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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沙漠雄鹰 (7)

经过连番恶战和狂奔,大家都疲惫不堪,吃喝完后,都挨着山洞壁沉睡过去。赵毅强就像铁打似的,一言不发地在外面潜伏,执行警戒任务。

“游蛇,我中午时分警戒,你下午警戒,快点休息,补充体能。”厉剑对钟鹏飞说。

中午时分是最热的时候,也是最难熬的时段。厉剑习惯把最危险、最艰巨的任务留给自己,所以,他得到队员们的尊重。

厉剑把郑永贤的头枕在他的大腿上,闭上双眼。他貌似平静,其实内心早就翻江倒海,沸腾不已。在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童年。在冰天雪地里,只有七八岁的他赤足在雪原里狂奔,只要他偷懒,父亲的鞭子就会无情地落下来;在赤炎千里的夏日里,十岁的他被父亲埋在可以烤熟鸡蛋的沙漠里,练习忍耐力,练习瑜伽;在雾霭沉沉的春季里,十二岁的他在一望无际的热带丛林里跟父亲学习潜伏、捕猎、埋设地雷、射杀毒贩子;在金风送爽的秋天,十五岁的他就在苍茫无边的草原里独自穿行。只要时间和地点允许,无论炎夏酷暑,无论深秋寒冬,无论阳光明媚或是狂风骤雨,他都在大海里畅游,与滔天恶浪搏击,用此种办法训练体能、对抗大自然。

他永远记得父亲的一句话:“战天斗地,其乐无穷。只有具有骆驼的忍耐力、熊的体魄、狐狸的机智、狮的勇猛、猎豹的速度、狼的孤独,才能战天斗地,才会感到其乐无穷。”

有一天,他的人生出现巨变。他对父亲谈不上爱,但也没有恨,他以为父亲是冷血动物,但父亲临死前流着浑浊的泪水,用颤抖的大手抚摸他的脸庞时,他麻木的神经居然觉得针刺般痛。他永远忘不了父亲短短的几句遗言:“对不起,爸爸连累你受苦受难了。生存才是硬道理,你要顽强地生存下去。”

父亲撒手人寰,他以为心硬如钢铁的自己不会哭,但他的眼泪还是情不自禁地涌出来了。伴随着泪水的是锥心钻骨的痛楚,还有就是无助与茫然。他虽然接受了非人的锻炼,可以在任何恶劣的自然环境中顽强地生存下去,并且他不用为衣食住行操心,所有的一切都有父亲撑着。然而现在,擎天之柱轰然倒地,他不得不独自面对自己的生活。

下山参加国防军时偶然认识了她,那是他人生的转折点。父亲虽然教会他各种生存技能,传授了他一身杀人技巧,但与人相处和共存的生存法则与经验是不能传授的。他不知道,人比各种极其恶劣的自然环境和各种猛兽都要可怕得多,所以,他吃亏了。从他下山的那一天起,他就坠入了黑暗的深渊,没有朋友,只有敌人……

他亲手杀掉她,摆脱那段黑暗的历史之后,他参加了法国外籍兵团。在当兵的日子里,他感受到了战友的温暖。离开了法国外籍兵团后,他就义无反顾地加入“黑鹰”安全顾问公司,目的单纯,就是想重温有战友的感觉。直到组建利剑突击队,每天训练时和队员们一起打滚攀爬,才让他重新找回了童年那种温暖的感觉,才让他重新有了朋友的概念。然而当他看到李朝龙、林汝成、阮涛声、郑永贤为了战友的安全,血洒战场时,他对“战友”和“兄弟”这些称呼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所以看见战友牺牲或受伤,他就会心如刀割。

正午十二点,厉剑准时睁开双眼,他看了一眼熟睡的战友,眼中露出淡淡的暖意。他蹑手蹑脚地钻出山洞,爬上制高点。举目四顾,逼入眼帘的是满眼的黄土和贫瘠的山岭,满目疮痍。赵毅强虽然潜伏得很隐蔽,但担任警戒需要有开阔的视野,所以他还是很容易找到和黄土石山浑然一体的赵毅强。

他用狙击步枪瞄准一块岩石旁的一个小黄土堆,左手打了一个“OK”的手势。那堆黄土渐渐隆起,继而露出一个人头。透过狙击镜,他看到赵毅强的枪管也用沙漠迷彩布包裹着,他和赵毅强的眼神通过狙击镜交流着。赵毅强也向他打了个“OK”的手势,然后披着伪装服弓着腰一溜烟地跑向山洞。

赵毅强选择的潜伏地点确实是个好地方,大岩石背对着东方的是连绵的荒山,可以不用考虑敌人从东方出现,其他三个方向的视野开阔清晰,而大岩石还可以遮挡猛烈的太阳光。岩石旁还有几棵厉剑叫不出名字来的低矮小树,也可以遮阴。不过,如果在实战中,这个地方首先就会引来敌军狙击手的高度重视和热情照顾。

如果在正午之后,太阳向西偏移,这个潜伏点就会直接暴露在烈日下,敌方的狙击手就会忽视。厉剑决定还是在赵毅强潜伏的地方警戒。他用沙漠迷彩布把枪管包裹起来,用安全套套着枪口,用布把头、颈和手包裹起来,跳进赵毅强潜伏的那个小坑,用黄土把自己填埋起来。

正午的阳光如毒辣的刀,无情地损耗着人体的机能。

厉剑收敛心神,闭上眼睛,调整呼吸,慢慢地,他的身心完全放松了,他的呼吸细长而均匀。松则气顺,百脉舒畅。然后他振动鼻腔,深吸气。当气进入腹中后,他的心念又下移,宁心静气,住息。当感到气欲出时,他放松小腹,心念下降,息亦下降,憋闷之感便消失,但迅即又至,依法再放松小腹,下降心念。

慢慢地,他进入了龟息的假寐状态,全身清凉,不再感到闷热难受了。此时,他的触觉、听觉都变得非常灵敏,任何的风吹草动都逃不出他的耳朵。

天空扯上了黑色的大幕,月牙和几颗闪闪发亮的星星,无精打采地挂在夜空。浩瀚的沙海一望无际,在月光的照射下一片惨白。这里的一切都静止了,连绵不绝的沙丘、枯死的胡杨树,仿佛是油画里的景物。

怀特问女向导:“联军大举搜捕,班塔组织和普斯族武装虎视眈眈,我们怎样走才能逃出他们的包围圈?”

女向导轻声说:“横穿沙漠十二公里,在沙漠边沿有一个村庄,是塔克部落的势力范围。塔克部落和普斯族武装是世仇,也不齿班塔组织的恐怖暴行,我们今晚可以求助塔克酋长。毕竟伤员需救治,不能跟随我们长途跋涉。”

怀特上校说:“为了保险起见,我们临近村落时你再联系塔克酋长,我们的贵客要换上当地的服装。”

傍晚时厉剑已停止了“隐身”警戒,他轻声下达命令:“钟鹏飞,你作为尖兵,走在最前面,然后是狙击手赵毅强,跟着是突击手金永健和火力掩护手切诺夫斯基,再往后是怀特上校、客人、爆破手向钱进,我和张火新负责照顾郑永贤,最后面是突击手枪王李卫国压阵。我们成一路纵队前进,注意搜索时尽量使用手语联络,夜间的沙漠太静了,说话的声音会传出很远。明白了吗?”

厉剑的话才出口,钟鹏飞就像蛇一样飙出去,身影扭几扭,就在众人的视野里消失了。

8 初入大沙漠

爬沙坡是件很累人的事,刚刚踩实一脚,稍一用力,脚底就往下滑。用的力气越大,脚陷得越深,下滑得也愈加厉害。厉剑告诉队员要进一步,退半步,手脚并用往上爬。

好不容易爬到沙坡的顶端,厉剑站在沙坡的峰线上用红外望远镜远眺,只见在朦胧的月色下一个又一个的沙丘起伏连绵,竟一眼望不到边……在沙脊的峰线附近,不少的沙子随着由下往上劲吹的风翻滚着,跳跃着……

“走马西来欲到天,平沙万里绝人烟!”厉剑突然想起这首唐诗,一时之间,竟似入梦!

“你们一定要将双腿并拢,这样可以一下子滑到底。”厉剑嘱咐队员。他轻轻地推了一下钟鹏飞,借助着厉剑的推力,钟鹏飞的身体推动着流沙疾速下滑,只见沙浪滚滚,犹如山洪奔泻。一开始,动魄惊心,无暇他顾。稍一适应,耳边“沙沙沙,沙沙沙”的声音如万马齐奔,流动的沙子迅速从钟鹏飞眼前飞过,带来一阵晕眩。钟鹏飞刚有了适应的感觉,却已滑到了底。

依照此样,队员们喘着粗气,手脚并用地爬上一个个沙丘,又像坐滑梯一样溜下去。行军距离不远,他们按直线行进,十二公里的路程,竟然用了近两个小时才走完。

开路尖兵钟鹏飞趴在一个沙丘顶上,突然打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停止前进并蹲好。

厉剑轻轻地爬上沙丘顶,在眼镜王蛇钟鹏飞的身边趴下。厉剑接过钟鹏飞的红外望远镜,映入他眼前的是一片将要被黄沙埋没的残垣断壁,不知道是哪个年代的建筑物。一棵棵枯死的胡杨树伸展着枝杈环绕在废墟的周围,在模糊的月光下狰狞可怖,好像传说里守护宝藏的妖魔。

女向导趴在厉剑身边,紧靠厉剑耳朵耳语道:“穿过废墟再走五公里就是塔克部落,我和阿卜杜尔酋长有交情。我们就暂避在塔克部落吧,等风声稍过,我们再继续出发。嗯,我现在就联系阿卜杜尔酋长。”

厉剑问:“我们究竟要把客人送到什么地方?”

女向导摇摇头,表示不知道,然后指指怀特,意思是叫厉剑问怀特。

稍微犹豫了一下,厉剑朝赵毅强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寻找适合的狙击点埋伏下来。

赵毅强目光冷然,一言不发,扭头就走。

女向导问怀特要来卫星电话,走向一旁低语一番,站起来对厉剑他们说:“阿卜杜尔酋长刚好在村落,他热情欢迎我们做客。”

厉剑看看手表,已经接近凌晨十二点了,他示意队员向他靠拢,轻声而冷峻地对他们说:“眼前情况未明,环境恶劣,给我的感觉很不正常,我们不能孤军深入。毅强为第一小队,留在村外进行远程支援,我们为第二小队。进入村庄后如有突发情况,一、二小队内外夹攻,突出重围。”

“嘚嘚嘚”,厉剑的对讲机传来赵毅强两短一长的叩击声,暗示赵毅强已经就位。厉剑摆了几个手势,示意第二小队横向纵队搜索前进。

由于沙漠地形的空间纵深往往极大,因此,队形与火力的集中反而成为战术选择的重点。而由于地势的开阔性,过分华丽复杂的队形与战术往往会造成许多无谓的困扰,所以直接、简单、好用的战术就足以应付沙漠地形的需求,例如水平与垂直的单路纵队以及扇形队形。

水平纵队的火力是以整个面展开,火力的连续性与重叠性高,加上沙漠地形通常没有什么掩蔽物,通常都是采用两军对峙正面交锋的硬碰硬作战方式,小组人员以队友的火力与弹幕压制对方的同时进驻有利的战术位置,再以自身的火力掩护队友继续前进,如此交叉掩护前进,直到战场情况达成可控制的状态为止。

一路顺利到达村口,村口有很厚的土墙。兵荒马乱,很多部落都在村外构建围墙。在红外望远镜下,村内漆黑一片,但墙头人影绰绰,显然埋伏着人。

“咕咕”,女向导撮起嘴,咕咕几声。村内马上传出狗吠声,然后有人用本地语喊话,向导回话。一会儿,村内灯光大作,村口的大门打开了。

在一群人的簇拥下,一个高大男子迎出来,他就是阿卜杜尔酋长。酋长满面花白胡须,年约六旬,精神矍铄,双眼炯炯有神。他戴着帽子,身穿黑色传统长袍。

见了厉剑等人,酋长面带微笑,以右手按胸,向女向导点头并说“安技嘎利贡”(意为愿真主保佑您),然后轻轻地拥抱女向导两次,可见酋长和女向导相互熟识。酋长用流利的英语和怀特、厉剑他们问好,并握手。

村口有一排泥土房,女向导介绍说这是护村的勇士居住的,以预防外敌入侵。村落分两部分,外区则是这排土房,内区与之相距约500米,还有泥土围墙,这样,即使发生战火,也有了缓冲地带。一条小溪绕村而过,月色溶溶,溪水潺潺,环境非常清幽。

酋长领着厉剑他们进入前村土房,宾主坐下,一个蒙着黑纱的妇女捧来水盆。

女向导说:“要开饭了,饭前一定要洗手,客人先洗,主人后洗。”

洗手完毕,蒙面妇女从后堂拿出热气腾腾的食物摆放在地上,都是一些具有A国特色的菜,有牛肉、羊肉和蔬菜,厉剑认得其中一道菜叫“舒尔包”。“舒尔包”是A国的一道名菜,用羊肉、蔬菜、葡萄等食材,把香菜等佐料放人沙锅熬制而成,味道纯正、鲜美,可用软饼夹着食用。

奶和牛羊肉是A国人餐桌上的重要食物,他们当然也吃鸡、鸭等,但不吃猪肉,也很少吃鱼。他们经常食用的是烤羊肉和烤羊腿,在重大喜庆日子或招待贵客时还烧烤整羊。A国人还吃“马肉肠子”。“马肉肠子”就是把马肉、盐塞进马肠内煮熟,晒干即成。

厉剑和队员模仿着怀特上校,吃饭时用左手托盘,右手抓食。这时候,酋长吩咐上大饼和抓饭。大饼是用小麦、大麦、玉米和晒干的桑葚及豌豆磨成面烘烤而成。饼有带馅和不带馅两种,但不管是哪一种,烤熟的饼香气扑鼻。抓饭是将油倒入锅内烧热,加胡萝卜丝和葱末煸炒,加水、羊油、盐,烧开后放大米,熟后装盘,拌上柠檬汁、辣椒或其他调料。

饭菜摆放完,女向导就走入后堂。用餐期间,厉剑对酋长抱歉一声,借口去方便离开了一会儿。等他们饭毕,女向导才捧上饮料。饮料有牛奶,有茶。A国人在夏季经常饮用一种在水中加入适量的酸奶、盐和黄瓜片烧开的酸奶汤,他们喜欢酸、辣、香浓口味。茶的种类有奶茶、砖茶等。请人喝茶往往要连续喝三杯,第一杯止渴,第二杯表示友谊,第三杯是礼节性的,如果确实不想再喝,可用双手在杯子上盖一下,以示谢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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