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浪息后，我们在回来路上的泥水潭里看到一根极为巨大的羽毛，竟然比普通屋顶还要大很多，应该是从大鸟身上脱落的，我想，如果羽毛有知觉的话，当知道其他坚持下来的羽毛正随大鸟翱翔云际，面临考验选择退缩的它会肯定很后悔。”
此时，文无畏是在回忆当年，又何尝不是在借此开导鞭策众小。
人总是这样，不知道的时候想知道，知道了又开始东想西想，分散精力，而且偏偏越是聪明的人越容易犯这种毛病。
这次文家成为新王室，其中利弊早已让众人分析过，可没过几天，开始有人忐忑迟疑，更有甚者，竟借着夜幕掩护与护送的贵族私军勾勾搭搭，还以为他们的行为隐秘，无人知晓。
也不知道这些人中有几个听懂了叔父的意思，吴智玩味地看了眼众人，转身跟着文无畏离去。
……
雷兹江南岸，一大早，码头上，数百衣着华贵的管事垂手而立，紧张不安地等待新国王驾到。
在王国，领地是最重要的财产，没有贵族愿意将自己的领地再次分封，但他们又没有足够的精力直接管理偌大的领地，同时也没有建立官僚体系的眼界，于是都选择派出亲信到各地庄园充当管事，借此实现对领地的管理，以前的吴家以及现在的王室文家也不例外。
以前，吴家和文家为了隐瞒自家领地的实际情况，很少返回领地，做出一副领地极差不想去看的样子，同时，只要领地收入足够开销，他们对管事几乎不加约束，这样日积月累下来必然会发生很多不好的事情，比如此时管事中任何一个都穿得比国王文无畏华贵。
管事中基本都是父子承袭，此时码头上这些人至少都是最初那代管事的玄孙辈，出生之后基本没有去过雷兹江以北，对那面消息也不灵通，这日听说领主来了，连忙穿了最好的衣服来迎接领主，当然，其中也有那么几个消息比较灵通的，想借机达成一些不可告人的企图。
太阳越升越高，管事们等得挥汗如雨，还没有看到国王陛下的船，人群中慢慢有了议论声。
“陛下怎么还没来，到底是不是今天来？”
“雷兹江这么宽，该不会是……”
“闭嘴，国王岂是能乱说的，你自己想死可不要拖累我们。”
“什么国王陛下？那不过是一个可怜虫。要不是他前些年害死了老领主，哪轮到他来我们这里作威作福。”
“嘘，小声点。谁来做领主不还一样吗？我们只要按例把租子交上去就行，谁还能说我们的不是。”
“别做梦了，要是领主还在江那边，我们当然可以继续过好日子，现在他过来了，迟早会发现问题，到时候我们就死定了。”
“怎么就死定了？我们一直都照例交租呀。”
“你就别装傻了，照例，哼，是照什么时候的旧例呢？那还是一百多年前的租子吧，那时候刚开荒，每亩收成有现在的一成吗？祖上管理的佃户农奴数有现在的百分之一吗？”
“你不想活了？！这些我们自己知道就好，别人听到就不好了。”
“嘿嘿，你以为这里有谁不知道吗？谁家又不是这样的情况？以前领主很少过来，我们还可以糊弄过去，可以后肯定是瞒不过的，到时候，哼哼~”
……
河面上，三艘巨大的木船列队破浪而行。
长近百米，宽近三十米，这绝对远超吴智前世木船的极限，他上午第一次看到这几艘船时，几乎惊呆了，事实上，当时除了文无畏，其他人都难以置信，世界上竟还有这么大的巨船。
不过再联想刚才国王描述的魔海风浪，他们觉得，即便这样的巨船，只怕也不能在魔海中安全航行。
中间那艘船的甲板上，文无畏迎风而立，强劲的江风将身上的衣袍吹得紧贴身体，带走了一路的尘土和燥热。
“文拙，你觉得这船如何？”
“很好，这些应该都是海船吧？”站在稍后一个身位的吴智回道。
“咦，你怎么看出来的？”
“缆绳上的白色晶体应该是盐花吧。”吴智耸了耸肩，没办法，六感敏锐总能注意到一些细节。
“呵呵，也对。”文无畏轻笑起来，又问，“你觉得，以我之前描述的魔海海况，这些‘小船’能有用？”
“陛下，魔海不可能总是那样。”吴智隐蔽地翻了下白眼，我对大海又不是一无所知。
“果然还是难不住你，我有时很好奇，你究竟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不等吴智回答，文无畏将他想到的答案堵了回去，“不要跟我说，你是从书里看到的，那些书我都看过，里面可没有说过这些。”
“陛下，我曾经听过这样一句话，一滴水，有人只能看到一滴水，有人则可以从中看到许多滴水汇成江河湖海，看到水分散成云雾乃至更细微的存在。”
“好你个胆大妄为的文拙，这是在取笑本王不会读书吗？”文无畏佯怒。
“陛下，小人不敢。”早已决定不再思前顾后的吴智不为所动，惫懒而熟练地回道。
文无畏不由转过身来，哭笑不得地指着吴智，“小滑头，说都说了又有什么不敢的。”
远远地，其他人看到这一幕都心生羡慕，书中所谓的君臣相宜也不过如此吧。
“你知道吗，这几艘船其实是吴家经过百余年研制出来的实验品，每年，吴家将几乎所有领地收入都投入到这上面。”文无畏突然转移话题，“文拙，你觉得吴家这种做法如何？”
“我不知道，不过，我想这总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吴智并不直接回答，内心钦佩先祖的魄力。
“那你觉得，以后有必要继续投入吗？”
“我想，我们首先要做的是清理领地的寄生虫，了解领地情况吧。”吴智心里自然觉得要继续投入，不过在没有了解具体情况之前，他不想提出自己的观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