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霜捂着胸口从血泊中仰起头，长发从脸颊两边垂下，显得脸色更苍白，面前还站了一名与穆汐雪相貌相同的少女，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穆汐雪一惊，险些叫出声，不过就算她尖叫出声，也不会有人来救她的，她的尖叫，很快就会被扼杀在鲜血中。
“……你……还要什么……”
穆汐雪看不到夏霜脸上的表情，只听到两个人的对话，更令她毛骨悚然。
“你应该知道吧，蛟龙的修为是最浅薄的，骨子里也是最凶残的。在修成角龙前，提高自己修为的办法，除了继续修行之外，最好的就是吃食人心。”
良久没有声音。
穆汐雪的呼吸越来越沉重，为了不让外面的人察觉，慌乱之间咬住自己的舌尖，几乎痛得要晕过去，还好外面夏霜讲话的声音掩盖住了她发出的动静。
“……人没有心，便不能活了。”
“啧，真是愚昧。你以为你现在残存的那一口气谁给你的？是我刚才喂你吃的玺珠。想必你也知道吧，现在皇帝在位，居然认为自己的国家没有传国玉玺，也不派工匠去铸造，真是荒唐。若是没有玉玺，这个国家的气数早该尽了。其实先帝在死之前，只有两个儿子，其中一个还被现在的圣上密谋害死了，先帝深知现在的皇上不适合当皇储，便将玉玺分成了两半，一半在龙椅上，另一半，在通天塔的塔底。只有找到连接两块玉玺的玺珠，才能在找到两块玉玺之后重新将它们合二为一，先帝还明说合玉玺者得天下，否则，这天下也终将同这玉玺一样，永远合不到一起。”
蛟龙说话的声音顿了顿，笑道：“我许你再活十年，十年之后，我来收回这颗玺珠，届时的天下，又由谁做主呢……”
穆汐雪静听门外没有了声音，苍白着脸色走出去，只剩下满地的血渍，宛若修罗地狱般可怖。而她呢，她自己，其实也不敢保证，自己是不是也早已经变成了修罗。
没等她恍惚多久，夏霜便从左边那间屋子里走了出来，脸色如同身上穿的那件月白长衫，甚至是白纸一般惨白，看到穆汐雪那般脸色，知道她是听到刚刚蛟龙所说的一切了，苦笑道：“你已知晓合玉玺者得天下，为何不杀了我，现在就回风云城？”
穆汐雪完全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勉强沙哑着嗓音道：“你……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人没有了心，还是人吗？”
夏霜被她这句话说得一怔，人没有了心，确实已经不再是人了。
穆汐雪继续道：“你为什么要不惜一切代价地活下去，哪怕……变得让别人恐惧，变得让自己迷茫，变得是非不明？”
这句话说得很大声，但是底气却不怎么足。夏霜明白她的意思，一个人心底的执念，怎么能和一个国家的命运相提并论？夏霜为了延续自己的生命将玺珠隐藏起来，可这十年，在人的生命里很短暂，可也就是这十年，几乎磨尽了夏霜的一生，谁能保证在没有玉玺的这十年间，这个已经风雨飘摇的国度，真的不会消亡？
没有谁能够保证。
所以，每个人都很自私。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穆汐雪继续道，拿起了一直随身带着的短刀，“你为了你自己而不考虑天下人的死活，又与那蛟龙有何区别！”
夏霜黯然。
------每个人都有执念，每个人都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每个人都是为自己而活，凭什么要让我考虑天下人的死活？
记忆中，好像也有人这么说过呢………不过，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时候了……
只可惜，他说不出来，也不能说出来。
穆汐雪抓着短刀，却真的不敢像嘴上说的那样去做。并不是她没杀过人，是她不忍心下手。
一个人不惜一切代价只为换取十年的生命，真的很令人唏嘘啊。
什么时候，她也能在这世间有点牵挂呢………
需要她牵挂的人，一个已经死了，而另一个，彻底令她失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