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占人到,“这姑娘叫马小红,乃是几日前在胥口镇上被问斩的马万山之女。”
徐夫人问到,“既然被拿做囚徒,为何不关在牢里,却又到了毛一鹭家中?”
白占人到,“各位有所不知,这狗官有个儿子,本地百姓都称他为‘毛公狗’,是个花里魔王,凡是被他瞧上的女子都要被抢入府中糟蹋。我兄弟三人早想收拾此子,却怎奈那狗官府中护院的教师太多,一时间便下不得手。”
赤眉道人到,“白贤弟便将昨夜之事讲与我们听如何?”
此时苦禅却站起身,向众人施礼到,“寺中还有许多琐事处理,老衲这便先行告退了,待斋饭齐备,老衲便遣人来请。”说罢,便走出凉亭。
陆子冈到,“这位苦禅大师倒有意思,张口毛中丞、闭口九千岁,恭谨得很啊。”
白占人到,“陆掌柜有所不知,苦禅大师实在有苦难言,寒山寺偌大一个地方,养着百十来号僧人,若没有官府照应,确是不好办。这次若不是承了冷大侠之情,苦禅大师是不愿管这档闲事的。”
赤眉道人笑到,“陆兄你吃着斋饭,心里却骂着佛爷,好生无趣啊。”
陆子冈也笑到,“是陆某孟浪了,没想到此中这许多缘由。从前陆某仗着自己一点名气,还敢在太仓士大夫中放肆,如今想想,却是无一点容人之量。苦禅大师道德高深、精通禅理,比陆某要高出不知多少。”
徐夫人到,“咱们还是听白三弟说说昨夜之事吧。”
原来昨日清早,太湖三白正在湖滩之上修补渔网,一头戴斗笠的黑衣人策马来到村口。那人在村口朗声到,“在下冷月刀特来拜会太湖三白。”
三人一听冷月刀的名号,哪里敢怠慢,赶忙上前相认。冷月刀到,“在下特来相请三位英雄,望三位英雄助在下一臂之力。”
白占天忙到,“我兄弟三人出身草莽,久闻冷大侠之名。有事敬请吩咐,我三人莫敢不从。”
冷大侠递过一张纸条到,请太湖三白将纸条上应用之物备齐,并约定月上枝头时,请到苏州府东门等候,说罢扬鞭而去。三人打开纸条一看,见是一份清单,所写却是些硫磺、硝石、绳索等寻常之物。虽然心下起疑,还是照着办了,日头偏西时,便在东城外小树林等候。过不多时,冷月刀果然也到了,他拿出三套衣帽让三人穿上,却原来同他的服饰一般不二。
冷月刀到,“小可知道三位善使斩马刀,不过今日之事却不用动手,请三位将兵刃都藏在此处。”
说着便递过三把圆月弯刀,与他身后所背一摸一样。四人收拾停当,便来到城门附近,但见城门上下灯火通明,一哨官军把守城头。那箭楼之上高高悬挂的,正是丐帮金长老和马万山的人头。
冷月刀到,“白大哥,你这便出去叫骂一阵,说冷月刀特来恭迎金、马二位英雄首级。待官兵来追,不要恋战,只管逃走,你熟悉江南水道,把他们引出几里便回。咱们在应天府后街汇合。”
白占山领命而去,果然有一队官军从城头下来,被他引开。随后白占海又去,引开另一队官兵。此时城门上下便剩下两队官兵。
冷月刀到,“白三哥,一会儿我上城隔断绳索,你在下面接住木笼,取了人头便走,还是应天府后街汇合。”
说罢,已然跃到城门口,也不见他怎么使力,几个起落便登上城楼。守门兵丁大惊,纷纷拔刀上前,冷月刀在人丛中如游龙般,闪展腾挪,也不见他拔刀,只用刀鞘拍打众兵丁。那些平日里横行无忌的官军,此时一个个人仰马翻,城头霎时间已乱作一团。冷月刀突然高高跃起,踩着一名军官的脑袋上了箭楼。他双手抓住木笼,二臂一较劲,碗口粗细的绳子居然齐刷刷断开。
冷月刀抓着木笼向下叫到,“冷月刀,接住了。”便将木笼掷下城头。
白占人早有准备,一个起跃便将木笼抱着怀中,取出事先准备的包袱,将两颗首级包了,一头钻入河叉中。游出五里,见没有追兵,这才上岸。挑隐秘小路进了苏州城,进城之时还听到东城方向人声鼎沸,有人高喊到,“拿反贼啊,别让反贼跑了!”他不免为冷月刀担心,可到了应天府后身,却发现冷月刀同白占山、白占海已经等候多时。
冷月刀到,“此时官兵都在东城乱搜乱找,我们且在应天府的柴房中放一把火,让他们顾东顾不了西,顾首顾不了尾。”
于是四人翻墙而过,找到柴房所在,用硫磺、硝石点起大火。随即翻墙而出。出了应天府,白占山便问到,“现在怎样。”
冷月刀到,“这便去毛一鹭府上,马老英雄之女还在那里。”于是四人上了房檐,一路大喊应“天府走水”向毛一鹭府邸而去。
陆子冈此时插言到,“听说那狗官的府邸甚是阔气,有‘毛半城’的绰号。每年供奉朝廷的花石纲,狗官都要自己留下三分之一,想来他府中的园林一定别致。”
白占人到,“陆掌柜,我是个粗人,也不懂欣赏什么园林景致,不过这狗官的府邸可真他娘的太大,足足有两个应天府那么大。”
陆子冈到,“是了,毛一鹭这狗官,听说光妾室就娶了十多个,都是苏州有名的歌妓。府上光是伺候饮食的佣人便有百十号。陆某有位朋友,娶了毛一鹭府中一名专做蟹黄包的丫鬟为妾。一日,此人想吃蟹黄包,便让那小妾去做,小妾却说不会。我那朋友便问,‘你在毛府中不是专做蟹黄包的吗?’那小妾答到,‘做蟹黄包的有十几人,妾身只是个负责切葱蒜的。’”
赤眉道人拍案到,“好个狗官,不管百姓疾苦,只顾自己享乐。贫道此次前来江南,常见路边有饥民卖儿卖女,不想这江南富庶之地,却也有民不聊生之惨状。倘有一日狗官落到贫道手中,定让他尝尝贫道的老拳。”
徐夫人到,“如今阉党横行,中原上下皆是如此。我夫妻二人在山西时,每日从我庄前经过的流民都有两、三百号。我夫妻常听冷大侠盗官粮分发百姓之事,便也当下效仿,前往大同府盗粮。不料却被鹰爪围攻,若非冷大侠援手,想必早就去见了阎王。后来,冷大侠杀了大同府的知府,迫那总兵开仓放粮,才救了许多百姓性命。”
陆子冈到,“陆某在太仓时,也常听冷大侠救世济贫的美名。”
赤眉道人到,“冷大侠真乃大侠义之士,乃我辈习武之人楷模。不如趁此次群雄聚会,奉冷大侠为武林盟主,统领绿林,铲除阉党。”
众人听了赤眉道人所言,都点头称是。徐有成到,“白三弟,你四人去了狗官府中,后来怎样?”
白占人继续讲到,他四人趁月色来到十字街,天字一号门乃阉人李实府邸,二号便是毛府。此二人的府院便占去半条大街。白占山本想在李贼的府中也放上一把火,冷月刀却到,“李实跳梁小丑,无足轻重,此次重在救马英雄之女,不要多事。”
于是四人来到毛府后墙,取出白天采办的肉骨头与迷香,将此二物混在一起,掷入墙中。那毛府中养着十来只恶犬,平时只喂得半饱,一看大堆骨头从天而降,便纷纷上来争食,不一会儿便都没了知觉。等到里面没了动静,四人便翻墙而过。一进院子白占人便傻了眼,只见亭台轩榭错落有致,回廊曲桥游弋其中,寻路都难,哪里还能找到什么人。可冷月刀却像是此中主人一般,引着三人东一转、西一走,如履平地一般。行了不多时,眼前便闪出一间院落,月亮拱门高挂红灯,像是一座洞房。此时,冷月刀回头看看太湖三白,突将头上斗笠摘掉。月光之下,三人差点吓得坐倒在地,只见冷月刀那一张脸,青面獠牙、凶恶之极,活脱脱地狱恶鬼。
冷月刀到,“三位莫怕,此乃人皮面具,在下这里还有三副,你们带了便按此计行事。”说罢,便从怀中掏出人皮面具,又将计略说与三人听了。
徐夫人到,“却是什么良策?”
徐有成到,“你不要打岔,听三弟讲下去。”
白占人笑到,“大嫂休要着急,听我慢慢讲来。”
四人摸到院中,见庭中挂满红灯,门上贴着对联,房中隐隐现出一高一矮两个人影。只听一个声音尖细的男子说到,“你可不要不识抬举,本少爷看上你是你的福分。你出去打听打听,苏州城里有多少美人儿争着抢着都想和本少爷睡上一宿。”
另一个女子到,“呸!快快一刀砍了你姑奶奶。”
那男子喝到,“马小红,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小心本少爷拿你去喂狗。”
眼看那高个人影向那矮的扑去,冷月刀一脚踢开窗户,也不知向里面扔了什么物件,屋内便散开一团烟雾。随后冷月刀翻身钻入房中,只听“啊呀、嘡啷、噗通”声响,便没了动静。三人待烟雾散尽,便也跃窗入室。只见房中东首长放着一张罗汉床,锦绣被褥,床上坐着一年轻女子,倒剪双臂。冷月刀站在房中,脚下踏着的正是那毛公狗。那女子见了四人脸上的面具,惊的说不出话来。
冷月刀到,“我等乃十殿阎罗驾前鬼差,特来此处提审马小红。”
马小红刚要说话,却见冷月刀微微向她摇了摇手,示意她不要做声。那毛公狗被踩在地上,却看不到手势。只听冷月刀又到,“地上这男子,你又是马小红何人?”
毛公狗被踩得几乎闭气,又怕被带了一同去,忙到,“回禀差爷,小的不是什么人。”
冷月刀到,“既然不是人,便是禽兽了?”这一问,那毛公狗却吱吱呜呜不知该如何作答。
听到此处,陆子冈笑到,“冷大侠这装神弄鬼的招式着实好用,想来那些做官的平日横行贯了,却最怕鬼神,这一来即便那毛公狗有所疑虑,也不敢乱来。”
赤眉道人也到,“是了,当下的财主大员,烧香拜佛可以挥金如土,若是碰到穷苦百姓讨饭,不但不予施舍,动辄张口便骂、抬手便打,实在可恶至极。”
徐夫人到,“这世道,越是黑心越过得快活,越是心系百姓,反而不得好死。东林党的各位大人,不都冤死在狱中了吗?”
白占人接过话头到,“各位所言确实不虚,但所谓公道自在人心,绿林侠义道中不还有冷大侠、金长老这等仁侠之士么?他们虽是朝廷通缉的要犯,却又有哪一个百姓为了百十两银子去告发了?只要我绿林中人齐心协力,定可扭转乾坤。”
陆子冈却摇头到,“武林中也有败类,像那梅花门司徒忠烈,甘为魏忠贤走狗,又残害了多少忠良?”
赤眉道人到,“贫道此次南来,一来应冷大侠之邀,二来便是想会会那司徒老贼,杀杀老贼的威风。”
陆子冈到,“那老贼人品极差,武功却着实了得,不然金长老也不会遭此毒手。”说到此处,众人便都默不作声,想那金如意行走江湖数十年,侠名远播,深受绿林豪杰爱戴,此番落难,不免令人难过。
少顷,白占人到,“诸位不必过分悲伤,冷大侠言到,‘金长老虽已仙逝,但侠义二字尚在世间。不论书生编伍,但凡激昂大义者,皆可承金长老衣钵,扬我武林侠名。’”众人听了,都齐声称是。
赤眉道人到,“白贤弟,后来又便怎样?”
白占人到,“冷大侠看那毛公狗吓得不轻,便抬脚放他起来,哪知鞋底竟是湿的,原来这毛公狗居然吓得屎尿横流。冷大侠装作为难到,‘禽兽在阴间尚无生死簿,便钩不得这畜生去了。’随后又问毛公狗到,‘你可有大名?’那毛公狗一听冷大侠这样说,哪里敢报自己大名,喏喏连声到,‘小的没有大名,只是别人都叫小的公狗。’说的倒是实话。冷大侠到,‘这次权且信了你,若是日后知晓你在扯谎,随时都能收了你去。’说罢,冲着我弟兄摆了摆手,几个人便一同窜出房去。来到院中,冷大侠吩咐我大哥二哥带了小红姑娘先走,又让我同他一起断后。”
说到此处,白占人长叹一口气,又摇了摇头,一副后悔莫及的神情,“若是都依冷大侠吩咐行事,便可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这事办了。可是偏偏我大哥二哥鬼迷心窍,路过毛一鹭的金库时起了贪念,竟开门进去想摸几件宝贝带走。等我同冷大侠发现,大哥二哥已经被那狗官府中护院教师团团围住了。”
徐夫人到,“你大哥二哥这般做也并非为了一己之私,那狗官平时鱼肉乡里,库房内也都是民脂民膏,带了去分给父老也是件积功德的事啊。”
白占人到,“徐大嫂说的是,但为了这等事坏了冷大侠的全盘计略,确是不该。”
原来五人虽然脚前脚后,但那狗官府中教师来得也甚快,冷月刀二人站在墙头时,白占山、白占海已和四、五个教师放了对。那毛一鹭府中教师也真有些二流高手,加上二人未带称手兵刃,一时间倒打了个难解难分,眼见院中家丁越来越多,若是再拖个一时三刻,恐怕便不好脱身了。
冷月刀忽地跃下墙头,高声叫到,“白大哥、白二哥,不可恋战,今日杀得一人虽是痛快,却莫要忘了马老英雄的遗孤。”
一边说着,一边一手提起一个接近马小红的教师掷了出去,随即又从另一个家丁手中夺下一口朴刀,在庭院中舞成一团白光,将众家丁教师逼退。白氏兄弟本已经杀红了眼,听冷月刀如此说,头脑便都冷了下来,赶忙带了马小红翻墙而出。那些家丁教师见来人刀法精熟,都不敢上前来追,只能眼睁睁看着三人遁去。冷月刀见三人已经走远,便提到跃向墙头,眼看一只脚已经踏上灰瓦,不料这时他却惊呼了一声,身体向后跃下。白占人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只听“啪啦啦”一声响,只见冷月刀原先踏上的那块灰瓦已经碎成数片,显是有人暗算于他。
赤眉道人赞到,“这一攻一守实在妙极,冷大侠暗中听风辨气之法高明,而那人发射暗器与无形,却也是为武学高手。”
白占人问,“你们猜猜那发射暗器之人是谁?”
陆子冈到,“这等暗箭伤人的勾当岂是君子所为,莫不是那老贼司徒忠烈吧?”
白占人一拍巴掌,叫到,“不错!正是那老贼。飞鱼服、方翅钨砂、三柳长冉、墨玉雁翎刀,不是老贼司徒忠烈又是何人?但见那老贼分开人群,身后还跟了好些锦衣卫,个个都衣衫不整、满脸烟灰,想是刚刚在应天府救火而来。那老贼见冷大侠一翻落了地,便提刀直刺过去,虽然这一招并未脱了刀鞘,但想来劲力也非同小可。冷大侠急忙向左跃开,朴刀斜砍老贼左肋。那老贼武功也着实了得,竟伸出左手抓住那朴刀刀背一提,将那口刀生生夺了过去。”
徐夫人惊到,“啊呀不好,这一来冷大侠岂不是没了兵刃?”
徐有成到,“师妹,你莫要聒噪,冷大侠背后不是还有那口弯刀么?”
白占人也笑到,“徐大嫂,切莫担心,那老贼虽然夺了冷大侠手中朴刀,自己却也没占了什么便宜。”
徐夫人到,“白三弟,此话怎讲?”
白占人到,“那老贼夺了冷大侠手中刀,心下正在得意,却全然没看到冷大侠手里也多了一物,正是墨玉雁翎刀的刀鞘。原来方才冷大侠是故意卖个破绽,将手中刀递了给他,却无声无息将老贼的刀鞘抽了出来。良久,那老贼才发现刀鞘不见了,他双手拿着两把刀站在原地,扔也不是,拿也不是,显得甚是尴尬。这时,从司徒老贼身后走出一个高瘦和尚,身穿红袍,半个膀子露在外面,手提双戒刀,耳带金环,横眉立目,显得甚是彪悍。”
赤眉道人到,“这僧人打扮,却不是我中原服饰,倒像是西域番僧。”
陆子冈到,“陆某几日前在杭州游灵隐寺时,曾听执事僧说起寺中来了个挂单的番僧,模样相貌同白贤弟所说很像。听说那番僧名叫做什么特鲁巴,弟子都称他为‘三无法师’,是西藏密宗葛支派的长老。”
徐夫人笑到,“‘三无法师’,这名字倒是怪有趣的,也不知是哪三无。”
白占人笑到,“定是无发、无脸、无福。”
赤眉道人正色到,“贫道年少时曾在西域游历数年,听西藏高僧说法时曾提及一门密宗无尚准提心法,以无量、无数、无边为修习最高境界。白贤弟,那僧人头顶心可是高高隆起的?”
白占人仔细回忆一番到,“道长所言不差,那番僧头顶心果然比常人高了许多。”
赤眉道人到,“看来这‘三无法师’来头不小,内功想来不在陆老弟同贫道之下,司徒老贼能请到这等帮手,看来我等此番营救周大人之事真有些棘手了。”
徐有成问白占人到,“那番僧和冷大侠可动过手?”
白占人摇了摇头,原来那番僧走到司徒老贼跟前,口里叽里呱啦说了许多,旁人却是一句不懂的。这时冷月刀忽然朗声到,“司徒老先生,你以武林泰斗之尊,想要以多欺少吗?”
司徒忠烈冷笑两声到,“阁下可是冷月刀?”
冷月刀点了点头,司徒忠烈喝到,“冷月刀,你屡屡与朝廷作对,居心何在。”
冷月刀笑到,“在下生来便是大明子民,怎敢与朝廷作对?在下这些年做的,实在是尽忠报国之举。”
司徒忠烈到,“你口口声声尽忠报国,却滥杀朝廷大员、私分国家库银、散播谋逆之言,处处与朝廷为难,怎么说得上是尽忠报国?”
冷月刀到,“在下虽然读书不多,但常听读书人讲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的道理。在下看来,惩处贪官污吏是平民愤、开库放银给百姓是收民心、传唱东林党事迹是开民智,这些利国利民之事,怎能算得上是与朝廷为难,怎不算是尽忠报国呢?”
冷月刀这一番话,直说的那司徒忠烈哑口无言。此时那番僧又走了上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服饰样貌也与中原人不同。那老头前半个脑袋剃得油光锃亮,脑后却拖着一条粗大的辫子,身上的袍子比中原人穿的窄小许多,手里托着一口金薇薇的砍刀,刀身上刻着八卦图案。
陆子冈到,“这是辽东女真人打扮,若是陆某猜的不错,那手托八卦刀的老者便是辽东八卦门门掌叶天德。”
徐有成到,“听说这叶天德乃是金国宫廷侍卫总教头,如今关外大明与金国正在开战,他怎么会去帮那司徒老贼?”
陆子冈笑到,“徐兄,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赤眉道人到,“陆贤弟,你此话怎讲?”
陆子冈到,“你们可知今年正月关外宁远大捷?”
白占人到,“袁督师扬我大明国威,力挫清狗嚣张气焰,实是我辈之楷模。”
陆子冈到,“这一仗,袁督师不但挫了金狗锐气,还让**哈赤那老贼一命呜呼。不过这却不是什么好事。”
徐有成到,“陆掌柜,这话山西人倒听不懂了。”
陆子冈到,“那接替**哈赤之人,乃是金国四大贝勒之一的皇太极。此人比起他老子来,更加狡诈多谋。”
白占人到,“我也听人说那**哈赤本是传位于八子多尔衮,不料皇太极却暗使诡计将皇位夺了去。”
陆子冈到,“这皇太极继位后表面与我大明修好,实乃畏惧袁督师与关宁铁骑雄威。他深知当今大明乃阉党天下,便派出一批宫廷使节,携带大批金银珠宝前来贿赂,妄图让朝廷撤换袁督师。想来那叶天德便是皇太极派来的使节之一。”
徐夫人愤然到,“好个阉狗,本已为国贼,如今又做汉奸,可恶!实在可恶!”
赤眉道人到,“看来司徒忠烈这老贼此番机关算尽,那叶天德在武林中也算是头排高手,加上那番僧三无法师,咱们未必占得了什么便宜。”
白占人到,“道长加上陆掌柜,还有冷大侠同苦禅大师,量来那些朝廷鹰犬也不是对手。”
陆子冈却摇头到,“陆某武功平平,耍嘴皮还凑合。至于苦禅大师,我看他却未必肯出援手。”
徐夫人问白占人到,“白三弟,有三大高手围攻,你和冷大侠却是如何脱身的?”
听徐夫人如此问,白占人便将经过说了下去。眼看那番僧同叶天德就要动手,冷月刀将手中刀鞘一横到,“在下便用这乌金刀鞘陪二位走上几趟。”
此时却见司徒忠烈双手平端,将那二人拦住到,“冷月刀,你在江湖上也自称大侠,君子不夺人之美,你快将那刀鞘还于老夫。”
冷月刀笑到,“在下师满后从未敢自称什么大侠,那只是江湖上的朋友瞧得起,给个面子罢了。司徒老先生若是条汉子,不如今日咱们一对一的比试,我若赢了,你便放了周员外,你若赢了,在下便从此隐没江湖,不知意下如何?”
司徒忠烈手捻长髯,并不回话,眼珠却滴溜溜乱转。冷月刀又到,“若是老先生今日拿不定主意,我们不若挑个日子再战。”
司徒忠烈思量许久到,“今日放了你去,怎能保证还能回来。”
冷月刀沉吟片刻,随即从身上解下那柄弯刀,一手轻轻抚摸刀身到,“此柄弯刀,与在下甚是有缘,这些年一直带在身边。老先生若是信不过在下,可将这刀拿了去做个抵押如何?”说罢将那刀递过去。
司徒忠烈点了点头,伸手接过刀到,“好,本月十四,月上中天之时,我便在应天府大牢等你。只是咱们这次不要一对一的比试,不如我这边出四人,对你方四人如何?”
冷月刀到,“既然老先生划出道来,在下便不得不走了!请将此刀好生保管。”
说着便飞身上墙,半空中单臂一抖,将那乌金刀鞘飞掷向司徒忠烈。后者一手拿着墨玉刀,一手拿着弯刀,却无第三只手来接,只得狼狈的向后跃开。那刀鞘撞在青石板上,余势未衰,竟生生插入石板尺许。
冷月刀同白占人出了毛府,脚下加紧,一直跑到太湖边,见身后并无追兵才停下。冷月刀到,“白三哥,你便在这里休息半日。明日还有事需要劳烦。”便将相迎徐氏夫妇之事托付。
白占人到,“徐大哥、徐大嫂也是小弟故人,自然要去迎接。只是这次大侠将自己的宝刀留给那老贼,实在不妥。”
冷月刀到,“那司徒忠烈在江湖上也是武学大家,料也无妨。”二人又聊了几句,见城外隐隐现出火把之光,便匆匆分手。我在湖边一处芦苇荡中睡了半日,便到“如意斋”中去迎徐有成夫妇了。
听罢白占人讲述,陆子冈皱眉到,“司徒忠烈,加上三无与叶天德,不过三人,为何那老儿偏偏要四人比武,难道他还约了厉害高手不成?”
赤眉道人到,“我方四人,除冷大侠之外,加上贫道同陆老弟以及徐庄主,想来不无大碍。”
徐有成到,“山西人武艺低微,怎敢同道长、陆掌柜相提并论?还是要说服苦禅大师才好。”
众人正在议论,一名执事僧走进凉亭到,“方丈请各位去用些斋饭,然后一同祭拜金、马二位施主灵位。”五人便一同起身走出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