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日。
早上七时许,吴锋毒发身殒。
七点半,国王下诏,鉴于吴锋独子吴智年幼,令吴锋养弟文无畏暂管吴家。
从这时间可以推断出,国王几乎是刚得到死讯,就发出了诏书,期间甚至没有和任何人商量过,传闻,诏书早就准备好了。
八点,文无畏提出,按照他大哥的遗愿,即刻将吴锋遗体运至吴家领地安葬。
在外人看来,早就和吴锋闹翻的文无畏根本没有资格知道遗愿,于是有人说,这是国王让文无畏承袭吴家的前提条件,至于诏书里的“暂管”,不过是一个比较含蓄的说辞,都落进“王室之狐”嘴里的东西,难道还想他吐出来?
四月十一日,送葬队伍传回消息,在横渡雷兹江时,灵柩不慎沉入江中,由于江水湍急,他们一时反应不及,竟让吴锋的遗体被水冲得无影无踪。
这一消息迅速被文无畏封锁,同时处死了负责送葬的一众人等,不过也有传闻,那些人早就被某个大贵族掉包救出,或者这只是文无畏试图掩人耳目。
第二天,吴锋独子吴智不知从何处听闻父亲遗体被冲进大海的消息,竟因悲伤过度而数度昏厥,期间多次与监护人文无畏发生争执。
四天后,吴家绝后,国王闻讯不语,中午比平时多进了一碗饭,饭后下诏文无畏承袭吴家爵位与领地,引来众贵族不满,逼迫国王出面道歉,并承诺永不插手贵族领地的继承事务,当晚,国王粒米未进。
接下来几天,贵族们竞相举办盛大春狩聚会,王国八大公爵会猎天马原,数天后尽兴而散。
王国各地突然流言四起,说吴家最后的骨血吴智并没有死,而是被曾经受过吴家大恩的游侠救走,等十几年后长大后归来,将会向王室和文家发动复仇之战。
得知这一消息,国王与文无畏在御书房密议许久,出来时被王宫侍从看到,国王神清气爽,文无畏焦头烂额。
五月初,吴锋的死讯传到旧教西南教区中枢,在一通争吵和利益交换之后,一道升职令朝边陲城市发出,几天后,相似的一道升职令从新教东南教区中枢发往前沿城市。
喧嚣纷扰之中,文府分数次或是放出、或是逐出府中绝大部分下人,取而代之的是招进一批战争遗孤,有贵族想要针对文府这种无故裁员提出不满,不过在得知某个消息之后选择沉默。
这期间,没有人注意到,一个叫文拙的小孩成为文无畏的贴身书童。
“智儿,你这些天过得还习惯吗?”书房内,文无畏关切地询问书童。
“老爷,小的叫文拙。”小书童眨巴了下眼睛。
“好吧,拙儿,这总行了吧?”文无畏苦笑摇头。
“老爷,小的叫文拙。”小书童再次强调。
“好,文拙,去给老爷拿本书来。”文老爷发号施令了。
“是,老爷。”
实话说,除了老爹死了让吴智有些不适以外,他在文府的生活并不难过,虽说是做的书童,可是书童又能有什么活?文家藏书里占比最大的贵族诗选早就被他撕得七七八八,整理剩下的还不够让已经开始习武的他活动开手脚。
每天上午,吴智在文无畏书房里伺候,或者说是跟随文无畏学习处理事务顺带修炼真气,午饭之后的时间自由支配,文无畏并不干涉,不过有次在说起如何建立班底时,文无畏隐晦地提了一句府中收进来的孤儿,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也不知道,是因为文府的事务少,还是体谅新进下人,孤儿们下午基本都不会有事,这给了吴智充当“孩子头”的机会。
就年龄而言,化名文拙的吴智应该是其中最小的,不过,这家伙将前世带来的无数故事改头换面讲给无聊的孤儿们听过几次之后,他成功获得不按年龄排序的“超然地位”,然后再他又教众人读书写字,并时常从文府书房带出书籍给伙伴抄看,一个月下来,吴智奠定了绝对领导地位,说句稍显夸张的话,此时,文家老爷说的话,有时候还未必有吴智说的有效。
整个过程中,文无畏除了偶尔询问几句,完全任由吴智施行,这种外人眼中的宠爱,再加上文无畏给自己一岁多的女儿起名文讷儿,让人不由浮想联翩,就连夫人罗欣也几次旁敲侧击地问文拙是不是他在外面的私生子。
也不能怪罗欣没有认出自己侄儿,虽说吴智化名文拙时没有改变面貌,不过,一方面两人接触不多,另一方面则是某小孩长相“返璞归真”(引自某自恋小孩),改变穿着打扮之后,混在一起进府的小孩中毫不出众。
面对夫人的询问,文无畏给出的答案流传出去笑掉了无数贵族的大牙,“我看这孩子和大哥的儿子很像,才格外关注几分。我觉得智儿就是想得太多才会伤神夭折,所以就给这孩子起名文拙。”
这解释在旁人看来分明是猫哭耗子,不过在自以为亲历了那些事情的罗欣眼中,实在再合理不过,因此不再继续怀疑,还经常替自己丈夫向娘家人解释。
次年三月七日,吴智六岁生日,为了掩饰,身为孤儿的文拙自然不记得自己生日,然后由文家老爷以怀念侄儿为由,将他的生日指定为三月七日,所以他这次在伙伴们中的庆生并没有改变日期。
“春雷隆隆,万物新生。无知幼童,壮志豪情。我等八十六人在此起誓成立‘守护’组织,从此坚决拥护组织纲领,遵守组织章程,履行成员义务,执行组织决定,严守组织纪律,保守组织秘密,对组织忠诚,努力学习,时刻准备为我们所守护的牺牲一切。”
演武场内,近百个六到十二岁间的小孩肃穆而立,面对徐徐升起的朝阳,在吴智的带领下,庄严宣誓,此时,他们中的大部分并不能完全理解这份誓词的含义,甚至连宣誓是什么都未必清楚,不过他们心里都牢牢记着前一天晚上,他们的“头儿”说的那句令人壮心激昂的话。
“王侯将相宁有种,我辈英才当自强,待到乘风破浪时,傲视群英我称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