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磊快疯了。
因为我在他醒来前偷偷藏了起来,想观察他的反应。
石磊环顾四周,没有看到我的身影,然后他冲了出去,找到我们出事的地方,开始挖雪。他找到了一具尸体、两具尸体、三具尸体……他的眼角通红,神情越来越绝望,但他依旧机械地执行着挖掘的动作。
过了很久,他跪在了雪地上,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
我站在一块石头后,远远的看着,忽然觉得这个游戏并不好玩,就走了出去,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石头。”
石磊抬起头,我发现他哭了,眼泪因寒冷凝固在脸上,结成了冰花。他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来到了我面前,把我抱在了怀里,力气之大仿佛想要把我勒死在他怀中。
“弑君啊~”呼吸困难的我艰难的说。
石磊放开了我,大手把我前前后后上上下下都检查了一遍,确认我没有受伤。
看着他阴沉的脸色,我连“非礼”都不好意思说了,嘟囔道:“开个玩笑嘛……”
“你难道不知道有些玩笑不能开吗,你是要我死吗!”石磊大吼道,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显得面目狰狞。
石磊从没冲我发过这么大的脾气,我委屈的低下头对手指。
石磊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拖下了山。
我走得跌跌撞撞,想起了被我和他遗忘的回纥少年,连忙往后看了一眼,提醒道:“还有燕脂呢?”
“管他去死!”石磊头也不回地说。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尖牙利齿的狗。
路上石磊嫌我走的太慢,直接把我打横抱起。十分懂得察言观色这门艺术的我明智的决定对此不发表任何言论,乖乖地把脸埋进了石磊的胸口。
我们回到了营地,在众人的侧目中石磊走进了我金灿灿的帐篷,把我扔到了我的豪华大床上,冷冷的说:“禁足!”
我一听要被禁足,连忙往自己大腿上狠掐了一把,眼泪汪汪的看着石磊,“石头,不要啊,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呜呜~”
石磊转过头不看我,径直走出了帐篷——他怕自己下一刻就会心软。
在宽广大床上唉声叹气的我十分后悔自己的恶作剧,觉得自己真是做了个愚蠢透顶的决定。禁足对我来说,是比不准吃点心更恐怖的刑罚。
本来睡在软垫上的雪球儿跳上床铺,替我舔掉了眼泪,“喵喵”的媚声安慰我。
“还是你知道心疼你娘我。”我把雪球儿抱到怀中,把它的毛发揉得乱七八糟。
不明就里的朝槿皱眉道:“陛下也太放纵石大将军了,今日他将您禁足,明日说不得就要逼宫篡位了。”
“石磊是朕养的狗,他的脾性如何,我还不清楚吗。”我挠了挠雪球儿的下巴,雪球儿舒服的眯起了琥珀色的猫眼。
朝槿心中不服,但还是温顺地低下了头,不与我争辩。
我懒得多言,把雪球儿搁在我头顶上,开始在帐中踱步,思考如何让石磊解除我的禁足令。
燕脂回来的时候,一进帐篷就看到了头顶雪球儿的我,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猫似主人形,我和雪球儿一齐冲他翻了个冷艳高贵的白眼来表达对他笑点太低的鄙视之情。
燕脂笑得更厉害了,雪球儿从我脑袋上跳下去,对着燕脂的脸伸出了自己锐利的爪子,燕脂自然不肯束手待毙。
一人一猫在帐篷里上蹿下跳,好不热闹。
我拉来一张椅子坐下,津津有味的看着这场人猫大战,为雪球儿呐喊助威,“宝贝儿,抓花他的脸就给你一桶小鱼干!”
雪球儿跑得更快了,燕脂也不遑多让,战况因为我的话而变得更加精彩激烈。
帐篷里的响动很快便惊动了卫兵,卫兵不敢怠慢,立马上报给了石磊大将军。
正在议事的石磊中止了会议,赶到了我的帐篷,不小心绊倒了路过他身旁的燕脂。
雪球儿踩在燕脂的脸上,成功在他冶丽的脸庞上留下了自己的专属印记——三道爪痕,然后心满意足的蹿回了我怀中。
燕脂“啊”一声,捂住脸上伤痕,愤愤的看着雪球儿。
我用手捋顺雪球儿乱糟糟的毛发,心中暗道:干得好!
“怎么回事?”石磊看帐篷中一片凌乱,向朝槿问道。
朝槿优雅地行了个礼,似笑非笑的说:“禀大将军,陛下在与自己的男宠寻欢作乐,大将军连这也要干涉吗?”
石磊顿时面色不佳,将视线转向抱着雪球儿的我,“陛下难道没有一点悔改之意吗,您以为臣的心不是肉做的吗?”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避过了他失望的眼神。
石磊叹一口气,一撩门帘就要出去,下一刻他止住了脚步,因为我冲上前去拉住了他的袖子,待他回头时我和雪球儿一起用纯洁无辜的眼神看着他。
石磊用一种既无奈又宠溺的口吻说:“陛下,我拿要你怎么办?”
我躲到了雪球儿身后,抓起雪球儿的爪子冲石磊摇了摇,“石头,石头,你不要生我主人的气好不好?”
石磊哭笑不得,一时脸色缓和,“好。”
我继续卖萌,“那你不要禁我主人的足好不好?”
石磊断然拒绝,“不好。”
“那只禁足一天…嗯,三天好不好?”我从雪球儿身后探出头来,满脸希冀。
“好。”石磊终于答应了下来,伸手摸了摸雪球儿,眼睛却看着我。我知道他其实是想摸摸我的头发,但是君臣之别在我与他之间挖下了一条深邃的沟壑。
石磊不太自在的环顾了一下四周,说:“我派人来收拾。”然后走出了帐篷。
心情愉悦的我和雪球儿在床上滚作一团,由长期改为三天,不枉我拉下一张老脸来卖萌,哇咔咔~
朝槿想要说些什么,但谨慎地看了燕脂一眼,没有说出口。
燕脂在床沿坐下,抱怨道:“你真是狠心,把我一个人丢在那儿,我要是被狼叼了怎么办?”
“朕自身难保,如何顾及你。”我停止了翻滚的动作,把雪球儿放在了朕的龙肚上。
燕脂在我身旁躺下,“可我就是喜欢你这个狠心的人。”
我转过头看着他,他侧脸的轮廓俊美到惊心动魄,“你到底喜欢朕哪一点呢?”
燕脂也转过头,与我对视,迷惑地说:“我也不知道。”
“你还年轻,遇见的人太少,你以后一定会遇到更好的人,比我更美,比我更温柔,也比我更适合你。这么草率决定自己的将来,日后可是会后悔的。”我以过来人的口吻说道。
我对着别人,总是有很多道理,可最看不开的人,其实是我自己。
燕脂出乎我意料的反驳了我,“不,不是这样的。一开始喜欢你是因为你很美,后来看到了更美的人,却发现还是你最让我动心,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导致了这个结果,但我愿意接受它。”
比我更美的人……擦,戚苌楚,你一定是不带人皮面具就出去乱晃荡了!
“你要是十年后还这么说,我就相信你。”我笑得古怪,“时间,能证明一切,所有东西都逃不过它的磨砺。”
燕脂凑过来,与我头挨着头,“十年后如果我还这么喜欢你,你能不能也说一句喜欢我呢?”
“好啊。”我答应下来,心中情绪复杂难言,“十年…十年生死两茫茫……”前头两个字还隐隐约约能听到,后面已是低沉难闻。
我渐渐有了睡意,便任凭自己堕入梦乡。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