞台,这是英雄的时代。这是武林的新篇章,三教合修,名山大派,佛道儒魔,终将开始演绎浩浩荡荡纷争。李雁之将如何开始他的江湖之旅,他又会遇到什么样的奇遇,尽在一把神刀的机缘下展开,神魔自在一念之间,爱恨交织血泪之中,刀是魔刀,名唤——天厌。
  • 怪江湖

    怪江湖

    苦逼少年穿越,游历奇葩江湖。心里有故事,说与大家听。新人,至少不要喷我......
  • 京城四小

    京城四小

    他嗜酒如命,他是开封府大侠方正心的独子,也是白莲教地煞堂主,一心想成为一代大侠的他,却被迫做了一位冷血的杀手。他流连烟花柳巷、青楼等风尘之地,他地位尊贵世袭王位,是当今圣上的堂兄,但他却甘愿做一个平凡人。他富可敌国,是大宋朝第一商贾,文才武功屈指一数,本可以高榜题名的他,却做了最下等的商人。他是开封府第一金牌捕快,当今皇帝亲赐给他天下第一捕快的金牌,他不但可以自由出入皇宫,本隶属开封府衙的他,甚至可以不听从府尹的命令自行作主。他们分别是小少侠方旭、小王爷赵瑞、小铜人柳承志和小金捕霍云。有着各自命运的他们却同时爱上一个女子,她姓方也姓慕云,她原是前白莲教地煞堂主慕云冲和白莲圣女的独女。
  • 修王挑情

    修王挑情

    峻德王朝的修王骁勇善战、冷傲孤绝,从不曾对任何女子付出感情!但当掠夺成性的他,居然对隐身其间的城主之女动心?从此他的眼中只容得下她清丽淡雅的身影……霜浓第一次见到那双深阒锐利的鹰眸时,
  • 刀剑光影

    刀剑光影

    白云宫一夕之间被灭,武林神秘势力风起云涌,南宫家族内部权力之争暗中上演,司徒世家的复仇悄然来临……四十九年前的真相浮出水面,南宫振天大权旁落,圣剑城危机四伏,看南宫慕如何挽狂澜之即倒,扶大厦之将顷……四大家族百年渊源所为何来?四件神兵利器究竟藏着什么密秘?到底谁会得到最后宝物天下无敌?刀光剑影间,一切无所遁形!
热门推荐
  • 娱乐称帝

    娱乐称帝

    穿越到异界的江明,带着一个无所不能的全能系统,誓要在这异界大放光彩,新一代的娱乐巨星正在崛起!
  • 废柴傻妃:霸上腹黑邪王

    废柴傻妃:霸上腹黑邪王

    人人玩穿越,她也来一腿!可为什么她一个神界上仙偏偏穿越成凡人俗子?对方还恰好是个废柴丑八怪?!这是要玩儿死她吗?好不容易偶遇帅哥,对方竟然毒舌腹黑没有节操?OHNO!你拉着我的手干嘛!本大仙跟你不熟!“司空婉桃,你胸前那二两肉,实在不值得本王费神!”“你走开!那是本大仙特意藏好的桃子!”欢喜冤家,嬉笑怒骂,其实,我一直在你身后,从未走远过。(情节虚构,切勿模仿)
  • 细节让你更年轻

    细节让你更年轻

    本书内容涉及妊娠、分娩与年龄的关系,阐述了妇女妊娠后应做哪些检查,其中包括常规检查与特殊检查,体表检查与内腔检查等,对各种分娩方式的适应证、禁忌证、施术程序及分娩者应如何配合医务人员的助产等做了详述。
  • 公主与恶龙

    公主与恶龙

    [花雨授权]身为“恶龙”的紫曜大呼冤枉,更难容忍每天都有勇士在他面前发疯。所以变成人形去查找问题的真相,想不到在路上就被古怪公主煞中……打扫城堡还要变成床供公主使用,天啊,谁来救救这被公主爱上的笨龙?
  • 源起灵修路

    源起灵修路

    这是一条艰险之路,这是一条灵修路,也是一条修仙路……
  • 逐鹿中原之谋定天下

    逐鹿中原之谋定天下

    谋略,古老而永恒的话题。它源于纷争,又关乎现实生活的点点滴滴,无论是庙堂折冲,还是乱世求存,大到纵横天下,小到安身立命,在中华民族悠远的历史中从来就不缺乏善于谋略的大家。本书将以曾经发生在中华大地那段最黑暗、血腥的历史为背景,重新描绘一幕莫须有的人生画卷。如果晋武帝的儿子不是那么不堪,如果他的胞弟齐王司马攸没有英年早逝,那么西晋王朝的命运将会如何发展?五胡乱华的悲剧又是否能够避免,历史的车轮最终又会驶向何方?
  • 凤凰传奇:镜花水月赤霞图

    凤凰传奇:镜花水月赤霞图

    传说凤凰是这世上最强大的妖怪,她能永生不死。但是,世上只有一只凤凰。而且最为严重的事情是,这代凤凰已经几万年没有出现了。凤凰的职责就是消除一切黑色污秽,而消除黑色污秽只有凤凰能够做到。为了天下苍生,“水中月”白歌垚和她的伙伴们踏上了寻找凤凰的遥远路途。
  • 逆天魂师

    逆天魂师

    刘邦,秦始皇,朱元璋,李世民?仙侠版英雄杀。啥?你们都是千古圣王大帝?秦易这时挠了挠头;圣王对我须膜拜,谁叫老子是真仙!貂蝉、西施、杨玉环?红颜祸水,芳华万代?真仙我只想将尔等纳入仙宫啊!且看秦易,随波逐流,成就真仙。
  • 惊鸿振翼入九天

    惊鸿振翼入九天

    人,往往需要醍醐灌顶般的一击,而后常常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我们将要共同开启的这个故事,就将讲述这样一个女子,从一瞬间的突然觉醒,到成就自己的一番事业,从而无愧于人生。
  • 天仙的后裔

    天仙的后裔

    天河埋葬了仙骨,星光遮蔽的生命的眼睛;心中的信仰早被金钱、权力、欲望所充斥;修行的意义与最初的仙道渐行渐远。打破世界平衡的一颗星尘,连接两个世界的一座冰棺;超脱命轮的相遇,注定了他来改变这个世界。他是天仙的后裔,他们都是天仙的后裔,他们与天斗,与神斗……求长生,求荣耀,更求世界应有的一份自由与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