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璧良飞奔了一阵,来到七里亭附近山上一处猎户的木屋,进得小院中,他把无可放下地来。无可紧张的瞄着他,不自觉的撤了数步,望了望四周,见已然到了七里亭外的山中,心想刚才何璧良扮作蒙面人要自己赶去七里亭,分明就是说他已经知道自己给他下迷药问情报的事。
无可很清楚天茄花的药效,虽然他被迷晕,不记得被问过什么,但他只要说出七里亭三个字,也就是试探成功了,他便知道自己泄露的情报正是关于在七里亭行动的计划。
无可本来对他还有一点点惭愧,可是现在他这样骗自己,而且还找别人一起来骗自己,而后又扮好人救自己,刚才那一点点惭愧消失了,一下变成了无尽的恼恨。
无可狠狠瞪视着他,怒道:“你到底想怎么样?快点说!”
何璧良道:“时间紧迫,咱们边换衣服,我边告诉你。”说着要拉无可进屋。
无可警惕的退后一步,恨恨的盯着他,冷冷的道:“少玩花样了。你不是要杀我吗?那你还不动手?”说着声音不自禁地哽咽起来,心道:“张无可,你太傻了,你一心想着救他,可是现在谁来救你?原来他放风筝引你出宫,竟是为了杀你!”想到这里,心头一痛,忍不住的哭了出来。
何璧良走到她跟前,欲揽她入怀,刚一张开手臂,无可就连连退后,尖叫道:“啊!你走开!要杀就杀,不要来这套!”
何璧良放下手,柔声道:“我怎么会杀你?我宁愿让你杀我,我也舍不得动你一根汗毛。”无可摇头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何璧良二话不说,卷起左手衣袖,露出腕部,右手轻轻抽出剑来,把剑鞘一扔,挥剑就要割手腕。
无可一惊,叫道:“你干什么?”何璧良道:“给你解毒。”回答简短而明朗,边说边就下刀。
无可见状急忙上前拉住他举剑的手,叫道:“不要!”何璧良道:“为什么不要?”
无可道:“我不是好好的吗?我没事。”何璧良道:“虽然你此刻没事,但你身上的毒还没有解,让我割血救你啊。”说着又再下刀。
无可阻止道:“不要!不用了。”何璧良奇道:“难道你的毒已经解了吗?这不可能。虽然我们做了夫妻,可是你还没有割我的血服用,圆房不等于解毒,你一定要服过我的血才可以解毒。”
无可平时服用自配自制的‘醉心引魂丹’压制东瀛邪蟒的毒,每三日服一粒。说来奇怪,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些天来,她感觉东瀛邪蟒的毒发作得一次比一次轻了。
她就试着不服‘醉心引魂丹’,一连三日也没事,接着她就再也没有服食任何药物,身体完全已是差不多恢复正常了,只是解毒的时日尚短,还未排除干净,身体之中还留存着一点。
她将这个奇怪的解毒过程写在了给凌云冲的那封私信上,她猜想可能是因为那晚自己咬过何璧良,当时他的血流进了自己嘴里,无意间已经沾上了他血,所以解了毒。
她便推测,未必必须在圆房过后以对方的血解毒,在之前沾了对方的血也一样可以。她还将那日她和何璧良偶然相遇之事也写在其上,她跟哥哥说明她是爱何璧良的。
无可这个大胆的推测是正确的,高寀知道的这个解毒方法只不过是他当年从柴崎英纪那里听来的,史无前例,也无记载,所以高寀也不知道在圆房之前沾了对方的血同样有效,问题的关键在于,两人是真心相爱的,血解就能成功。
无可岔开话头道:“只要你愿意替我解毒,随时都可以啊,不用急在这一时。你不是说时间紧迫吗?到底什么事?”她不会告诉他,自己的毒已开始解了,她就是要何璧良恨高寀,才能将他拉回正途。
何璧良点头道:“对,对,你跟我进来。”说着扔了手上的剑,拉起无可的手,两人一同走进屋里。高寀派的那两个监视何璧良的侍卫已被灭口,何璧良当时只通知他们在那个树林动手,他们不知道何璧良在七里亭另有打算。
现在何璧良是信心百倍把握十足的要带无可一起逃走。皎洁的月光从天窗上照射下来,只见屋内陈设普通而简单。何璧良走去床边,翻开一床铺盖底下,取出一个大包袱,麻利的解开。
无可见里面有男人的帽子,女子的包头,尽是些农家人的服装。何璧良道:“这是一个猎户的住所,平常没什么人来。我花了百十两银子跟他买下了这间木屋和这个院落。
我说我打外地来京,路过此处需借宿一段时日,他不认识我是何人,一见银子也就欣然答应了。我顺便还弄来这些衣服,你快换上。”说着已将一件农家姑娘的衣衫和裙袄递了过来。
无可随手接过,心想他难道想带自己出逃?见他拿起一件乡下男子的衣衫往自己身上罩,听得他说道:“换好我们就走,我要带你离开京城。趁今天晚上高寀去‘一庭芳’,疏于防范,正是我们离开的大好时机。他以为我们会往南走,我就偏带你去西北,等过一阵我们再回江南。”
无可顿时恍然:“原来我错怪他了!他真的是要带我逃走。”心头一热,倍觉踏实。转念一想:“他泄露机密,高寀一定不会放过他的,如果被高寀发现他不但没有杀我,反而想带我一起逃走,他就死定了。
我连累他一次,不能再连累他第二次。他一个人逃走也许没什么问题,但他带着我一起逃走目标太大,高寀一定布下了诸多岗哨,只要发现他带着我一同出走京城,就会连他一起杀。不行!我不能让他有事的。”
无可主意一定,果断决定不和他一起走,当即放下手上的农家衣衫,道:“我不会跟你走的。”说着转身就往门外走。
何璧良大奇,丢掉手上的衣物,忙追上去,拉住她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快点啊。”无可挣开他的手,道:“你自己走吧。我要回宫里去。”说着几步走出门外,已走到了小院中。
何璧良大步追出屋外,一个箭步追了上去,一把拽住她手,颇为不解的问道:“好不容易出来干吗回去?你为什么不肯和我一起走?”
无可甩开他的手,冷淡的反问道:“请问你是我什么人啊?凭什么要我跟你一起走?”何璧良怔住了,呆了片刻回过神来,道:“我不管你当我是你的什么人,但我很清楚,我当你是我的人。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是我的女人我的妻子,你非得跟我一起走不可。”
无可把脸一仰,倔强的道:“我已经是你的人了又怎么样?我不跟你走,你还管得了我吗?”说罢就往小院外走去。
何璧良实在不明白无可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对自己,心里又急又气,心想是不是刚才自己设计骗她,惹得她极为生气,所以赌气不和自己走?赶忙追上一步,拉住她手臂,问道:“还在为刚才我骗你的事生气?”
无可这次没有甩开他的手,轻轻的道:“我知道你那次看见我为凌云冲快步而行的样子,你心里就始终横着个疙瘩。不管我说多次,你还是心有不甘,也许再怎么解释也是无用的,你只相信你看见的,所以你就设了这一场计。
你要亲眼看见我为你担心紧张、快步急飞的样子。你现在看到了,你相信了,所以你不杀我。如果我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样,如果我没有追来找你,只怕我已经被你一剑杀了。”
何璧良道:“当我知道你给我下了迷药的时候,我很惊讶,我确实很难过也很气愤,我万万没想到你会这么做。虽然我非常愤懑,可是我没想要杀你,今日一见到你,我才知道自己对你相爱之深,无可替代。
你知道吗?自从你答应跟我在一起,我实在忍不住心里的欢喜之情,连日来,尽管我努力克制,偶尔还是会流露在脸上,一不小心被高寀发现我欣喜无限的神情。
今天早上,他逼我脱掉衣服检查,他没在我身上发现割血的伤口,我说了一番谎话哄弄了过去,让他相信我是一时欲火难耐,而不是为了替你解毒。可是他还是心有怀疑,毕竟他早知道我喜欢你,他不会全然相信我对你只有欲没有情。
他说我跟凌云冲一样,一定也中了你的天茄花。我装作恍然大悟刚知道你身份的样子,他没有起疑,他说我泄露机密,下令要我亲手杀了你,给他一个交代。当时我就打定主意我要带你远走高飞,远离这里的纷纷扰扰。现在这种情况,我什么都不管了,我只要永远和你在一起。”说着猛然将无可抱进怀里,抚摸着她的秀发。
无可一惊之下想要挣脱,听得他又道:“那天我一看见你留给我的信和发结,我就大喜如狂得忘乎所以,即使发现茶壶的水少了一些,茶杯被你打成两半,我都没有在意,我以为你打破茶杯只是为了当刀片割发所用。
直到今早高寀查问我时,他忽然提到天茄花,我才想起那茶杯其实是你倒水给我喝过天茄花,所以你要打烂,你不是怕被我发现,你是不想被我发现,如果你怕你根本不会给我下迷药,既然你这么做了你就不会怕,你只是不想被我发现。
虽然你利用了我,可你对我也是真心的,我知道你当时给我下迷药的时候,你心里一定很矛盾很纠结。你和我圆房却不割我的血为自己解毒,我知道你是怕万一我被高寀察觉泄露了机密,他若发现我身上有割血的痕迹,他就一定会知道我是为了替你解毒,那样他就一定不会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