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我居然有一些同情那个一直以来被我深恶痛绝的笑面虎青木伊泽了。
原来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会有一片别人看不到的禁地。原来青木伊泽,也不是想象中的那样无情,将所有人都当做棋子。
可是当他得知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只为为母亲复仇,到了最后才发现自己的母亲才是最应该受谴责的人,他……承受得住吗?
南宫瑞琪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这时,身后紧闭着的门却忽然“呼啦”一声,被拉开了。
我和南宫瑞琪同时转过头去,却见青木伊泽正直挺挺地站在门口。
空气,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我和南宫瑞琪都没有说话,愣愣的看着直挺挺地站在门口的青木伊泽,刚才的对话,他……听到了多少?
我心中的疑问马上就得到了解答,青木伊泽忽然阴沉了脸色:“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你都不告诉我?为什么?”
青木伊泽声音拔高,激动地朝南宫瑞琪吼道,牵头骤然握起,青筋暴涨。我被他忽然的转变吓了一大跳。说实话,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青木伊泽露出这样愤怒到失控的表情,那仿佛下一秒钟就要爆炸的架势看得我浑身僵硬,大气儿也不敢喘一个。
“你说啊!这么多年你都知道是不是?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你说啊!”得不到南宫瑞琪的回答,青木伊泽不依不挠的上前,也顾不得多年来对一向严厉苛刻的父亲的恐惧,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子失控的吼着。
“阿泽,放手。”良久,南宫瑞琪忽然说道,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却有着与生俱来的威震力,青木伊泽一愣,手指松了松,最后还是没有放开。
他的声音低下来,却仍旧不依不挠的继续问:“告诉我,为什么……要骗我?”
南宫瑞琪顿住了,一老一小两张同一个模子立刻出来的脸上挂着截然不同的两个表情。青木伊泽困惑焦虑,南宫瑞琪先是沉默,随即苦笑。
“我告诉你,难道你就会相信吗?”
不等青木伊泽回应,南宫瑞琪继续道:“当时你的心里充满了仇恨,我说与不说,对结局又会有什么影响呢?”
青木伊泽浑身一震,揪住南宫瑞琪领子的手猛地松了力道,他踉跄后退几步,我见他有要跌倒的趋势,下意识地想上去扶,却被他一个大力打开,青木伊泽歪歪斜斜的晃了几下,单手扶住了门框,硬是没有倒下,在我诧异的目光中,踉跄着奔出门,凌乱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远方……
“青木伊泽……”我刚想追上去,手臂却被一个大力拉住了。
“放心,让他一个人静一静,他还会回来的。”南宫瑞琪沉声道,眼睛却一直看着刚才青木伊泽离开的方向,半晌,久久无语。
忽然之间,我似乎明白了什么。或许……或许南宫瑞琪对青木伊泽也仅仅是表面的严苛无情呢,或许……他也很爱自己这个儿子呢?
我望着早已空荡没有人影的门口,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青木伊泽出去之后就很久没有了声息,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透黑。
郊外的空气是很纯净的,繁星点点,月光轻轻浅浅的打在远处渐渐接近的人影上,正在门口张望的我忙将视线迎了上去。
身影渐渐近了,我这才发现青木伊泽竟是浑身透湿的,外套早就不知去了哪里,只有一件单薄的衬衣沾了水紧紧贴在身上,连头发也湿嗒嗒的,不时向下滴着些许水珠,看起来狼狈极了。
我心中一郁,忙找了一条毛巾给他,这样堕落彷徨的他可不像他。
可是青木伊泽却仿佛没有看到我的存在一样,漂亮的琉璃紫色眼睛很是涣散,也没有接毛巾,目不斜视的和我擦肩而过。
“青木伊泽……”我想拉住他,首在半空中忽然顿住……我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关心青木伊泽了?我不是一直都很恨他的么,我们不是一直都是硝烟不断的么,怎么到了现在,居然开始担心他的身体了……
好吧,我承认我圣母了,自从知道他小时候的故事之后,那些原本对他的讨厌和憎恶都被不知不觉的冲淡了。现在想想,他……再怎么说也算是我的哥哥吧,虽然他这个当哥哥的太不称职,我这个当妹妹的也不称职,说起来,我们一家人好像没有一根是真正称职的。只怪青木叶子和空桐铭成么?当年的事情谁都有错,谁都有自己的迫不得已,真的要怪,还真的分不清究竟该怪谁。
“青木伊泽,我们都已经是成年人了,已经过去了需要父母疼爱的年纪,既然这么多年你都熬过来了,试着放下,可能会轻松些。”
在青木伊泽的身影就要消失在回廊的时候,我忍不住说出了在心中酝酿许久的话,说罢,也不看他的反应,我穿上鞋子,走出了小木屋。
这句话,不仅仅是对青木伊泽,同样也是对我自己说的。说到放下,何止青木伊泽呢,我也同样放不下,这么些年一直揪着空桐铭成的漠不关心在心中积压叛逆,在听罢外公讲出当年的故事之时,不是同样也在怨么?
我想,我们都需要静一静,好好的静一静。
直升机,很快就着陆了,Jimmy打开舱门,眼前熟悉的场景让我明白,我们又回来了,A市。
我们是第二天一早从南宫瑞琪的木屋里出发的南宫瑞琪已经多年未曾出过自己的小院,自然不会送我们。我和青木伊泽一直走回停机坪,期间他还去看过一次他的母亲,一直到上了飞机,我们一路无话,蓝和Jimmy也是安安静静的,沉郁的气氛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