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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往事(上)

三百零五年前,二重天,曦虹城。

原本警备森严的西城区水神殿附近,竟然开始大摆筵席起来。两名来赶热闹的普通下位神族居民正在高声交谈着。

“说起来,自从一年之前,那位紫涟大人失踪后,这里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热闹了。今天居然又开始这么大摆筵席,难不成……?”

“你还不知道啊,那你消息真是太不灵通了!新的水神使已经到任了,听说是叫做易……易青寒来着。”

“哎,反正也和我们没什么关系,紫涟大人也好易青寒大人也好,都是我们一辈子都见不到的人物啊。不管了,喝酒喝酒……”

而此时,就在水神殿正殿之中,今天的主角——新晋的水神使易青寒大人正感到一阵头疼。在他的周围,其余的几位神使还有他所属的阵营——紫家的不少人正在和他搭话。

“老弟,我们以后就是邻居了,还请多关照啊。”

三重天落霞城的管理者,地神使北辰鸿是一个壮实的中年人,倒是让人很容易和他的属性联系在一起。神族的外表变化缓慢,特别是在十六岁之后,外貌变化的速度更是只有普通人类的三分之一。并且,他们的样貌会定格在他们晋升到中位神族的那一刻,直到寿命的最后十年才会急速老化。看他约莫三十来岁的样子,在神使中也算是比较老的了。毕竟,能成为神使的,天资都是绝佳的。

易青寒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答应,实在是因为他很不擅长言辞。原本这个水神使的位置也不是他所想希望的,生性自由的他,兴趣只在于游历和行医而已,对于社交之类的东西并不喜欢。但他却是几位神使候补中修为最高的一位,在紫涟意外陨落后,自然也由不得他了。

“好烦。”易青寒在心里自言自语着。在了解了神使间的潜规则并被强制要求选择阵营后,以他的性格自然而然的对这些东西产生了反感。他看了看殿中很明显的两个团体——坐在他附近的,代表着紫家势力的一群人;还有坐在不远处的,代表云家势力的一群人,心中的烦躁感不由得更重了。

“有这功夫勾心斗角,为什么不想想办法去解决‘墟’的问题。”他想着,当然,这话他是绝不敢说出口的。

“易青寒……是吧。”突然,人群的外围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周围的人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她似乎是从云家那个方向走来的,语气中有几分挑衅的味道:“希望你能好好的继承紫涟留下来的东西。”

易青寒愣了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究竟在说什么。

“那个人是月神使啦,就是那个‘预言师’颜夕。”有人在易青寒的耳边提醒了一句,是风神使黑启,一个娃娃脸的胖子少年。他说道:“小紫留下的那些东西也没什么难管理的,她喜欢小紫是公开的秘密了,应该只是看你不顺眼来挑衅你的。不过你还是不要惹她的好,她不止是月神使,还是九重天的祭司,在天界的地位很敏感的,连紫家的那些老头们都不敢随意动她。”

易青寒点了点头,随后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匆匆瞟了一眼,颜夕似乎已经离开了。他只看到了一个月白色的剪影走出了水神殿。

“居然在中途离席,这个月真是越来越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了。”黑启愤愤道。

“没办法啊,我们也惹不起她。”北辰鸿无奈道。

“不说这个了,以后大家就是同僚了,老弟,你说我们以后要怎么称呼你呢?直接叫名字太见外了,就连月那个家伙我们也不会直接叫她本名的。”

北辰鸿随意地挥了挥手,似乎是将刚才不快的情绪全都驱赶开一样,并开口转移了话题。

“随意吧。”易青寒并不是很在意这些东西。

“那我们就随意了。”北辰鸿爽朗笑道:“寒老弟,我来跟你介绍一下这几位,以后你在公事方面会和他们经常合作的。”

……

这场筵席一直持续到了深夜,在众人纷纷离去后,一直紧绷着神经的易青寒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好了好了,”他走出水神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着空气说道:“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了。恩,去湖心岛转一圈吧。”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周围便凭空出现了阵阵水雾,紧接着,他的身形便融化在了空气中。

曦虹潭中心,无名小岛。

这个小岛是紫涟在创造曦虹潭时随心所建,也算是一个清心静气之处。据易青寒所知,这个岛的位置只有紫涟本人和几个水神使候补才知道。然而,当他的身形出现时却察觉到一个陌生而强大的气息。

这个岛上有别人在?而且不是他熟悉的几位神使候补中的任何一人。

“哟,晚上好啊。”一个身着月白色长裙的女子从远处走来,正是之前离席的颜夕。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里?”

易青寒有些疑惑,并开始戒备起来——面前这个女子毕竟和他在两个阵营,而且之前对他的态度显然不是很友好。

“当然是紫涟告诉我的啊。”颜夕笑了,原本只能算比较清秀的面容在一瞬间变得光彩照人:“好了,别这么戒备了。在这里不谈公事。”

仿佛是看穿了易青寒的心思,颜夕说着,而被说中的易青寒也显得有些尴尬。

“我只是想来看看紫涟的继任者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而已。”随即,颜夕微笑不语,只是盯着易青寒的脸,目光灼灼,似乎是要将他看透一般。

“听说……你喜欢他?”易青寒被盯的有些心虚,只得避开她的视线,错开话题道。

“恩。”颜夕倒是显得很坦诚:“也没什么奇怪的,那样的人,喜欢他的人也不会少吧。我只是其中的一个罢了。”

“要不要听听你前辈的故事?”颜夕狡黠地笑着:“作为交换,听完故事之后,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两人在湖心岛上漫无目的的走着,颜夕望着头顶深蓝色的夜空,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夹杂着缓慢的脚步声,她徐徐地讲述道:

“你也知道,那个人啊,是天选神使,‘本源’所选定的,真正的天之骄子啊。从觉醒神格的那一刻就拥有了上位神族的修为,是多少人羡慕也羡慕不来的天资。可惜,他生在了紫家。若不是如此,他现在应该也不会陨落吧,不过,那也不会是我喜欢的那个人了。”

“在紫家那群老头的眼里,他并不是个孩子。‘天选神使’四个字在他们的眼里,是一个机会,一个彻底压制云家的机会,而紫涟,也只是这个机会中最关键的一个棋子而已。在觉醒神格后,他就被送到了军队中,而且并不是预备军,而是随时会被派往‘墟’进行作战的,真正的前线部队。”

“刚觉醒神格……那不就是说,那时候他……只有一岁?!”易青寒不敢置信。

“是啊……虽然我们是神族,认知能力和身体素质都远远超出了六界中的任何生物。但是他毕竟只有一岁啊,尽管是作为医疗兵存在,但是面对战场上随时可能出现的生命威胁,即便他是上位神族也很有可能陨落……这群老家伙只想将他尽快的培养成一个能和云逝羽正面对抗的战力,而完全不考虑其他。好在,他还是活了下来,并且在成年后,顺利的接过了水神使的位置。”

“大概也是这个原因吧,后来紫涟也曾和我说过,他没有亲人,但是他也不恨那些人。他是天选神使,天父地母,自然也要平等地爱着天地间一切的生灵。他有着一颗医者之心,幼年时的经历让他更深刻的感受到生命的脆弱和可贵,因此,他极度讨厌杀戮,他希望可以用他的能力救所有人。可以说,紫家的那群长老的计划已经完全落空了——这样的紫涟根本不可能去和云家正面对抗。”

“好伟大的愿望……以前虽然只是听说他行医救人,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愿望。”易青寒不禁说道。

“很伟大?不,那是愚蠢。他通过水镜奔波于各个城池救治那些疑难之症或是濒死之伤,加上原本就不少的曦虹城事务,即便是他也开始心力憔悴起来。”颜夕冷笑着,但在她的眼神中,却有着一丝凄然:“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么?”

“不是执行任务的时候意外……”

“意外?那只是紫家对外的说法而已。”颜夕的语调很平淡:“紫涟几乎可以说是在‘墟’之中长大的,整个‘墟’的外围哪些地方有危险他几乎可以说是了如指掌,怎么可能出意外?他为了救人,救他那个从未见过面的亲妹妹而需要寻找一种上古晶石。然后,他进入了核心区,由于长期的劳累,他一时失足之下,在我们的面前……被远古杀阵吞噬了。”

易青寒骇然,随即注意到颜夕刚才的话语中提到了“我们”。

“是的,我当时就在他的直属卫队之中。”似乎是猜到了易青寒想要问什么,还没等他开口,颜夕便补充道。

“之前在筵席上,我也能看出你应该和我类似,是个自由散漫的性子,很不擅长应付那些人吧。”颜夕突然岔开了话题:“我加入云家这边是因为对紫家有怨恨,那你加入紫家那边的原因呢?”

“算了,也不问你这个,以免被你以为我是来拐弯抹角的挖人的。”没等易青寒回答,颜夕紧接着又说道:“水神使是以治疗见长的神使,那么你,又是怎么想的呢?和紫涟一样想救世么?”

“不知道。”易青寒楞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道:“不过至少,我不想看到有人死在我的面前吧。”

颜夕笑了笑,道:“这样便好。或许哪一天,我的生命也要靠你来拯救了哦。”

是吗,这样便好?易青寒还在思索着她话中的含义,而颜夕则已经在月光之中悄然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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