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呼啸,从茫茫山野横扫而过,夹杂着萧瑟的木叶气息,扑鼻而来。兰致雅特意选择从烈风崖走,因为烈风崖孙海刑坠崖之事简直算是兰致雅人生的转折点。连沧明白兰致雅的心情,所以很能理解兰致雅,倒是林碧霞,一路上一直在抱怨路途崎岖难走,说得连沧不耐烦的反击,“没人让你跟着我们一起。”
林碧霞本来就不喜欢连沧,被连沧这么一说柳眉一竖,狠狠的瞪着连沧,连沧却当没看见似地,拉着兰致雅加快步伐,将林碧霞远远的扔在身后。
烈风崖位于翠螺山口,狂风肆虐,呼呼的风声如同密鼓般敲击着人的耳膜,像是在预报一场激烈的战事。连沧和兰致雅沿着一条蜿蜒的小路渐渐的走出谷口,烈风崖那一截崖壁已经模糊在眼前,随着脚步的移近,越来越清晰。走出谷口,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巍峨的山绵亘蜿蜒,将这一方崖壁包裹其间,飘渺的云雾袅袅绕绕,仿若玉带飘飞,而此时飘飞的,不止云雾。
连沧拉了拉兰致雅的衣袖,兰致雅抬头望去,忽见悬崖峭壁前,孤身立着一位淡黄纱裙的女孩子,齐腰的长发和淡薄的纱裙在猎猎狂风中不堪重负似地,无力的扬起,就如同寂灭前的蝴蝶,悠悠的,渐慢了。
“不好!”
随着女孩儿慢慢的张开双臂,连沧一声惊呼,兰致雅会意,随着连沧的脚步飞掠而去,女孩儿的身子忽然前倾,像一只蝴蝶一样,悠然的飘向了万丈深渊。连沧冲上前去,飞速的伸出手拉住了女孩儿的右臂,用力将女孩儿拉上了崖边。女孩儿摔倒在地,兰致雅伸出手欲拉起她,但是女孩儿却低着头不理会兰致雅,兰致雅微微弯身,将女孩儿从地上扶起来,女孩儿就任由兰致雅扶着,重重的低着头,不说一句话。
林碧霞终于赶上了兰致雅和连沧,一边走一边踢着脚前的石子,骂咧咧的道:“喂,你们两个人还算男人吗,将我一个弱女子扔在那荒无人烟的山路上,你们……”
话还未说完,目光定在兰致雅扶着的那位女孩儿身上,脸上的神色更加愤慨,“哟,我当你们为何丢下我呢,原来前方有佳人呢!”
听着林碧霞酸溜溜的话,兰致雅微微蹙起眉,淡淡的道:“你不能安静一点吗?”
林碧霞冷冷的盯着兰致雅平静的面容,渐渐的有了哭腔,“好啊,就为了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你就嫌我聒噪了?”
兰致雅张开口想说什么,却终究什么都没说。女孩儿拂开兰致雅扶着自己的手,微微的抬起头,当她抬起头的那一刹那,不仅是兰致雅和连沧,就连还正在生气中的林碧霞都吃了一惊。但见那女孩子一双纯澈的眼睛闪烁着盈盈泪光,眼波流转间散发着一股纯真,但是那纯真的眼睛,却含满了忧伤,兰致雅望着那双纯澈的眼,仿佛被传染似地,也跟着忧伤起来了。林碧霞注意的却不是那女子忧伤的眼睛,她眼里看到的,是女子额头上那一块疤痕,那疤痕足有拇指长,斜斜的覆盖在那光洁莹润的额角,如果不是这块疤痕,这个女孩子倒是极美丽的一位姑娘。
女孩儿见到三人惊诧的眼神凄惶一笑,“很吃惊是吧,连我自己都觉得吃惊呢,这样凶的一块疤痕怎么长在我的额头上呢?”
她不是用难看来形容,而是用凶来形容这块疤痕,并且她加重的是“额头”的口气,而不是“我的”,可见她只是希望这块疤痕长在身体的其它地方,却不是希望这块疤痕长在别人的身上。多么善良的姑娘啊!兰致雅忍不住微微移动眼光,看向那疤痕,从疤痕的愈合程度来看,至少有五六年了,所以他认定这女子不会是因为这块疤痕而自杀。
烈风崖上的风更猛了,夹杂着阵阵黄尘滚滚而来,兰致雅抬起衣袖替女孩儿遮挡住黄尘,温声道:“你家住在哪里,我们送你回去好不好?”
女孩儿紧咬着嘴唇不说话,连沧一脸担忧的问道:“出什么事了,为何要如此看不开呢?”
女孩儿依然紧闭着嘴唇,一句话也不肯说,兰致雅看了看连沧幽然的叹了口气,“我们先把她带着吧,等她愿意说了,我们再送她回去。”
林碧霞听兰致雅如此说,心里立刻不乐意了,“你对这个陌生女子倒是蛮爽快的,二话没说就要带人家一同上路,当初对我怎么不那样呢?”
对于林碧霞的任性刁钻连沧算是领教过了,知道跟她认真说她也不会听,所以打趣道:“那你也去崖边站站吓唬吓唬你姐夫,他肯定二话不说就带着你了。”
“你……”
林碧霞食指微颤的指着连沧,忽然又放下来,懒得再跟连沧废话,转过身去看向兰致雅,“孙剑英成亲你去凑什么热闹啊,还嫌人家害你害的不够惨么?”
林碧霞的一句话让那个一直沉默的女孩子忽然轻轻叫了一声,连沧和兰致雅关切的朝女孩儿望去,只见她那双纯澈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泪扑簌簌的往下坠,一张雪白的脸上,还残留着一抹悲痛之色。兰致雅见状扶住女孩儿的双肩,想要让她平静下来,可是女孩儿却惶恐的退后一步,紧紧的环着双臂,防备的盯着兰致雅。
连沧拉开兰致雅,走到女孩儿身边试探性的问道:“姑娘一听到孙剑英的名字就变得如此激动惶恐,莫非姑娘和飞虎门有什么关系?”
女孩儿激动得一直摇头,声音颤抖的道:“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做剑英哥哥的新娘子,我不要和他成亲。”
听了女孩儿的一番话,兰致雅和连沧都怔住了,面前的这个姑娘竟然是聂震的女儿,孙剑英即将要迎娶的新娘子。
连沧立刻回过神来,微微弯腰,温和的道:“原来你是聂大侠的女儿啊,那你说说你为何不要嫁给孙剑英?是不是你不喜欢他啊?”
女孩儿摇了摇头,用小手擦了擦眼泪,哽咽道:“是哥哥不喜欢我,他不要我。”
连沧微微一惊,旋即又笑了,“怎么会呢,他都要娶你了。”
女孩儿依然啜泣着,声音却微微提高了,“他只是为了给爹爹一个交代,他心里只有兰姐姐。”
连沧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看着那么单纯善良的一个小姑娘,心里不禁为她抱不平,“既然他不喜欢你,你为何还要为他轻生呢?”
女孩儿后退两步,痛苦的闭上双眼,“你不明白,没有剑英哥哥我生不如死。”
“这……”
众人都怔住了,连沧和兰致雅对视了一眼,相顾无言,为了聂姑娘的安全,他们决定先找个地方将她安顿好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