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太阳猛烈地疼爱世间万物啊。丁鸣抬头看看灼目欲瞎的烈日,刚剧烈哭过的眼睛一跳一跳地正隐隐作痛。祠堂里的人群已经散去,只有坐在主位上的老人还在。听到他们三人走进来的声音,缓缓睁开了眼,“回来了?”
杨一池恭敬地回答,“是。襄婶的情况不太好。”
老人静静地望着门口,沉默了一会,“后头那位小伙是你们朋友吧,啊池领她们去看看吧。”
丁鸣满头雾水地跟着杨一池,往祠堂后面走去。她看着在前边领路的杨一池,“是丁煜飞吗?”
杨一池回头向她笑笑,“不是。你弟弟大概跟啊央回去了。”
三人穿过祠堂的走廊,来到后堂一个耳房,杨一池推开门,不大的房间里放了一张挂了白色蚊帐的高脚木板床,一个方桌,再有两条长凳。
杨一池掀起半面蚊帐,示意两人走向前。丁鸣一看,竟是残了一条腿的林志仁。她惊讶极了,“他不是回医院去了吗?”
游鉴拍了拍丁鸣的肩,看着正昏睡的林志仁,很显然他并没有。那么,接丁鸣电话的那个是谁?
见两人一脸的茫然,杨一池放下帐子,领着两人出了房门,在走廊里站定才慢慢开口,“本来这些该长老跟你们说的。但长老最近体力愈加衰弱,连说多几句话都要歇半晌。所以委托我向你们说明。”
“梁央,是我们这一支下一任的巫女。我们的巫女,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坏事做绝什么的,大多数情况,就相当于乡村医生。现任巫女,是你们刚才见的襄婶。她的上一任,是她妈妈。
襄婶成年后,在外面呆过一段时间,机缘巧合地结了婚,有过一个孩子,就是你,丁鸣。后来,她妈妈,也就是你外婆,身体撑不住了,只能通知她回来。当年的环境,还很紧张,村里不能让外人知道村里的情况,情急之下,选了她认为最好的方式,离开你们。
最近,她身体愈趋病弱,梁央作为她的接班人,这次出去是要把襄婶的孩子,也就是你,丁鸣,带回来与襄婶见见。”
凉风一阵阵吹来,一时间,三人都没有出声。大概因为昨晚没睡好,丁鸣脸色有些苍白,黑眼圈也特别明显,刚刚哭过,眼角还有些轻微泛红。她面向着杨一池,低着头站着,听杨一池说完,也不**,就不声不响地站着。
游鉴觉得丁鸣,有时会莫名地陷入她自己划定的固执里。比如,现在。看着她那被风扬起的刘海,游鉴无意识地就走上去帮她遮住眼睛的刘海拨开。丁鸣察觉有人靠近,立马往旁边走了一步,同时抬起手,想要挡住游鉴的动作。
游鉴停下手,解释道,“风吹得刘海遮你眼睛了。”
丁鸣似是恍然大悟,“哦!谢谢。回去再修修。”又质问杨一池,“照你这么说,那林志仁的车祸怎么说?游鉴的失忆症呢?还有丁煜飞莫名其妙被控制了似的。”
杨一池很是愧疚地低下头,“这要从梁央的身世说起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边走边说吧。梁央那边备了午饭。”
三人从祠堂往丁鸣她们用早餐的房子行进。途中没了旁门左道的烟雾缭绕,丁鸣从镜头看向周围,山野辽阔,绿树连绵,天空高远,山风清冽,俱是南国平常的景色。
杨一池走在他们身旁,缓缓叙述。梁央的父母在她还是个奶娃娃的时候,就去世了。据说还是对村里有恩的死法。
剩下梁央奶娃娃一个,东家吃一餐,西家蹭一顿地长大了。亏得她活泼,待到五六岁了时候,被长老带到身边养着。
识字以后就更了不得了,长老有时会开了族里的书库,做一些拣拣晒晒的工作。而梁央,小小年纪却专挑虫蛊的书籍看。
有时更甚,不知弄了什么整得村子里鸡飞狗跳的。长老也不管,就由着她闹。还好她一直在村里,没出过寨外。村民对医蛊说不上知之甚深,但大致还是知道,不会像外面的民众,畏之如虎。
后来梁央折腾久了,也折腾出了一些名堂,罗襄觉得她有天分,便经常指点她。到后来,罗襄对长老说,梁央的天分极高,她自己尚不及梁央的万一。
罗襄本身的巫女位子是世袭下来的,说不上热爱,只能说熟知。梁央却真是狂热。她与罗襄关系好,听说巫女寿命都不长,便想方设法治好罗襄身体莫名的弱症。可惜,还没分出个丁卯,罗襄就已经病重。
梁央只好外出找寻罗襄的孩子。而遇到游鉴是巧合。游鉴早年经过邻村大寨子的时候,与梁央见过一面。当时,梁央才十岁。经常跑镇上、邻村寨子,对外自称,苗三娘。
梁央在那个时候看上路过寨子的游鉴,大概是被游鉴外乡人的气质吸引了,也可能纯粹只是个恶作剧,她在游鉴身上下了,她自己对着书“研究出来”的寻人蛊。
这蛊,在游鉴身上一蛰就是八年?直到梁央出去寻丁鸣,无意间见到游鉴,才激醒了蛊虫。而游鉴在慌乱逃亡的时候,才激化了蛊虫,蛊虫莫名变异,蚕食了宿主部分记忆。
“那要怎么才能还原宿主的记忆?”丁鸣觉得听杨一池说得脑子嗡嗡响。
听到丁鸣的问题,又看看一脸莫名其妙的游鉴,杨一池右手握拳遮住嘴角,轻轻咳嗽了一声,“梁央说,她也不清楚。毕竟,那是一只按书籍养出来的小东西?不过他身上的蛊虫,梁央早上已经取出来了。情况好的话,记忆应该会慢慢恢复。”
“什么时候取出来的?”
“你们吃早餐的时候。”
丁鸣一听,简直无语了,原来用早餐的时候,她真的有动手脚!调皮捣蛋的小屁孩什么的,真应该吊起来狠打一顿。但这在目前看,估计没什么可能。又问,“那林志仁是怎么回事?”
杨一池“啊”了一声,“那个人啊,梁央是看了你们的报纸,纯粹是气不过他的胡言乱语,拉回来请长老处置的。”
丁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