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原是公路,可现在,我看见的却,还是山。树木茂密的群山。
我呆在那里,觉得天都暗下来了,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昨晚的事情吗?怎么办,现在怎么回去。我现在是否已经不在姓牛村了?我昨晚其实已经死了吗?
我脑子里一片混乱,完全不知所措。我面对的到底是什么,有这鬼神一般的力量。我为自己的渺小无知感到可笑。我抬头看着天,昏沉阴暗,没有一丝生气。
天再大又如何,我也要勇敢的活下去,我绝对能逃出这鬼地方,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我回头看着姓牛村,诡谲静谧,处处透着怪异。回去是不行的,我只能继续往前走,山挡住我又怎样,我爬过去便是。我把包背上,大踏步走去。事实上我心里还是有一丝侥幸的,也许这突然出现的山,只是幻觉,公交车还是会过来。但理智要求我不能这么消极,出去路只有靠自己走出来。
走进鬼山,杂草丛生,树叶繁密,几乎看不到天,脚下潮湿泥泞,都是烂泥,还散发着一股腐臭的味道。更奇怪的事,这山里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没有一丝生气,没有一点声音,树林中常有的虫鸣鸟叫这里一概没有,静得人十分压抑。擅自闯入这种地方,确实有些冒失,但我又无路可去。我非常不想回姓牛村,从昨夜开始,那里似乎就变了,变得让我感觉极度危险。所以我宁可做出这看似愚蠢的举动,鬼打墙?那我就把墙撞破。
每走一段路,我都停下来对一下方向,不至于走冤枉路,好在发生过那么多事情,我养成了随身带食物和水的习惯,包里的面包和水,够维持我一周所需,还有些常有的药品也能应付危机。有这些保障,我虽然紧张但并不绝望。
我也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按照进来的路,要走回最近的小镇最多两白天足矣,但如今我不敢大意,只有尽早出去才能安全,所以我晚上也连夜赶路。
由于树林透不进光,到了下午六点,山里已经完全黑了,我怕手电筒在必要的时候没电,就没有使用,而是摸黑赶路。这样,我对方向的次数就多了起来。
让我料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在半夜两点,我竟然走出来了。前一秒还是阴暗的森林,再往前一步却是一个陡坡,坡下就是一条公路。看着十分别扭,一条公路直直的修到了山下,和山连在了一起。
我顿时狂喜,如遭逢大难被赦免之人,差点要狂呼一声。我双脚触及公路的一刻,我仿佛从地狱回到人间一般。我不敢耽搁,沿着公路继续走,小镇离这应该还有大半天的路程。
结果没走几步,身后传来汽车驶来的声音,我急忙回头,哪还有什么大山,身后就是一条笔直的公路,一直延伸到视线看不到的尽头。我稍微迟疑了一下,赶紧大喊,挥手示意车子停下。
司机看到我,就停下车,是辆小型货车,我爬上去问司机:“师父,我是迷路的游客,能带我一程吗?”
开车的司机是个中年大叔,表情疲惫又严肃,他看了看我,说:“上来吧。”
我忙开门坐了上去,车子启动,快速得往前驶去,我心中的紧张完全松懈了下来。
途中大叔一言不发,我在深山里爬了一天一夜,现在看到个人就激动。好几次我提个话头,大叔也不搭理我,我自觉无趣干脆闭目眼神,不觉睡了过去。
过了有一个钟头,大叔把我拍醒,我迷糊得睁开眼,大叔对我说:“小子,我就把你送到这了。”
我看向车外,已经到了那个小镇,就忙谢过大叔就下了车。这下总算安全了,我舒口气,但身心还是非常疲惫,就赶紧找了个酒店休息了。
这一觉睡的不知多久,起来的时候窗外阳光刺眼,睡得太久全身酸软,好久没有这种舒服的感觉了。
我刚要起身穿衣服,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浑身发抖起来。
看房间的设施,这根本不是我昨晚睡的那个房间,这是。。。姓牛村那个小旅馆。我怎么又回来了?我没有走出去?还是那只是昨晚的一个梦?
我躺在床上大惑不解,又不敢轻举妄动,甚至不敢走出这个房间。我穿起衣服,走到窗前往外面看,村里还是一样的安静,看不到一个人,连小孩子都没有看到。安静中仿佛隐藏着巨大的危险,只看了一眼,就让我不寒而栗。
就这样,我在房间里足足呆了两天两夜,在压抑与恐惧中接近崩溃。直到第三日的早晨,我来到了外面,敲开了每家每户的门,都无人回应,最后我破门而入,屋内也空无一人,每个屋子都没有人。这上千人去哪了?我走的那天还能见到小孩,现在却一个都不见了。都逃走了吗,还是被那棺材里的怪物吃掉了?
我怎么都想不明白,而我清楚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出路。我走遍了整个村子,搜集了一些食物还有一把柴刀。村里还听着几部车,但是群山阻挡,车子毫无用处。我原想再爬一次山,看看能否出去,但在行动之前,我对每个屋子进行了搜查,希望能找到哪怕一点点的蛛丝马迹,关于那个棺材关于这个村子关于一切。
几天里,一到夜里我就躲在旅馆的房间里彻夜不眠,害怕使我睡不着,疲惫与紧张与日加剧,但是不敢合眼。直到所有寻找真想的努力都失败后,我才在那天夜里睡了过去。我已经打算第二天一早,就继续从山里爬出去,这是目前唯一能做的,除了烂在村子里。所以我必须要做好准备,而首先就是充足的睡眠。
次日刚过六点,天才微亮,我就出发了。对于此行,我实在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只是人不能等死。我整理了身上的装备,一些食物和水,一只手电筒和八节电池,五支蜡烛,一把柴刀。我像一个远行游玩的人,把每件物品都装进包里,放得整整齐齐,动作缓慢而虔诚,如同那些伟大的登山者对待自己的登山包一样。
天还泛着幽蓝,隐约还能看见星星,走在没有人气的姓牛村,我在想如果现在出现一个人,我是会激动还是惧怕。只是现实没有那么多如果,直到走出村子,我连只狗都没有看见。
面对着那几天前还不存在的邪山,我有种被人玩弄于股掌的愤慨,以及一肚子的怒火。天光尚未大亮,树林看不见绿色反而是深黑,像是某扇阴森的大门,里头藏着各种诡秘,等着我进去。
我无奈而且无力,又再看了一眼姓牛村,寂静无人烟,似在沉睡中,我知道,这个村子永远都醒不过来了。刚要回头,余光瞥见一样东西,隐在晨雾中不甚分明,定睛看时,我脑中哄的一下,顿时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