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师姐的心思
郑拙见到陈素碧时，立即发现了她脸上的一抹烦躁之意，不过并没有皱着眉头什么的。
见郑拙来到了近处，陈素碧也没有收起这抹烦躁，递过手上的食盒，冲郑拙关心道：“昨天没饿着吧？”
郑拙摇了摇头，服食了那几滴灵髓，到现在他也没有任何饿意，但陈素碧做的饭菜他是一定要吃的。
从陈素碧手上接过食盒，郑拙不禁奇怪陈素碧今天为什么会有烦躁之意，前天不还说驭剑之术有成，金石师伯要赏她一个精巧的储物袋吗，难不成金石师伯反悔了？那应该不至于吧。
郑拙忽然觉得有问话憋在嗓门眼，但往日他都会将这些话再咽会肚子里去的，可今日却不知哪里来了一点勇气，张了张嘴主动问道：“师姐，你不开心？”
陈素碧秀眉一翘，露出疑惑的神色，将烦躁压了下去，对听到郑拙主动问她话实在是有些意外，在此之前，她一直认为郑拙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闷傻葫芦呢，没想到也叫他瞧出了自己的烦恼。
“是不是我惹你生气了？整天不修炼还让你浪费时间做饭菜？”郑拙难得敢在陈素碧的面前说出一句话，似乎还不知足，又说了许多。
陈素碧顿时嗤笑一声道：“真是一个傻葫芦，我开不开心和你不修炼能有什么关系。”
话音一落，郑拙的脸上立即重新傻傻的笑了起来：“那就好！”说完低下头，掩饰起因为失望而皱起的眉头。
郑拙默默地打开食盒捡起筷子吃了起来，食盒里的菜比往日要多上两道，但以往觉得滋味十足的饭菜现在却味同嚼蜡，心中暗道自己真是人傻嘴笨，白叫陈素碧笑话了…可如果师姐的回答是‘有关系’该多好，这样他就可以自豪的说出自己现在的修炼进度，只怕说出来，师姐一定对自己刮目相看吧！
等到郑拙吃完，陈素碧却也没有像往日一样立即离开，她忽然说道：“霞云山可有什么景色美丽的地方？”
郑拙不明白陈素碧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想了一下，也不知该说哪里，最后只得摇头表示不知。霞云山倒不是没有景色怡人之处，但郑拙不确定自己认为还不错的地方，陈素碧会不会也认为是美的。经过前面的那次被陈素碧嗤笑的主动问话后，郑拙又开始谨言了。
“那就去你经常去的地方。”陈素碧不在意的说道。
郑拙点了点头。
霞云山后山的园圃地旁，郑拙领着陈素碧走到这里停下了脚步。
陈素碧打量了四周一眼，这里的阳光很充足，她也认出了身旁这是种植灵草的园圃地，疑惑道：“这里怎么一株灵草都没有？”
陈素碧自然不知霞云道人为了延缓因为寿元枯竭而不断衰退的灵力和身躯，完全是倾家荡产用以购买大量丹药，所以也就什么都没给郑拙留下，至于玲珑雪莲，算是霞云道人的手下留情了。
郑拙没有吭声，这件事说出来便是对霞云道人的不敬。如果霞云道人还活着，他也许还会说出来抱怨抱怨，但霞云道人既然已经身亡，他如何对待自己这个徒弟已经没有意义了。
陈素碧是知道霞云道人寿元将近这件事的，她立即有些猜到了，便微不可查的打量了一眼郑拙，见他脸上没有什么异色，自己更是不必点破了。不过到此刻，她才真正意识到郑拙的修仙之路是多么的渺茫。恐怕不止这片园圃地空空如也，估摸着霞云道人连灵石都没给郑拙留几块。
陈素碧心中暗叹了一口气，只能替郑拙感到无奈。对于霞云道人这样的凝丹散修来说，大部分只会收下一名弟子的，因为他们本身也得忙于修炼，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和多余的资源用以培养门下弟子。譬如郑拙，他其实最期盼的不该是凝丹期的霞云道人能给他多少指点，而是应该期盼霞云道人能够迈入化魂期，这样身为霞云道人弟子的他才能真正的水涨船高，得益更多！这就是普通散修的无奈，无论身为师尊还是弟子，没有修仙宗门这种外力相助，都只能凭借自己全部的力量和时间不敢停歇地前进。
只可惜霞云道人没能迈过凝丹这道坎，身为他弟子的郑拙也只能自叹时运不济。而且，郑拙还只是一个刚刚练气一年的小散修，霞云道人的过早坐化让他的修仙境况更加糟糕。
郑拙自然比陈素碧更清楚其中的道理，所以他原来才会整天闷闷不乐，懒于修炼。但有了一双异目，郑拙就看到了一条可以前进下去，一条将比霞云道人曾走过的更有希望的修仙路。
陈素碧以为这已是郑拙的伤心事，便不再提，转而忍不住问道：“你日后可有什么打算？”
郑拙的打算自然是先利用灵髓将修为至少提升到凝丹期，然后才有底气对未来的修炼之路做出安排。
郑拙却犹豫着要不要将灵髓以及异目之事说给陈素碧听，心里好生挣扎了片刻，最终还是觉得这异目太过诡异，只怕说出来会让陈素碧心生惊惧。
正打算将异目隐去不谈，只说灵髓一事，却听陈素碧突然神色彷徨的又开口说道：“其实我和你一样，对于未来的修炼也十分迷茫，你师伯虽然收我入门已有六年，但这六年我即便每日尽力修炼，师尊也时常赐下丹药，但我终究是灵根差，六年的时间下来丹田贮存的精纯灵气尚不足一半。你也知道，练气十年不能圆满，就几乎不可能再凝丹成功了。”
陈素碧见郑拙面色犹豫，误以为郑拙是对未来迷茫，无法回答，便忽而心有戚戚，说出了这番话。
郑拙想要开口宽慰她几句，觉得自己更有必要说出灵髓一事了。但陈素碧还没有说完，又继续说道：“直到昨日，你师伯唤我去见了一个敬天宗的男修…”
话到此处一顿，陈素碧叹了一口气，才道：“这男修见我有些姿色，便希望与我结成双修道侣，并且许诺他的师尊可以保我踏入凝丹期并加入敬天宗的。”
“这男修的师尊是何人？”郑拙愣愣问道。这个时候他早忘了自己要谨言了，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是敬天宗的一位长老，你师伯已经亲自去敬天宗拜见过，千真万确。所以昨天才会将我引见给那男修，你师伯也希望我能借此机会踏入凝丹期。”陈素碧回答时有些神游天外。
“谁能担保你一定就能踏入凝丹期呢？如果他们是骗你的怎么办？”郑拙除了不明白外，还有点不甘心。
陈素碧秀眉一蹙，却是一声叹笑：“那敬天宗是一个双修宗门，有一门功法叫‘游龙夺阴功’，门下凝丹男弟子都会寻找我这样的处子女散修合练这门功法，待到功法练成后，再夺了女散修的至纯元阴，对化魂会是一个很大的助力。而这个女散修也必然是凝丹期修为才行，如果我去修炼这门功法，他们必定会助我踏入凝丹期的。”
郑拙不禁讶然，这些修仙宗门当真不凡，竟有这样的功法，不过郑拙还是有些疑惑：“那他们为何不在宗门内寻找双修道侣？偏要找女散修呢？难道这敬天宗只有男子，又或者说他们有什么‘宗门弟子不能双修’的古怪规定？”
陈素碧螓首一摇：“因为女修一旦被夺了元阴后，永远也不可能踏入化魂期，所以他们宗门内很少有男女愿意双修的。而且他们除了‘游龙夺阴功’外，还有一门相似的‘游凤夺阳功’，是供敬天宗的凝丹女修和男散修双修的，和‘游龙夺阴功’的效果一样，都是可以助修士迈入化魂期。同样的道理，被夺去元阳的男修也永远不可能踏入化魂期的。”
陈素碧说到此处，倒是开心的又笑道：“拙师弟，你若是等得及。等我加入敬天宗，看看他们宗内有没有女修需要找男散修的，我看你这模样，再长几年，也会颇有一番风流模样的，她们必定会十分满意的。”
郑拙顿时苦笑一声，有灵髓在，凝丹他已经有了很大的把握，犯不着修炼这种功法，更何况他对化魂还是有些期许的。
“那师姐有没有想过凭借自己的力量踏入凝丹期呢？”郑拙又忽然略带期盼的问道，他岂会希望陈素碧和那什么敬天宗的男修修炼双修功法。
陈素碧盯着郑拙打量了一眼，似乎是猜出了郑拙的话外之音，过了好半晌，她才摇起头，嘴角泛出一丝无奈的笑容：“其实我自己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踏入凝丹期，只不过能加入敬天宗才是让我动心的根本原因。散修的生活实在是太清苦了，几乎一刻不停的修炼却不见得能成功。况且以我的资质是根本无法踏入化魂期的，能最有把握的踏入凝丹期又何乐不为。”
“那你是已经答应了？”郑拙心头一凉，他本来以为陈素碧最开始露出的烦躁神色说明她还在犹豫，却没想到陈素碧已经打定主意了。
陈素碧重重的点了点头，也许先前她真的还有一丝犹豫，但当这一番话终于从心底说下来后，她反而打定了加入敬天宗的想法。她跟随金石道人的六年修炼时间内，几乎没有喘息过，光是一门驭剑之术的修炼便让她头痛不已，有一次还被被金石道人狠狠责骂了，她更是忍不住偷偷哭了起来。而如果她当初拜入的是修仙宗门，一切就不会这么辛苦了。最主要的是，等到金石道人也坐化了，她一介练气女散修如何能生存下去？但有了敬天宗的庇佑，就算修仙无望，至少日后的生活会安定许多。
郑拙终于再次想到了自己的灵髓，他相信灵髓一定也能帮助陈素碧踏入凝丹期的，可郑拙心头思绪百转，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因为敬天宗所能给陈素碧的安定生活是郑拙无法担保的，他虽有了踏入凝丹期的把握，甚至是化魂期，可他现在仍旧是一个练气小散修，心里哪有底气。更何况，郑拙一个十四岁的少年，他如何懂得说出什么担保放心的诺言来呢？
郑拙只是觉得陈素碧说的很对，散修的生活确实太清苦了，他无法反驳，沉默了许久，虽然心有不甘，甚至是感觉到了自己将要失去一些东西，却终究还是放弃了说出灵髓的事。
（写到此处，我也不甘心，哎，人生啊，莫欺少年穷，可少年此刻却着实穷…求收藏推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