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初瑶看着包的跟个棕子的手哭笑不得,而坐在她对面的王碧显然正经的很,一脸严肃的继续给她检查身上还有没有哪处擦伤,看她这架式八成想将自己干脆直接打包成棕子算了,甘初瑶用那只没伤的手作抚额状,不得不出声软言道:“王太医的医术本小姐一向信得过的,如此小伤擦点王太医给配的膏药就成了,不必如此麻烦。”
要说这甘初瑶也不知与这王碧是否是八字不合,或是太过有缘,每回遇见好像总有这样那样的事等着她俩,偏偏每回都会弄的不欢而散,虽然那都不是甘初瑶乐意的,但总与她脱不了关系。
这里也是一样,甘初瑶离了西城兵站后原想回府去看看那个胆大包天的小秦氏,先前在大门那里时程茵将话给重复一遍时恰巧甘初瑶从里往外走,那话尾便顺风进了她的耳朵,再看到那萧大小姐的失常,甘初瑶便非常满意自己今天的表现,笑着将敌人打趴下,她萧岚便是第一个。
昨晚顺水推舟的与凌瑜之圆了房后,虽心有欣喜却并不能叫甘初瑶喜形于色,之所以在兵站有那种表现也不过是想试探一下,昨夜看那小秦氏的眼神便有些怪怪的,果然,这被休弃一说还有待考证。
甘初瑶拖着伤手乘了马车准备回府,却在行至东府大街离醉源酒楼仅两个店面时遇见刚好出门办事的王碧,一旁跟车的王浏心系主子伤患便主动上前与王碧打了招呼。
要让王浏主动与人套近乎,且还是个不好相与的人,这却是多难得的一件事,甘初瑶知道她也是关心自己,便也依着她请了王碧上车,哪知道这王碧竟看也不看这在京城地界上说来也算得上是豪华的马车,冷哼一声不阴不阳的说道:“甘大小姐上回还差我一顿酒,我不提难到就算了?敢情有伤才想起我,要是这手不伤了恐怕早将我这医术不济的大夫给忘之脑后了。”
甘初瑶坐在马车之上摸汗,这王碧几时变得这般小气,自己何时赖她酒来着,这不是没碰着人么!再说那医术不济一说,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那话应该是自家小三子说的,这人竟然一直记到现在,可见当真是个爱记仇的,这点倒与自己相像,不然自己也不会瞧着她顺眼了,甘初瑶看着一脸怪相的王碧,不得不叫停了马车,领了王浏陪笑着与王碧进了醉源酒楼。
眼下王碧见甘初瑶说了软话,便也就手顿住扯了抹笑容道:“既然甘大小姐这么说了,便就这么办吧,我的膏药当真不是一般人能用的起的呢!”
当下两人相视一笑,大有一笑抿恩仇的意味,甘初瑶捏着酒杯小抿了一口,这才笑道:“恭喜王太医进了太医局正院,这也算是升官了吧?”
王碧原先一直在太医局外院,又称副院,专为宫中仆侍看病,开药,没有进内宫的资格,所以一直以来便不大为人所关注和拉拢,又因自身的原因往往遭同僚排斥,而自上次甘初瑶纳侍过后,那一心想靠拢甘家的王光耀便寻了王碧前去,不久之后王碧便被调进了正院,有了进内宫的资格和开单权,于是这厢王碧便一直忙于应付同僚间的往来,甘初瑶这里早派了刘兰支会过了,因此现听着甘初瑶的取笑,王碧倒也淡定。
“升官不敢,只是比不得先前悠闲罢了。”捏着酒杯一干而尽,显得心情不错的样子,王碧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一种利剑出鞘的锐利之气,与之前的委顿和迷茫判若两人,甘初瑶在心里感叹,女人果然还是应当有个有前程的事业才好。
“呵呵,那初瑶在这里就祝王姐心想事成了。”甘初瑶拱手又敬了她一杯酒,因心中事多倒也不敢多喝,待王碧也喝过之后才又沉吟着开口。
“如此看来王姐目前只一件事待办了,这件事一完,王姐的人生便也算是圆满了。”说着便觑着王碧的脸色不再开口。
王碧捧着酒杯沉吟半晌,方叹一句,“我知道你说的是哪件,可...可我不想娶他。”
甘初瑶心中一松,面上却淡淡一笑道:“为何?那位的家世品貌都是再好不过的,你娶了他于你自己而言都是助益良多,你难到没想过?”
“我...以前或许吧!”只见王碧似自嘲般的叹息过后,又一肃容颜道:“只是随着时间越长就越知道两人的距离,他...不是个能过日子的。起码于我而言他不会甘心的,我又何必弄个仇人回来自找不痛快呢!”
甘初瑶见她说的真诚,便也放下了担心,当下依旧淡淡的笑问:“那你可想好了要怎么回了?这眼看那边就要着人过去你家了,要是你母亲先你一步给定了下来,到时......”
“我...还望大小姐指点!”王碧这时已经没有先前那不阴不阳的怪脾气了,当下又回到两人先前相处的模式,又成了那个任甘初瑶拿捏的老实太医了。
甘初瑶见她这样心中暗笑,不知后面那话说出来她会是何种神情,当下正眼不错的盯着她的面色一字一句道:“如此,我便冒着得罪你家族长的危险给你指一门亲吧!至于你愿不愿意你自己想好了再答,可否?”
王碧一脸欣喜异常感激的看着甘初瑶连连点头,“大小姐指的必然是不错的,我王碧断没有半点质疑。”
“嗯!”甘初瑶故意停了下,接着抛出心底早想好的话,“我家小三子因我的原故一直未行冠礼,我打算过两日寻个好日子给他做个热闹的冠礼仪式,顺便也看看有哪家合适的女子,不出意外的话会在那日一并给定了。”
王碧对于甘初瑶的突然转话题起先很是不解,可见甘初瑶的样子,半晌后方反应了过来,直愣愣的盯着甘初瑶看了半天,见对方不似开玩笑的样子,方感觉一个头两个大,当下连连摇头,但见甘初瑶的脸色越来越阴,越来越沉后也就停了下来,试探着又确定了下,“你...当真?”
“这个是什么?”甘初瑶自荷包内掏出块金锭子。
“金子啊!”王碧愣愣答道。
“这就对了,我的话比这个还真,你若也愿意可于当日前来,怎么做你回去问问人就知道了!”当下甘初瑶便不再多说,将金子塞入还怔愣中的王碧手中起身打算走人。
原来这王碧自打进了正院后凭着高超的医术很快便获得了内里众位贵人的赏识,眼看着就有升迁的可能,而她的师傅刘太医则老泪纵横,感慨她这一向不得志的徒弟终于咸鱼翻身的同时,又深为她的婚事烦心,却没想那一手提拔她上去的王家族长早就动了心思,想将自己的嫡次子嫁给他,可偏偏这王碧最是个听师命的,那刘太医一生无女,又见王碧的母亲从不关心她,便直把这王碧当自家孩子看待,听闻此事忙着人打听,哪知得来的竟全不是好消息,都说此子太过骄横,不是个好相与的。
没成想这王碧刚成年时曾在赏花会当中见过他一面,当时直为天人,因年轻气胜一时冲动便借口上前搭了句话,没想到却遭到他的嘲笑和白眼,甚至还连合其他人一起来笑话她,彼时此子还未束冠,这次因听闻其母有意将他许给她,竟瞒着所有人来警告她不准动歪心思,这叫早淡了心思的王碧更加不想与他再有所瓜葛,一个男子因家境蛮横成这样也情有可原,可若对自己的婚姻也要插手的话就不是品质问题了,那根本就是男戒没学好,这样的男子是不能娶回家来的,而那林小三与他一比当真是小巫见大巫了,这样一想,王碧的心思陡然活泛了起来。
眼见甘初瑶步出了门外,当下忙追了上去,捏着手里的金子呵呵傻笑,门外的王浏从未见过王碧这样,再加上没在她身边见到刘兰的影子,虽心里好奇到底也未开口相问,只默默随在甘初瑶身后准备回府。
一行人出了醉源酒楼正准备上马车,那边突然一阵骚动,接着便传来一阵喝骂声:“去去去,都落魄成这样了还充什么兵大姐,以前看你是萧家军里的才给你面子赊你两个酒钱,如今都这样了还想来蹭吃蹭喝?滚你的去!”
“你,你这人怎好这样?往常我赏你的也不知多少,如今不过想在你这处借住个几日,房钱先空着又没说不还,等我找着事情赚了银钱还你便是,你...”还未等那人说完那头一阵抢白就给她噎了回去。
“哼!你在这京城里呆了也不是一天,你认为你得罪了萧大小姐后还能在城里立足么?赚钱?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走走走,敢紧走,免得一会萧大小姐看到我们说不清楚,那几个酒钱就当我们自认倒霉,你敢紧走吧!”
甘初瑶带着王浏颇有趣味的走过去刚好看到那个店小二正一脸“慈悲”的挥手赶人,而那街中正站立着位面色苍白的青衣女子,豆大的汗珠自她脸颊滚落而下,一手扶腰一手拎着个包裹摇摇欲坠。
旁边围了一圈看热闹的行人,皆都指指点点,却没一人上前帮她解围,甘初瑶一个眼神过去,王浏立即掉转方向,然后不用甘初瑶再问,那头给王浏解惑的人的声音便已经入了甘初瑶的耳朵。
“这位大姐你可千万不要多管闲事,虽然我也认为她挺无辜的,可谁让她得罪的是咱们不能惹的呢!唉!也怪她太过耿直被人当了枪使,不然怎么着也该有点眼色,明知道人家萧大小姐不高兴还硬往枪头上撞,这不?不撵她撵谁?啧啧,听说临了还挨了顿打,这下别说看伤便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一边说还一边摇头,算心中义愤,到底也不敢站出来为她说上一句话。
甘初瑶摸着下巴上下来回的打量那个女子,只见其高瘦身才,不十分魁梧却十成精壮,虽眼下有伤在身却不损其浑身散发出来的凛然正气,眉如远山眼若星光,虽面色苍白却也能看出其天生面貌较之一般女子要好些,真也是个妙龄韶华女子。
就在甘初瑶打量那个女子的时候,那人终于撑不住的倒下了。人群中一阵惊呼,却依然没一个人上前扶她,都转了脚尖准备各自散去来个视而不见。
甘初瑶看了看跟在身后的王碧,又看了看一旁的王浏,眼中目光闪了闪,低头略一思索便令王浏上前,“去将她扶上马车,刚好王太医也在。”其意不言而喻。
那些还未走远的人见有人竟敢管这闲事当下一个个的回头,却在下一秒都选择快速离开,这种反应让甘初瑶心底满意的同时又感愤怒,谣言真可谓毁人不倦。
王浏将那人抱入马车后王碧上前掀开那人衣裳,一看之下不由狠抽一口气,那后背及腰处都已经被打的不成样子,有几处都已经血肉模糊的和衣襟混成一处,要不是她此刻昏迷只怕要痛叫出声再昏死过去不可。
当下不由分说的立即给她上药止血包扎,甘初瑶看后亦皱紧了眉头,“这怎么看着竟是滕条打的,太狠毒了些。”
王碧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大小姐在军中好歹也呆了几日,怎么竟不知道军中有一种板子上裹滕刺的,专用来惩治恶犯的,像这样的伤没个百八十天是好不了的,更别说那被打之人还有力气走出刑场的,这人...竟这般坚忍,可见其意志非同一斑。”
甘初瑶看着昏迷中的人不由迷惑道:“这样看来她也是个恶犯了?可怎么看着不像呢!”
王浏也觉得不像,眼光一瞄却见那人昏迷当中还紧抓住包裹不放,又见那当中露出一样东西出来,就手一抽居然是块名牌,上面书写着她的来历生辰和曾经的职属部门。
甘初瑶此时也看了过来,王浏便将那牌子递至初瑶眼前,一看之下甘初瑶不由挑了挑眉,敢情这人竟是萧家军里撵出来的。当下不由分说的将人带回了府。
许诺自昨夜与甘初瑶分开后先去欣荣堂支会了声,免得甘初瑶不回去王浏一直守在那里,毕竟是自己将人给支走的,而后便独自一人回了自己的院子,再然后便不出所料的在院中遇见了“睡不着”的悠云。
彼时悠云正一脸幽怨的望着天空,明明眼角间已经瞧得许诺的到来,偏还要装作不在意的忽然发现,他这点子伎俩怎能逃过精明的许诺,当下心中暗笑,面上却依旧一脸严肃的板正个脸进了自己的房间,竟看也未看那悠云一眼,这可让悠云急傻了眼,当下竟再不顾什么的直奔许诺房内。
这里甘初瑶带了个人回来,在王碧再三保证下便将人直直的搬进了许诺的院内,在悠云疑惑的目光中将人放在了许诺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