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分,两人与余大帅碰了头,相互交换了信息,余大帅拿出了烧得只剩半张的黄纸,说:“这应该就是你说的贾经理的东西吧,你们仔细看看,这可不是纸钱”,张九把纸捏在手里仔细一看,只见这黄纸上没有纸钱应有的粗糙和孔洞,反而异常平滑精致,但除此之外,别无奇特之处,余大帅看出两人不解,对张九说,“你也是练气的高手,试着把气聚于双眼。”又对肥猪说,“你如果不善用气,可把手机辅助功能打开,一样有效”,张九立刻聚气于眼,肥猪也打开手机,淡淡的气息笼住了双眼,两人再定睛一看,那黄纸上满是奇怪的线条,又像字又像画。
“这写的什么鬼话?”二人问道,余大帅一张笑脸凑到跟前,比着大拇指道:“二位好眼力,这写的还真就是用鬼气写的鬼语,这半张纸虽只能看到只言片语,但碰上了我余半仙这样的行家,闭一只眼睛也清楚其中的秘密”,肥猪不耐烦的说:“别废话,到底怎么回事”,余大帅急忙说:“肥哥你莫着急,这叫《请食阴贴》,一共七七四十九张,这张没烧干净的黄纸乃是其中之一。四十九张黄纸必须依序烧完才能通灵鬼神,若只是祭拜先人,就应摆上三牲贡品,若是要乞求恶鬼宽恕,那就摆上鸡血饭或是其它更复杂的东西,若是请鬼害人,却是简单,不摆任何贡品,烧完纸后,只需要手持特制邪香靠近受害人,以晦暗结印标注‘生饵’,然后就可堂皇离去,以待‘佳讯’”。
张九二人越听脸越黑,这贾经理嫌疑越来越重,像是要证明这一点一样,余大帅又说起了新的发现,原来余大帅四十出头年纪,又生的一张好面皮,虽然猥琐,但正是那些广场舞大妈喜欢“调戏”的类型,稍一搭讪便知道了不少讯息。
原来,三年前的八月十五中秋节,确实发生一件遗憾的事,的确有一个叫顾玲的年轻女孩死在了舞台背后,不过故事却不是照“贾”剧本走的,女孩是个善歌善舞的人,没有什么自闭症,只是害羞与陌生人说话而已。本来与几个跳舞的阿姨、姐妹约好了节目,待到中秋晚会一同上台,哪知眼看节日将近,她却多次在排练中昏倒。几个阿姨觉得她一定是累病了,劝说她静心调养,不少广场上的舞友都知晓这回事。这顾玲腼腆文静,却固执得很,最终上了舞台,结果不到一半就被人搀扶了下去,在舞台后面上了救护车,后面就没了消息。联想后来仙女的传闻以及肥猪的经历,十有八九是顾玲的灵魂,执着地在舞台上演绎那段未完成的舞蹈,根本就与人无怨,若是有心害人,干嘛要等到三年后呢。
肥猪气的鼻孔忽扇忽扇的,就要发作起来,张九也如同吞了粘屎的苍蝇,百般恶心。回想起来,那日定然早就被姓贾的发现,那家伙不动神色,一边鬼话连篇糊弄着自己,一边按照顺序烧掉《请食阴贴》,若不是肥猪手糟,乱抓一气烧了几张,坏了他的顺序,只怕当时就有一场恶战,看来这家伙有句话是真的,他确实学过心理学,直把张九二人善良的小心脏玩弄得“不要不要”的。
正口若悬河的余大帅突然住了嘴,发现两双极度幽怨的眼睛盯着自己,结巴着:“两位小哥,莫……莫要拿我出气,我…我…”,张九阴恻恻地说:“表说屁话,这口气你帮我两抹顺了,以往的过节一笔勾销,行不行?”余大帅嘘了一口气,满脸又布满了谄笑:“哎呀,说啥子帮哦,队长吩咐我做就是了,我余大帅打也不行、扛也不行,但是要跟我比耍鬼的伎俩,嘿嘿,那个姓贾的也就假货一枚。队长,肥哥,我们这样……”
三人头顶头算计了起来,时不时有人冒出“桀桀”的怪笑,却是张九和肥猪的声音,真道是“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也不知道三人究竟兑了什么坏水。
八点半,诺大的广场上人影稀稀拉拉,中间一个二三十人的小队伍在练习着舞蹈,一个细皮嫩肉的年轻男子有意无意地踱步到了队伍边,仿佛饶有兴致地观看,不过手里白色的香烟与他斯文的气质格格不入。这人正是贾经理,目前正在选饵,只见他像是拍打手上的蚊子,双手不着痕迹的屈指结印,一缕淡淡香烟就袅袅地向着飘荡过来,如果有超清晰摄像头拍下来,就会看到那青烟不断变换着晦涩难明的字符,最终变成了一张狰狞的鬼脸,眼看就要印在一位胖胖的女孩身上,这时一个舞步生疏的中年妇女一个朗跄,撞了女孩一下,不幸替代了这可怖的缘分。
贾经理嘴角笑笑,并不在意,转身慢慢踱回湖边,朝着南边工地方向走去,走着走着,湖边的杨柳小道越走越暗,呲呲,几声微小的电火花声,稀疏的路灯零星熄灭了几盏,贾经理心升警觉,站定了脚步,环顾一周,昏暗不见道路,凝神倾听,也不见了广场上的音乐,耳旁只有微风的声音,柳枝随风在头上轻拂。
不对!柳枝怎会如此细密柔软,贾经理大惊,仰头看去,借着昏暗的灯光,半张惨败的女人脸悬在柳梢,长发一股股如蛇般扭动,幽绿的双眼俯视着自己,为什么说是女鬼是半张脸,只因那颧骨以下都没了血肉,颈部以下更是只有一根光溜溜的脊骨,晃来晃去。如此惊悚的场景,却见贾经理吁了一口气,骂道:“生饵已经选好了,做你该做的事,滚!”,想必这就是他往日操持用来害人的鬼怪,可那女鬼对他的喝骂充耳不闻,依旧双眼凝视,露骨的上下颚磨得嘎吱嘎吱作响,贾经理忽有所明,拉开自己的衣服,朝腰部一看,只见隐隐显出一张诡异的鬼脸,心中一惊,终日打雁被啄了眼,碰上高手了。耳旁突然响起“桀桀”怪笑,三个人凭空从柳树阴影中走了出来,两个是自己见过的张九二人,另一个则是自己刚才选定的“生饵”——那舞步生疏的中年妇女,准确点说,正是男扮女装的余大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