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果然就听着那文吏喘着气说:
“大人,长河县,长河县闹山贼了!”
“什么?仔细说,不要急。”
“是。”
那文吏还很年轻,不过是十四岁,比自己还年轻一岁。只是自己面相老成,而且自幼接受着王府中的教习专门指导,见识过许多兄弟姐妹的明争暗斗,虽然自己不觉得,实际上看上去没有少年人特有的那种稚气,加上体弱,看上去反而偏向于阴沉。只是现在武功入了门,有了根基,气血不复从前那般羸弱,所以显得阳光了许多。
还是个孩子啊,记着好像叫做南安。看着他阳光灿烂朝气蓬勃的模样,一时之间倒是有些羡慕了。
“大人,长河县县令不敢擅专,发公文至此,请求太守府发兵剿匪。此贼气焰猖狂,连夜打劫十余商户,现在那些人都堵在县衙门口了。”
接过公文看着,梁习不动声色,只是在心里盘算着。
城管和警察队伍的设置,除了稳定地方治安之外,就是顶替了原本的县兵位置,而且直属于太守,也是限制了县令的权力,同时也是梁习的眼线。这些个县令,并不是那么值得信任。
上一任太守的死,便是在胡人时遭人暗算,死的不明不白。梁习查了许久,也未曾查到有用的线索。
不过能这么轻易做到这些的,必定是地头蛇无疑。有时候不需要真正地证据,根据经验以及直觉,他判定的十有八九都是正确的,一如曾经在王府中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个年兄弟姐妹们之间的争斗漩涡。他能活到今天,一半是靠的低调做人,一半是靠的那种敏锐的直觉。
“这股山贼人数不少嘛,都有五六百人了。查出他们的老巢了没有?”
“是黑风山盘踞的一伙儿山贼,三年前就有两千多人,后来又有一群胡人入伙,好像是得罪了草原上一个头人出逃。现在估计着,大概是有两千五六百人,最多不过三千。”关于这种成气候的山贼马匪,府中都有文件专门记载,前任似乎是打算清剿他们来着,只是不幸遇上北胡大举入侵,自家又在关键时候倒下,这就直接导致断送了精锐郡兵。现在梁习练的新兵论战力还远远不如原先那些老兵。
“不够,这还远远不够详细,找知情的、和这些山贼有过来往的人好好调查,最好能弄到一份地图。暂时不急,慢慢来,这样,开春之前还有两个月,就给你两个月时间,去吧。”
“是,大人!”南安还是第一次独自处理这种重要的事情,明显比较兴奋,浑身充满了干劲,转身就走。
“年轻真好,为什么我总是感觉自己已经老了呢?”
等南安走后,梁习才摸着下巴,自语着。
“不过,这次真是一个好机会,两个月之后天气转暖,正好出兵剿匪。没见过血的新兵终究不是合格的士兵。何况,这些积年的老贼总也有不少积蓄,也可以发笔小财。”
事实上,梁习早有想法打击郡内的这些盘踞多年的贼寇,只是苦于新兵未曾成军,所以一直没有将这件事拿出来说罢了,如今第四期新兵即将毕业,到时候,除了转职城管以及警察的新兵之外,大约可以拉出一支三千人的队伍,都是经过了基础的各种军事训练、通过了所有考核的优秀士兵。呵呵,那些偏科的,都被打发到城管和警察队伍里去了,虽然其中不乏许多在某些课程中的佼佼者,但是梁习还是忍痛把他们送进了其它岗位。
他要的士兵,不是身手高明的武林侠士,不是飞檐走壁的能人,不是能在奔驰的马背上玩个人体操表演的技术达人,而是各方面素质全部合格,能够不折不扣完成命令的士兵。这样士兵组成的军队,才是梁习需要的、想要的。
“主公,主公!”
不知不觉就入了神,冷东流已经来了。
只是,虽然有自己分神思考的缘故,能够如此轻易地靠近自己······果然冷东流的武功大有进展啊!看来自己最近果然是疏于练武了呐。
“主公,可是在为黑风山的山贼一事困扰?”冷东流温和地笑着,还是那么开朗自信,尤其是来了南平之后,这半年下来就像是变了个人,气质一下子就如同水一般温润。
“东流,你来了,坐。看这个凳子,还是草原那里传来的,我觉得不错,就买了些。”
这个时候,大景一直流行跪坐,是没有凳子和椅子的,便是太守府里,也只有跪坐的垫子。倒是北胡有凳子,民间称之为“胡凳”。只是南平郡濒临草原,所以偶尔也有些凳子被贩卖过来,只是不是主流而已。这时只是私下里,当然就无所谓了。
“谢主公。”冷东流挨着梁习坐下。
“主公,南安性子比较急,这时已是带了不少人,去了长河县,说是一定要找到知情的当地人问出黑风山山贼的详情。主公,可是打算动手了?”
“嗯,先拿这些山贼锻炼一下,以后遇到胡人才不至于腿软。”
“黑风山那伙儿山贼足有三千人,其中还有来自北方的胡人,不可小视。”冷东流这是担心自家主公轻视对手。
“当然,能盘踞一方,自然是有些本事的。只是这三千人,不会都是战力,其中有不少是被胁迫上山的老弱妇孺,真正能战的不会超过千人。况且——”
说道这里,梁习笑了笑,方才继续:
“兵不在多,在于精。良家子,分田地,花重金,练精兵。这不就是一直以来我们在做的吗?怎么事到临头反而紧张了?”
“这个,主公说的是,是紧张了些。毕竟是初次作战,这是成军之后第一战,胜则军心凝,败了就不好说了。”
“所以我才让南安去搜集线索,不把那帮山贼的底子全摸透,我是不会轻易发兵的。你说得对,此战绝不能败,不仅不能败,还要大胜,必须要打出士气来,否则又如何应对胡人呢?”梁习又望向了北方,那里一直给他不小的压力。胡人善战、悍勇,不是浪得虚名。
“此事还是要你去,只是要锻炼一下南安,他的性子跳脱,恐误了事,你去照应着一二,我就放心了。”
“臣领命。”冷东流躬身一礼,便要退下。
“对了,听说有个隐居的奇人,据传是大儒弟子,在京城念过书,我打算过些日子去拜访一下,要不要一起去?”貌似不经意地,梁习提出了这件事。
顿了顿,冷东流只是想了一会儿,就回答着:
“主公广纳贤才,这是好事,如此大业可兴。至于为臣,还要去查那黑风山山贼,就不去了。臣告退了。”
这是提前打招呼了,梁习是在说,我要找新人了,你别介意哈,不是针对你。
冷东流是说,这是好事,迟早的事,虽然会分薄我的重要性,但是为了主公的事业,没关系。
君臣相谐,善始善终,始终是梁习所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