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墨凡就是十多年前的白冠人,那个一夜之间惨遭横祸的白府的唯一幸存者。可是这么多年他又有怎样的经历才变成如今这样呢?咱们慢慢道来。
且说那日灰袍老妇带着形同行尸走肉的白冠人,一路向济南前行,两人一路无话。
途经集市,灰袍老妇买了一些干粮和茶水,递给白冠人,他木然的吃下去,两眼无神,只是机械地咀嚼几下。灰袍老妇心知他忽然惨遭巨变,能保持意识清醒没有痴傻,也算是他性格坚韧了,也不好勉强他别的。
灰袍老妇带着他,两人脚程不快,但老妇有意让他慢慢调节心情,所以,也并不抓紧赶路。夜里两人遇到客栈就住客栈,如果没有客栈,深山老林里会有猎人搭建的柴木屋子,现下不是打猎旺季,很多屋子都是空的,虽然简陋,但是床,桌子,柴火等倒是一样不少。最不济的时候,客栈和柴木屋子都没有,老妇人就用手掌批几颗树,稍微在四周围一下,扫点树叶,铺上麻布外套,将就也就是一宿。从小养尊处优的白冠人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不,确切的说,他现在什么感觉都没有了,似乎所以的一切都留在了那个血腥、肮脏的夜晚了。
吃东西还好说,可以咀嚼几下便咽下去,但是睡觉颇让老妇头疼,白冠人晚上躺下,闭上眼睛,但是他的呼吸一直不均匀,老妇知道他并没有入睡,只好点他的穴道,让他睡着。但是睡着了,往往也是不安稳。老妇人看他额头上沁出点点汗珠,牙关紧咬,双拳紧握,但是就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可怜的小冠人,在梦里也牢牢地记住当时母亲的叮嘱,千万不要发出任何声音。老妇人今天脖颈间青筋蹦起,忽然嘴角流出一丝血来,竟然是他咬牙关咬太紧,牙都咬出血来!老妇人迅速在他额头一点,白冠人这次浑身放松下去,原来老妇人没有办法,只好把他点晕了。
“再好的药物也治不了心病啊!,”老妇人长叹一口气,“这心结只能他自己想解开才能解开,可这又谈何容易呢?”
短短半个月,如果认识白冠人的人见到他,肯定大吃一惊,原来丰神如玉的一个翩翩少年竟然瘦削的如此厉害,双颊深陷,眉宇深锁,双眼充满了血丝,远远望去,面如死灰。原来挺拔的身姿也微见佝偻。虽说这孩子与老妇人无缘无分,但是老妇人也不忍心看他如此憔悴下去。
白冠人一日一日迅速的憔悴下去,老妇人也无能为力。
却说这一日行至济南境内的树林里,正走到傍晚,老妇人想找个地方停宿,不想前方传来阵阵嘶吼声,竟然是三匹狼围住了一只母野猪和一个小野猪。母野猪看上去身材高大,獠牙锋利,表皮很锋利。它完全可以自己逃跑,然而它却选择留下来保护她的孩子。只见母猪的左眼上方有一道深深的伤口,脖颈处也鲜血淋漓,浑身上下伤口无数,然而令人赞叹的是,那只惊慌失措的小野猪竟然完全没有任何伤口,只是它被吓坏了,甚至不知道躲到母亲的腹部,只是呆呆的愣在哪里,反而使得母猪不得不为了保护它多受了很多伤。
那三匹狼也不好受,基本上都挂了彩,其中领头的那只狼比较狡猾,从来不正面发起攻击,所以它身上的伤口也是最少的,只有耳朵掉了一个小角。想必它也是饿了许久,才发现的这对野猪母子。本以为稍微示威片刻就可以吓走母野猪,因为母猪一胎可以下很多只小崽,而且每年都可以下一窝。可是它们没有想到的是,这只母猪下的四只小猪死了三只,两只是被黄鼠狼咬死的,一只是被猎人留下的捕兽夹夹到,母野猪想尽了办法也没有救出来。只剩下这只小猪,这只痛失了三个孩子的母亲此刻也红了眼睛,一定要保护好这只小猪。
日头逐渐低下去,头狼也有些焦躁了,附近还有别的狼群,这里并不是自己的领地,此刻冒险越界,也是因为实在饿得不行,如果时间拖得越长,被这个领地的狼群发现的可能性越大,自己根本不是对手,只能拱手相让。而那只母猪虽然护犊心切,此刻也红了眼睛,但是它也逐渐处在体能崩溃的边缘了,此刻额上的鲜血已经模糊住了自己的左眼,而那只半大的小野猪依然吓得六神无主,它还愣在母亲的左侧。头狼看到母猪左眼忽然被自己的血糊住了,小猪又在左侧,正是天赐良机,此刻不攻击更待何时?!
缺耳头狼忽然一个猛奔冲到小猪前面,张开血盆大口向小猪咬去!母猪发出一声悲鸣,腾空而起,向那个血盆大口扑过去,也把自己的最柔软的肚皮暴露出来!想来是想以死来最后保护自己的幼子。
缺耳头狼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种意外收获,它当机立断放弃了小狼,一弯后腿,正好嘴咬在母猪的肚皮上,母猪肚皮瞬间被撕裂开,猩红热乎的鲜血喷洒出来,喷在小猪身上。小猪似乎已经彻底傻了,母猪悲伤的看了一眼小猪,重重地摔在地上,激起一层尘土和树叶。
三头狼惊喜地奔上前,顾不上小猪,他们疯狂地撕咬着母猪鲜嫩的内脏,母猪发出阵阵惨叫!忽然母猪发现了不远处的白冠人和老妇人,它哀求的看了看两个人,似乎在求他们保护自己的孩子。
老妇人本想拉着白冠人离开,但在母猪被扑倒之前,她发现白冠人眼睛不再是一潭死水,而是泛着血红的血丝,睚眦迸裂,双拳紧握,她忽然意识到,似乎此刻的情景已经让白冠人想起了那天夜里的惨剧,她心中暗暗祷告一声:“也许真的是天无绝人之路,如果母猪死了,她一定护住小猪的周全,也许此情此景可以让白冠人恢复过来。”
母猪那最后的一眼,似乎深深地刺激到了白冠人的神经,他忘了自己的体型,忘了自己能力,他似乎看到了那是自己的母亲,在向自己自己求救,他立刻弯下腰就要冲过去。
在老妇人制止他之前,那只半大的小猪忽然咆哮起来,它狠狠地扑向了那只缺耳狼!那只缺耳狼正酣畅淋漓地享用着美味的野猪肉,也完全没有把那只跟死肉没有区别的小猪放在眼里。小猪猛地用脑袋撞击在缺耳狼的侧面头部,只听“咚”的一声闷响,那只缺耳狼飞出几米外,它的半边脸都被撞瘪了,历时毙命。
那只小猪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它撞完之后,摇摇晃晃的倒在了母亲的怀里,躺在妈妈温热的血泊里,似乎回到小时候,还在母亲怀里撒娇的温暖……
白冠人忽然眼前一黑,如同被锤子重重的撞击一下,鼻子喷出黑色的血,直挺挺地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