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过的,会帮我医好的!我不管,贺清予,你要是治不好我的脸,我就,我就,不叫你走了……”
“喂!李珊,你不要欺人太甚!”
“什么欺人太甚。我不管,我不管,我的脸要是好不了,我……我,我不管!”李珊戴着黑色面纱,不顾李府众多病号,已经在李府大堂里撒泼好几天了。
众人是哭笑不得。李珊就是会投胎的,她是李府的正系小姐,修为平平,倒是嚣张到家了,额,这本来就是人的家。前几天自己带着随行童子闯到八重山的随仙洞里被火毒伤了脸,也算大快人心的一件事。在这里多说一句,前几天去随仙洞的都是八重往上的弟子,还有更高的,都是自己辛辛苦苦修行的,平时做事都谨谨慎慎的,可不敢大声说句话。李珊为人直率,可是,在一群从小被虐待的成长的人来说,的确是稍稍嚣张了一点。不过人有资本,人愿意嚣张,人敢,你们敢么?不过,为毛我们连洞都没进,甚至连火蛇什么样都没看,但是硬被火蛇扫了一回?为毛啊?为毛啊?好微妙的感情哦!众人无语凝噎。
“士卿师兄呢?”李珊看众人不吭声了,连前几天还跟她抬杠的贺清予也懒得理她了,终于问了一个建设性的问题。
“贺士卿在不邪师伯的竹林里,彤彤也在,”李烟从外面拿着几朵霜花进来,只有半个手掌大小,花瓣米黄色,是陈年的干霜花。“你士卿师兄说是要去摘霜花,彤彤非要跟着去,我便把暖玉给了她,你现在中火毒,等过几天火毒清了再戴在身上。”李烟把霜花用内力震碎敷在伤员身上,浅黄色的粉一遇到烧伤化成水,皮肤开始冒泡。
“啊~师父,疼!”弟子尖叫,咬着牙,抽着冷气对李烟说。
“不可能吧!霜花是治疗火毒的良药,应该变成蓝色的膏体,然后有凉的触感,怎么会?”贺清予把手头的工作一放,急急走来拿起该弟子的胳膊,仔细地看,把小指放到伤口摸,放到嘴里抿过。“中毒了。”该弟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一会红一会蓝,真不愧是李烟的徒弟,两种毒蔓延攻心,疼的都岔气了也没喊一声。李烟管教弟子的功力可见一斑。
“呀!娘,他,他……”李珊跟过来,看到自己师兄一脸痛苦样,露在面纱外的秀眉紧了紧。
“师叔,霜花摘下之后如果没有放到冰冻的低温里保持活力就会变质。原本可以救人的良方就变成了天下奇毒,”贺士卿从怀里的小玉瓶中倒出一颗蓝色药丸塞到该弟子嘴中,该弟子的身体不住的颤动,脸慢慢变得扭曲,甚至峥嵘,因为洗髓的痛苦,却又硬压着不喊出来的纠结,额头出现豆大的汗珠,脸都扭曲了,所谓忍功了得。
“贺清予,你给他吃的是洗髓丹?”李珊拿了根不知从哪里来的短棍,风风火火的又返回来,众人不知这位小姐要干嘛,自动让开。只见她气势汹汹的把棍子一横,贺清予下意识的往后躲了一下。
“嗯。只能清出深入骨髓的毒,但是血脉里得只有用九瓣霜花解了,九瓣霜花,不好找呢。”贺清予眉眼一沉,好像是想到了自己因没有九瓣霜花医治至今还在昏迷状态的母亲。
“哦。九瓣霜花是吧?师兄,给你!”李珊把短棍一下砍向贺清予怀里,她师兄刚刚还因为巨痛苦差点昏迷,这下一个激灵站起来了。“咔”短棍被横塞进师兄嘴里。“疼不用憋着的,洗髓的痛苦,我也受过,真不是人能挺过来的……”李珊的面纱一动一动的,她清清楚楚的把这句话说完,师兄嘴里的短棍就已经伤痕累累,咬断了一半。“这样才对,自己会憋坏身子的。我们是一家人啊!娘规定弟子受伤不准叫出声,是怕听了心疼。”李珊的眼睛连成一条线了,她应该在笑吧,只是现在隔着面纱,究竟是怎样的表情也看不分明,突然有些怀念她爽爽朗朗毫无隐瞒的样子。她到底是怎样才挺过来的呢?听说她小时候身体不好,到了十岁之后才没什么大碍,莫不是她还是个不足十岁的孩童时就已经受过洗髓的痛苦了吧?师叔极为严格,还不准她叫出声,难道她自己就是这样过来的?在不足十岁的时候?贺清予听李珊的话,一字一句的思量。“九瓣霜花是吧?我去找士卿师兄要,他应该有,你等着昂,在这之前可不能孬得晕过去啊!”李珊开玩笑似的说罢,和李烟有了眼神的交流,得到肯定后便转身要走。
“等等,”贺清予放下该师兄,起身去抓李珊的衣服,可是面纱缠得厚,从后面被贺清予揭开,一层又一层……
“啊!”李珊歇斯底里的尖叫。那是当然,李珊的脸庞被火蛇的液火烧伤了大片,除了面纱外露出的眼眉没有损坏,剩下的脸皮基本上全是红红的伤痕,凹凸不平的像蟾蜍的皮,之前的她不算国色天香,也是东蜀山是一枝有名的花,现下来在众多修行有成的弟子面前坏了面容,李珊一个妙龄少女,怎么可能受得了如此打击?最终结果就是,李珊无视众人惊异的目光拽过面纱就跑开了,李烟在后面追着。贺清予本来也要追的,可是无奈整个大堂的伤员,只好留下来照顾他们。
刚刚,李珊的言行和她失控的尖叫都历历在目,贺清予一拍脑袋,真笨!暗暗的骂自己。不过,李珊刚刚摘掉面纱的那一幕,让他想起了鬼面蝴蝶……
“彤彤!”李珊一路跑下山,从上午跑到下午,甩掉了李烟,直奔不邪的竹林,终于到了。我在温泉里老远便听见某女哭天抢地的声音。
“……李珊师姐?你……”彤彤从屋里出来,见到所谓的李珊之后手里给我准备的苹果都惊得掉了下来。见鬼了?彤彤怎会那么胆小?
“未染,未染,彤彤他们回来了,我们该走了。”我摇醒在怀里睡觉的未染,看看天上已经出现的星星。未染睡觉的样子好安静,在我怀里一动不动,我盯着看了将近一小时,良夕当初陪着我的时候,也总是在旁边看我睡着,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未染,走啦!明天再来泡好吧?”未染起身跳出温泉,我想站起来,但是……腿麻了。
“啊!”倒抽冷气,尖叫。被未染扶住了,不然今天要第二次与地面亲密接触。连滚带爬的上了岸,下午扭到的右脚以肉眼可以看到的速度肿起来了,淤血在里面好像凝结了。未染用手摸摸,我咬牙。“疼!”泪水在眼眶打转,这回是真的,回想一下,从楼梯摔下来,又把硕大的地下图书馆转了个遍,还抱着未染同学到处跑,最要命的是在热水里泡了里个半钟头……基本医学常识里有写,扭伤24小时之内不要用热水泡,否则就会肿,肿的不是一般的高啊!早知道就不来回跑了,什么一高兴就忘了疼的没良心个性,害惨我了……有钱难买早知道,更何况我没钱。这下可好,外面有阵,里面没人,怎么办?要未染背我出去?不可能,没办法了,往里走吧。“未染,背……陪我去小茅屋看看……”让未染一小孩背我,我还真说得出来。
“冷啊!阿嚏!”越离茅屋近,就越冷,刚出温泉,身上还是贴身的湿亵衣,估计透的不轻,因为未染那张未经世事的脸一直红着。喷嚏打出来了,水鼻子也出来了。未染急忙把自己的雪裘脱了下来,踮着脚围到我身上。雪裘带着他不高的温度,果然,他也是体寒,温度不如我白发时的体温低,至少不是正常温度。未染里面穿着锻料的白色长衫,白色长发滴着水,假以时日必定是一迷倒万千少女的银发妖孽男。我家的未染怎么就那么好看类?我家未染配白色,不,是只有白色才配我家未染~
茅屋里面放着冰棺,冰棺里是一个女人,黑色长发,看来冰封有一段时间了,脸色微白,像是受着什么痛苦,头上的玉钗倒是不难看,素雅的,不过时。冰棺四周长着小小的霜花,只有拇指大小,花瓣一片一片的透明,倒是精致,未染盯着看了好久。
“喜欢这些花吗?”我问,他摇头,又点头。我笑,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你喜欢的话,姐姐变好多好漂亮的给你看,好不好?”他点头。我记得,我之前昏迷的时候,身旁有很多这样的花,现在让它们长出来应该没问题吧。“你看好了昂,我变!”假把式,什么都没有,未染盯着我的手看的样子很专注。好吧!我不会毒害祖国的小花朵,更不会毒害我家的未染。好吧,渴望力量惧怕黑暗的时候,白发的那个人就会出现。
“我可是为了你才这样做的哦!”白发的我张开双臂,有风从发间升起,长在冰棺的霜花变大、变大,变得有两个手掌那么大。“喜欢吗?”我回头问,未染略吃惊的看着这一切,他冲我点点头,第一次,他在我没有挑逗的情况下笑了。是么?有一种感觉——满足,做了这些,只为了换他一个微笑。未染,谁让你长得可爱呢?我之前一直被人保护着,一直被人满足自己的任性,现在总算有一个人能让我为他做些什么,总算让觉得自己在这世上不只是罪恶了。至少我还能让我的未染笑。
“……”我痴痴地想,未染拽我袖子,冲我比划了个九的手势。“你要九瓣的?”他点点头,期待的望着我。“好啊!不过,有代价。”我指指脸颊,表示要亲亲。
变了身还是没改,这时候应该要代价了,既然有要求就要付出完成这个要求的代价——这是受宁爷爷的影响,我一直坚信着,一切都需要付出需要回报。只有付出,才可以拿到回报,没有不拿回报的人。顺便说一下,宁氏是当铺起家,后来才扩展到各个行业的。
未染红着脸点点头。“啪”打一个响指,有霜花形成于指尖,我看着,它就长大了,九瓣的,莲花大小。“呵呵。喜欢我吧?以后天天跟着我,我就变花给你看!”我看着未染变成O型的嘴好有成就感。“……”他伸手要,我往头顶一举,他够不着了,拿着水灵灵的眼瞅我。“亲亲,”我指着自己的脸凑到他跟前,他低头。“不要,我可就毁掉了哦!”威胁,他抬眼皱一下眉。亲我一下很纠结吗?我白白要你亲很为难吗?
“啵、啵”服软了。抬起小嘴亲了两口,我把花交到他手里,一笑,阴谋得逞!“你干嘛亲我两下?不是一下都不愿意的吗?”我蹲下把花给他,顺便问问。他拿看白痴的眼神瞄我一眼。
笨蛋!当然是想要两朵花了。亲一下一朵,亲两下就是两朵了呗!你白痴啊?他就是这么说的,他的眼神就是这么说滴!你竟然算我的算盘?!好,我忍。“啪”又一个响指,霜花像蝴蝶一样横空出世,玻璃一样的透明在星光的照耀下显得冷清。“给。”我赌气的把花扔给他,本以为他会接住。没想到他抬起一脚,就把花踹进了冰棺里,回头冲我笑,这才是阴谋得逞的笑意……
本公子冰雪伶俐、聪明一世竟然被人算计了?!额,好累!略晕啊……哎?贺士卿的脸怎么会出现?他怎么会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