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环看着越来越不长进的长女,恨不得一掌拍死她,这样想着那手下也就顺势而为,一手扔了正端着的茶碗,那清脆的瓷器落地声滑入书房每个角落,包括刚刚推门而入的凌嘉耳中,也惊得正跪地的萧岚脊背一颤,更加不敢开口说上半句话。
自被打晕带回府醒来后,萧岚便一直跪在这里,而萧环则一直坐于此处不曾挪过,面上表情一直阴阴沉沉的叫人不敢直视,萧岚虽心中愤概,可到底母威尤胜,硬是压的她再不敢轻举妄动,只得满怀憋屈与万般挠心的心情跪于此处,而那传话的程茵已被打的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凌嘉满怀忧心的来找萧环,没想到却遇见此事,当下转换了脸色,一脸笑意盈盈的上前拱手道:“这是何故?萧大人犯了何错,萧督统要如此?”
萧环没想到凌嘉会来,当下心中一转也就了然了,不由暗中摇头感叹,这三皇女也太沉不住气,不过一点子动静,这才多大会功夫便亲自上门了,也不知当初自己选择站队有没有站错。
当下压住心中想法,起身上前一脸恭敬的辑礼道:“不知三皇女驾到,下官有失远迎望请恕罪!”
凌嘉本就心中有事,见此情景也不愈深究,当下也不再多问的只道:“无防,本王有事相商就冒然前来了,不知者不怪,萧督统不必如此,倒是...”
萧岚见三皇女不请自来,也知必是有要事相商,在母亲眼神示意下也就随势起身,并主动上前亲捧了杯茶递至凌嘉与其母手中,又在萧环的示意下退出房内。只不过她并未消停,紧跟着便去了程茵的住处。
凌嘉自甘府大调亲卫时便一直坐立不安,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来请,又派人在萧府门前探看半天,在确定萧环在府内时终于顶不住心中疑惑亲自上门,纵然知道此举怕有诸多不妥,可此时怕也是顾不了许多。
萧环自知她的来意,且甘府动静如此之大她也是早就知道,之所以一直未有动静也是因为皇宫那头并未传出异动,纵是心中猜测成真,怕是那位在少了一块凤玉的情况下也撑不了多久,她并不愿就此陈兵皇宫,担个逼宫的反臣名声,尤其在得知后宫那位贵君做出的事体之后,反正只是时间问题,多少年都等了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
可她没想到那个她认为一向软弱的恒仁女皇会有那样的决定,以至于当她得知最后结果时还尤自不能信,无奈事实已经那样,她为着自家家族着想,也不得不屈从现实。
只眼下凌嘉的来访多少让她心生不悦,原先瞧着这位三皇女还成,可事到临头却这般沉不住气,多少让她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判断是否有误。
“三皇女来此不知有何重要之事?下官有何忙可帮得上的?”萧环客套的坐于下首处恭敬的垂头询问。
凌嘉从来知道这只老狐狸做事会留后手,眼下情形这样她还在观望犹豫,当下也心中不悦,只面上不露痕迹的淡淡道:“没事本王就不能来你府上讨杯茶喝么!”
“怎会?三皇女肯来是给下官面子,下官及家人皆倍感容幸。”萧环继续绕圈圈,直把凌嘉恨的牙痒痒。
可话终是要出口,凌嘉可没有那么好的耐性与她打太极,虽心里时刻记着父亲的教导,终因着心内忧急复了本性,一把丢开茶碗愤而起身责怪道:“萧督统现在还坐得住么?难到你不知道甘府的动静?就算一开始不知道,那么现在总该知道了吧?”
萧环心中一叹,看吧!自己就是被她先前那淡淡的模样给骗了,在后来越来越深入了解中才知道,那种淡然的神态不过是其父尤贵君多年训戒的结果,实际上此人是个暴燥性子,性急而没有耐性更是胸中无谋脑中无墨,自己怕算是毁了一世英名了。
只眼下却已没有后悔的退路了,尤贵君在知道萧环犹豫想退却之后终于抛出了底牌,萧环一方面深感后怕,一方面又感觉隐恨愤怒,从此虽明面上对他父女恭敬有嘉,但实际上已经开始阳奉阴违的持观望之态了,若不是自家长女因了五皇子做出那种事,此刻焉能有她在此甩脸时刻。
“三皇女这话是如何说的?下官做事向有把握,此刻不动自然有不动的道理,再说,三皇女此来怕是没有经过尤贵君的同意吧?”萧环忍住心中臆气,客气而有礼的淡淡道来。
凌嘉总算还顾忌着她父亲,眼下听得萧环这样说,也知道自己此刻在她心中已然落了下成,但事已至此,只再进一步,那多年来的愿望也便成真了,当下硬是收住不耐烦的神色,摆出一副受教恍然的模样,“本王是心急如焚啊!萧督统是看着本王长大的,本王也从不瞒着萧督统,有什么从来放在面上给你知道,眼下我父亲人在深宫,也不知道事态如何,如今我父女二人全凭萧督统扶持了,有朝一日,本王若...那萧大小姐的心思自然能够成真,萧督统的愿望也能实现,你还顾虑什么呢?”
眼下这是求人,凌嘉还一口一个本王的摆着高姿态,全然不曾想过人家为何非要一定要扶持你,难道仅凭一个已经成为人夫的亲弟?或是对萧环心中愿望的猜想?况以萧家的本事,当年能扶持一个毫无根基的恒仁女皇,如今难到还不如从前?真是不知所畏不知所以然!
萧环原本淡然的心态在听见凌嘉提及自家长女时陡然生出一股子怒气,自己缘何走到今日这般地步真是多亏了那不曾见过几次面的五皇子,偏自家女儿还非常忠心这三皇女,一心想着只要三皇女登位,自己便能得尝所愿,愣是帮着三皇女得到了自己的认同,等自己发现时已然晚了,那深宫尤氏更是已经暗中把自己拖了进去,眼见恒仁女皇一日复一日的与自己生了嫌隙,萧环只得顺势而为成了三皇女的背后势力。
“三皇女还是回去等消息吧!本官做事自有分寸,且你即使不信本官也要信你父亲,眼下宫中并未传出半丝口讯,若妄动...后果是你能承担得起的么?”萧环吹了口已凉了多时的茶,斜着眼瞅着她,意思再明白不过。
凌嘉胸中郁结,可又不敢真的与她翻脸,当下也冷了脸色甩袖而起,走至门边时终是一个没忍住开口道:“父亲曾与母皇说过,萧督统进奉的白参好的很,母皇服了不少其配的汤药,眼下怕是...好的很!”
萧环捧茶碗的手隐隐颤抖,凌嘉看着很满意,嘴角含笑的一脚跨出房门,临了还不忘替她关上房门但并未走远,不多时便如意料中的又听见了一次瓷器砸在地上的碎裂声。
萧环算是爱女成祸,误上贼船了,当然,若她不这样逞着萧岚,又怎会有日后萧婷的崛起呢!
这里萧环被气的摔了两回茶碗,那里甘初瑶却因这突然的变故隐含心动之意。
恒仁女皇说完后便不再动弹的重卧于软榻之上,甘岑满含担忧的继续劝道:“您这是何故?这个时候您是最需要凤暗阁的呀!况小女不懂武功,没有一点实干才能,您难到只凭着刚刚的观察就能这样委以重任?臣反对!”
恒仁女皇等甘岑说完后只淡淡一笑,面上依然无一丝血色,“朕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朕现在不交给她,等朕...然后便是她的事了。”
许诺隐隐觉得不好,可一时又不知哪出了问题,只低垂着头跪在那里静听下言,果然......
恒仁女皇不等甘初瑶想清楚,又说出了一番令甘初瑶不解的话语,“朕不要求你付出什么,只有一件,你接了凤暗阁后除了保护凤坐之上的那位,还必需保证下一任凤后的安全,至于事情了结之后,你是选择交出凤暗阁还是继续担任阁主就随你所愿了,朕那时怕是...”
甘岑虎目含泪再不忍她这样,当下跪泣道:“您好容易收回的权利就这样下放了?您就不怕因此再动摇国本?”
恒仁女皇遥望窗外,想了半日方道:“我以前一直以权为重,自登上凤位后便立誓再不为人所持,抓紧手中一切能抓住的东西,可事实呢!我却因此错过了一生执爱,悔恨终生,如今便连媣儿都...我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我自知道你家瑶儿心结,任她为阁主也存了私心,以她此前的事体,她大不可能再同那位共奉一主,国乱也只是迟早之事,但我还是心存一丝侥幸,希望她也能如你年轻时那样慧眼实英,我...再没可信之人了!”
甘岑再无话可说,只泪流不止,为这悲苦了一生的执友及主子还有那位自己亦心慕,却因了她俩没活几年的凤后。
许诺心凉半截,恒仁女皇那意思看初瑶的面上,她怕是没能理解,可恒仁女皇在说话时对着他那若有若无的目光让他止不住心焦,当下再不顾会暴露身份的纳头便拜,“请女皇三思,许诺实不能担当重任,况,人已逝,约自然就解了呀!”
而甘初瑶摸着怀里的黑凤玉牌也开始疑惑,这阁主与家主是可以兼任的么?敢情自己是恒仁女皇别无选择的选择啊!
再听许诺的话声,甘初瑶更加不解,当下便压下心中激动,将女皇的话从头至尾又想了一遍,发现自己竟有多个地方没能弄明白,就这样被眼前的利益给冲的失去了判断之力,这实在不是个好事,当下拿出黑凤玉牌捧至甘岑眼前,也纳头拜下,“女儿无知,还请母亲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