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毒辣的阳光，炙烤着大地。
炽热干燥的道路上，一队精悍的骑兵护卫着数辆马车，疾驰在通往城外军营的道路上！
那是一座临时搭建起的军营，平整结实的地面上扎着粗大的木桩，木桩上钉着一整块油绸布，用来遮挡阳光。凉棚中，挤着数百名死气沉沉的难民。他们眼神麻木，没有焦点。空气中弥漫着汗臭，脚臭，和排泄物的味道交织在一起，就连门口的几个卫兵也站的远远的。
他们是从最近几个国家一路逃亡过来的。逃到洛丹伦时，被人接到这里已经三天了。虽然每人每天只有半块黑面包，但是比起自己在郊外找吃的已经幸福太多了。据营地的卫兵说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位好心的贵族，他的恩典！
营外尘土飞扬间，马车与骑兵缓缓驶入，领头的侍卫翻身下马，走到一辆华贵的马车前迎下一位年轻点的贵族。耳语几声后，侍卫扭头，挥动着马鞭。长声叫道“来人，阿瑟大人到了，快叫那些懒鬼出来迎接！”
凉棚下的人影，瞬间都行动起来了。他们从凉棚下，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相互推挤着跪倒在阿瑟面前，亲吻着阿瑟的长靴，一边歌颂者阿瑟的仁慈与慷慨。阿瑟满脸享受，双眼微微眯起。陶醉着只有国王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阿瑟大人，昨晚埃希没有冒犯您吧”说话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年轻汉子，他赤裸着上身，肌肉虬结！蛮横的推开四周的人群，走到阿瑟面前低声谄媚道。
“嗯，达尔，你妹妹不错，就是有点凶，不过本公子喜欢。哈哈”阿瑟兴致高昂拍了拍汉子的肩膀道。这个汉子在三天前流落到洛丹伦的，曾经在阿罗公国军队中效力。
汉子眼中闪过一丝黯淡，收起谄笑，安静的垂手站在阿瑟身后。“大人，您吩咐的事已经安排好了。总共找了五百人，都是四肢健全身体强壮的。他们的家室都在洛丹伦，每天给点吃的，他们都很感激您呐”
“嗯，做的不错。”阿瑟挥了挥手，身后的骑兵们便从马车上搬下一只只布袋木箱。分开放置在阿瑟左右。木箱打开，左边是长枪。右边却是难民最需要的食物，有麦饼，肉干甚至还有两小桶麦酒！
难民们瞬间就沸腾了，他们拥挤上前。铿锵一声，卫兵聚拢过来，刀剑出鞘。弹压着沸腾的人群。
阿瑟拔剑运起斗气，大喝一声。长剑挥舞间便刺倒一人，那是一个强壮的男人。双手捂住胸膛，口中不住的喷着鲜血，在地上挣扎着哀嚎，直至断气！周围瞬间安静下来！一双双的眼睛惊惧的注视着阿瑟。
“我不是一个残暴的贵族，但也不是仁慈的贵族！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以为我给你们面包。是出于贵族伪善的怜悯，用来博取美名的把戏？哼，太可笑了！”阿瑟抽出手绢，慢条斯理的搽拭着染血的长剑，悠悠说道。
“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付出，在我这里，更是如此！”擦拭一新的长剑挑起一大块肉干，越过卫兵，来到一名看着比较机灵的少年面前。
“想吃吗？”少年一边渴望的看着肉干吞咽口水，一边怯怯的看着长剑上的鲜血。犹豫再三，才轻轻点头。
“嗯，想吃？那么你有什么可以给我，或者说，你用什么来交换这块肉干？”少年想了想，灵动的双眼看到木箱里的长枪。便跑了过去，阿瑟脸带笑意，制止了卫兵的阻拦。
少年拿起比自己还要高一个头的长枪，看着阿瑟大声道：“大人，我可以贡献我的忠诚！”
“哈哈，好！说的好！”阿瑟大笑，把肉干丢给少年。
难民们羡慕的看着大快朵颐的少年。一边看着地上的尸体。犹豫片刻，便冲着阿瑟曲膝下跪大声道“大人，我也愿意贡献，自己的忠诚……”
“大人，以后您的敌人，就是我阿尔巴的敌人……”
“大人……”
阿瑟一生长笑，长剑回鞘，转身向马车走去。
“记住，我手上拿的是屠刀，还是面包。完全取决你们自己！”
……
清凉的马车上，梅林皱着双眉，不满的看着阿瑟道。
“二哥，为什么你要杀了那个男人！明明你可以用一些更平和的手段。”
阿瑟依卧在马车上，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声音悠悠传来。
“我亲爱的弟弟。我只是做了一些，父兄不愿意做却不得不做的事情。而世界哪里有那么多的高尚，更多的是黑暗与虚伪。”
阿瑟从窗外收回目光，平静的道：“其实，你早就明白，我这么做的原因。一个可以被神秘巫师收为弟子的人，哪里会不明白！”
“啊？你怎么会知道，是父亲告诉你的？！”梅林惊慌起来。
“我当然知道。甚至比父亲知道的更早！一年前我就知道。父亲或许对你不闻不问，但是我却不能不管！在你遇见那个巫师之前，你每次去丛林，我都会派人跟着，保护你。为此，我牺牲了很多人！这甚至连父亲也不知道！”
梅林心情复杂的看着自己的哥哥，他似笑非笑的摸了摸梅林的脑袋。
“以后啊，就不要在哥哥面前装傻。更不要摆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哥哥不喜欢。以后你要有什么不得不做的事，也交给哥哥吧。哥哥帮你做，你就好好的当你的那个正直善良的好孩子吧，我高贵的巫师大人。”
梅林默然，垂头低声道：“对不起！阿瑟。”
“不要对不起，记住。一个真正高贵的贵族是不会说对不起的，他会知错，会改错，但是！你永远都不要认错。哪怕是最微薄的歉意也不行！”阿瑟抓住梅林的肩膀，面色前所未见的严肃。
这个表情，梅林从来没见过，阿瑟，他这个哥哥。一直以为他就是个好色，虚伪，游手好闲的贵族公子哥。想不到还有这一面，那海顿的另一面，是什么？天使？魔鬼！
夸张轻佻的声音打断了梅林的沉思。
“当然，你要真觉得对不起，那么就把你家的拉里斯借给我吧……哥哥真怕死啊！”
“……”
傍晚，城堡塔楼，落地窗前。
海顿高大的身影站在落日余晖前，注视着远方飞驰的马车，翻动着手中的报告。“阿瑟，梅林还真是我的好儿子”
一道老态龙钟的人影闻言，接口道：“咳咳，以老奴…咳…所见，这二位公子，像极了大人…咳…年轻的时候！”声音苍老，仿佛破旧的风箱。
海顿，意味莫名的一笑道：“亚伯，大公的特使快到了吧？”
“咳咳，明天就该到了。咳，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了。咳咳……”老者回答道。
落日的余晖，渐渐消失。房间内陷入一片黑暗。
一声长叹悠悠传出。
“拉蕾西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