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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晓月颤颤巍巍地朝地上的男人伸出手,想要看看他的正脸,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他的后面传来:“戴晓月,两年前在机场,你因为看见同一件衣服认错了人,两年后,你还要犯这样的错误吗?”

是温和如初让自己百听不厌的声音,晓月倏地站起来,转过身,不错,是程海,虽然他满脸憔悴,虽然他的脸上挂着笑容与泪痕,但他分明就是程海。晓月破涕为笑,笑着笑着眼泪又流了下来,她就站在那儿,不再管身后的动静。有救护车的声音传来,然后车门打开,有人在叫“让开让开”,随后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救护车的声音又开始渐渐远去,人群的嘈杂声也开始渐渐远去,有喇叭鸣叫的声音。这一切晓月都没有在意。不知过了多久,晓月才慢慢一步步朝程海走近,她看着他,说:“不会了,以后我都不会再认错人。”说完,她就一把将程海抱住,紧紧地抱住,久久没有松开。

生离死别的到来,总是会激起舍不得下定决心的人对爱情狂热的勇气,所以在灾难过后,当有一个声音宣布平安无事的时候,人们总是会把这死里逃生的机会当成是上天的恩赐而倍加珍惜。

经过了几个小时的抢救,况武终于脱离险境从手术室里转送到病房。又是漫长的等待,况武终于在小芸持续不断的虔诚祈祷声中苏醒过来。他脸色苍白,却在睁开眼看见小芸是硬是挤出了一个微笑,还调皮地说:“放心,死不了。”

简单几个字,小芸层出不穷的眼泪又开始泛滥了。小芸责怪自己说:“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两年前两年后,你都是为了救我差点送命。”

“没关系,为了你,我愿意!”

小芸更加嚎啕了。

陆国涛这时又出现了,每逢这时,他必然都要出现。但这一次,小芸绝对不会再被他吓到了。不待陆国涛发话,她就站起身来,牢牢抓着况武的手,直视着他说:“我这辈子只能和况武在一起,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我都只认准他一个人。其实我可以不需要你的同意,我早就成年,我想和谁在一起你压根就管不着。但你是我的父亲,所以我希望得到你的祝福。但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我不会再管你开不开心,我现在是在告诉你,我要和况武在一起,不是征求你的意见!”

陆国涛最终是低头了。面对女儿史无前例的坚定和女婿不惜性命的守护,怎么可能还有力量支持他继续负隅顽抗下去呢。他们的不可捍卫的信念让陆国涛和张玉庭动容,曾经也爱情至上的他们终于和颜悦色地接受了这一对执着不肯放弃的情人,所以最终,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两人终于泪流满面地拥抱在一起。

有关爱情的故事总是离不开医院。在深圳,筱柔和聂凯的故事也将在白色为基调的医院画下句点。

虽然身中两刀,但好在抢救及时,聂凯最终还是安然无恙。在手术后,聂凯昏迷了一阵,那段日子,筱柔没日没夜都守在他。聂凯最终醒了过来。见他苏醒过来,筱柔悬着的心这才安全着陆,可没高兴多久,属于她的挑战又来了。聂凯愿意为她而死,但现在,他显然不愿意再为她而生。他要离开筱柔,他要过回自己没有感情孤独一人的生活,所以他推开了筱柔的手,把头撇向了窗外。筱柔不怪聂凯,这是她应该要有的惩罚,当她选择在离婚协议书上写下自己名字的时候,她就注定了会有今天的结局。这一次,筱柔终于体会到当初聂凯的痛苦。她没再多留,站起身,走出了房间。房门关上的那一刻,两个人都落泪了,只是相互都看不到。他们之间自始至终都有这么一扇门,阻隔他们不能把对方看得透彻。

从这以后,筱柔再也没在聂凯视野里出现过,直到他出院的那个晚上,汽车在回家的路上奔跑的时候,筱柔才又现身。她站在马路中间,张开双臂。

聂凯刹住车,打开车门下来,筱柔见他迈开步子准备朝自己走过来,却还是又缩了回去,就站在车门旁边,冷冷地问:“站在马路中间,你想找死啊?”

筱柔情不自禁笑了一声,聂凯到底还是关心她的,这样就更加坚定了她要挽回这一份感情的决心。她走到他身边,说:“以前是我自己太傻,看不清你对我的好。我只记得原来降临在自己头上的爱情有多美好,却忽略了一直以来对我无微不至的你的存在。几天前我去了一趟杭州,在那里我遇到了章雨,那时我才发现,我对他早就没有了爱情狂热的冲动,一丁点都没有,反倒是回到深圳,开始彻底离开你的时候,我的心里弥漫的都是不舍。我这才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爱上了你。或许说,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是爱着你的,当初我没有章雨对我告白,我的脑子里就全部都是你的身影。我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我又和他走到了一起,也许是觉得他对我比较好,也许是认为你太冷酷难以让我靠近,但我现在可以肯定,当初的那些理由都不能成立了。”筱柔的眼泪开始下来,她接着说,“现在,我很清楚我心里的想法。我爱你,不是对你为了救我情愿放弃生命的感激,也不是对你这两年来无微不至照顾我的感动。”

筱柔再一次走近聂凯,张开手掌,一个蓝色的戒指盒出现在她的手心。筱柔打开盒子,一枚借着微弱的月光璀璨夺目的戒指如两年出现在此处一样呈现在两人之间。筱柔说:“两年前你在这里向我求婚,今天,我也在这里对你做同样的事情。如果你还爱我的话,那我恳请你,不要把我赶走,给我一次机会,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珍惜。”

聂凯冷冷地听完筱柔的那番话,自始至终都没有变换脸色。他看着那枚戒指,又看了看筱柔,终究没有点头答应。他只是挑着眉毛冷冷地说:“你说完了?”

话一说完,聂凯就潇洒地转身朝车子走去。筱柔的手僵在原处,她的眼睛一闭,眼泪便又下来了。她没有哭出声响,可不知道为何,却勾起了聂凯的不忍,他本已走到了车子旁边,也已经打开了车门,他只需要坐进去,然后发动车子,这一切就都结束了。聂凯也是这么以为,可是车门打开的一瞬间,他停住了,他突然没有勇气再继续接下来的动作。潇洒只是那一转身的事,当永远的离别在即,他便失去了将潇洒进行到底的勇气,一咬牙一闭眼这看似简单的动作却最终没能在他对自己的勒令下圆满完成。即使聂凯曾告诉自己:不要再为这个女人痴迷,不要再对她迷恋,这一刻,见她伤心,他的心又软了下来。最终,他还是关上了车门,然后转身,突然飞奔到筱柔身边一把将她紧紧抱住。

聂凯疯狂地吻她,筱柔也疯狂地吻着,她把手中的戒指丢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挽着聂凯的后背。月凉如水洒在地面,把他们在地上投射出一个影子。他们吻了很久,便是那一阵疯狂的劲头散去,他们也不分开,只是依旧紧紧地抱在一起。聂凯伏在筱柔的耳边,流着泪说:“我一直对自己说不要再给你机会,也不要再相信你,我也知道我的车一启动我就成功了,可是我做不到,我舍不得!”

蒋琳其实也舍不得。所以第二天,当章雨再一次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她硬起的心肠就软了下来。章雨带着一束红色玫瑰,不等蒋琳问他来干什么,他就直接开了口,说:“昨天你问我的问题现在我已经有了答案,如果两年前我收到了你的短信知道你要离开,我会去机场,不过是为你送行。可是如果这个选择放在今天,我会要你留下,因为两年前的我不知道你为我的付出,也没发现其实不管我是喜是怒是哀是乐,陪在我身边的一直都是你。当初自以为是的爱情让我蒙蔽了眼睛,让我对我们之间同甘共苦的感觉习以为常,没能注意到你的存在。你走了以后,我开始很不适应,我才发现其实你早就成为了我的一个生活习惯。不久前我去了杭州,我在那里遇到了筱柔。本以为对那段感情仍然不能释怀,可我的心里却是平静如水,我这才知道,我早就放下了那些已经流逝了的过眼云烟。可是你,我却放不下。两年来,我始终忘不了你每一次叫我八爪鱼时候的样子。

“我还记得你曾经说你对花粉过敏,但我知道你喜欢玫瑰,所以我给你买来了,这是塑胶的,不会枯萎,它永远都会这么美丽。你曾经为我承受了那么多的痛苦,我希望能有一个偿还的机会。不要再为那个孩子伤心,那只是个意外,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用爱迎来我们下一个孩子。”章雨哽咽了一下,他顿了顿,然后说出了最后一句话,“我,愿意做你一辈子的八爪鱼。”

蒋琳不是个执着的人,虽然她早已暗下决心开始新的生活,但这两年来,她一直对章雨念念不忘;她昨天才说不再原谅章雨,可是此时此刻,她强横硬起的心肠又被她满脸的泪水所出卖了。最终,蒋琳败下阵来,她扑倒在章雨怀里,抽噎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在琪琪康复出院的那一天,梁彬和陈颖复了婚。陈颖随后告诉了他章雪和戴晓阳这两年来的情况。梁彬也为他们感到惋惜,毕竟这是自己才是他们之间的疙瘩,所以梁彬找了个机会把戴晓阳约了出来。

戴晓阳显得有些局促,到底他还是觉得是自己背叛了他们的兄弟情义。梁彬则释怀了许多,他的语气很平静,他说:“我们曾经是很好的哥儿们,却因为章雪,闹成了仇敌。这事我原来一直怪你,两年过去了,现在想来,其实谁都有错。两年过去了,章雪已经成为了我的过去,但我不希望你们还这样继续分离下去……”

“但是她现在不需要我了,”戴晓阳打断梁彬的话,“她有了别人,我亲眼看到的。”

“你亲眼看到的,你亲眼看到了什么,你亲眼看到的就是真的吗?”

这句话点醒了戴晓阳。仔细想来,那一路的跟踪,章雪和那个男人确实也没有什么举动能证明他们是情侣关系。戴晓阳确实是气过了头。

梁彬还在说:“我是不相信章雪会舍你而去,真相怎样,你自己去找吧,我就不参与了!”

梁彬说完就离开了,留下戴晓阳一个人啃着指甲。戴晓阳最终决定再去一次上海。这一次,他没有直接再去找章雪,而是找到了章雨。戴晓阳开门见山问他:“你姐,她……这两年来过得怎么样?”

章雨也不希望章雪就这么一直逃避下去,现如今,他自己已经找到了幸福,他当然不希望姐姐还一直孤单下去,于是就把这两年来章雪的生活状况如实相告。说章雪是怎样将追求她的男人一个又一个地拒绝,说她是如何经常看着他的照片独自流泪。末了,章雨说:“姐姐她一直都没忘了你!”

这席话说完,戴晓阳的脸色早已凝重了,他的眼眶却是红的,眼里噙着泪水。戴晓阳立马起了身朝门外跑去,他一刻也不能再等了。他在公司门口碰到了章雪,不由分说便把她拉走。章雪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在出租车上了。她赶忙问戴晓阳:“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戴晓阳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对前面的司机说:“师傅,去民政局!”

“你要干什么?”

戴晓阳还是不回答,他只是问:“身份证带了吗?”

章雪有些懊恼,她嚷道:“你疯了!”说着便冲司机喊停车。戴晓阳却命令司机不许停,他对章雪说:“你还要躲我躲到什么时候?你还骗我自己已经移情别恋了,可你知道吗,你的演技真的很烂。”

章雪有些愕然,她没料到戴晓阳已经知道了真相。

“梁彬出狱了!”戴晓阳继续说,“他已经和陈颖复婚了,他原谅了我们,你要赎的罪已经解除了。现在,你可以不用再躲我了吗?”

章雪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她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答戴晓阳。但她心里的答案是清晰明了的。戴晓阳这次不再听她的意见了,也压根就不容许她有回答的机会,他将她抱紧,说:“你可以不用回答,总之今天,一切都听我的,行吗?”

章雪点了头。

出租车最终到了民政局。那个迟到了两年的大红印章和大红本子终于抵达了两人的手中。章雪握着刚到手的结婚证,人还有些恍惚,眼泪就已经抑制不住。戴晓阳也是一样。从民政局出来,戴晓阳对章雪说:“两年前的那场婚礼,你还欠我一个承诺,是时候补给我了吧?”

章雪再一次点了点头,眼泪终于扑簌。

时隔两年,纯白的婚纱再一次穿在了章雪的身上。这一身装备在自己身上来了又走走了又来,章雪看着那华美的裙摆,不禁感叹了起来。然而这一次她很确定,她将完成这场婚礼。

婚礼开始了。两年前主持他们婚礼的司仪今天也特地被请来了。只听得他说了和两年前不一样的话:“今天,两位新人在此缔结婚约,他们不接受神的祝福,而要感激神的责难。因为那些挫折因为那些分离,让他们更加知道珍惜彼此!”

司仪接着转向戴晓阳,说:“戴晓阳,你愿意再一次接受章雪成为你的合法妻子吗?”

戴晓阳说:“我愿意。”

司仪又转向章雪,问道:“章雪,你愿意第一次接受戴晓阳成为你的合法丈夫吗?”

空气突然停顿了,周围的一切响动顷刻间全部停止,所有的人都看着灯光下的这两人,没有丝毫动作,视线也从未转移。章雪穿着洁白的婚纱,婚纱的摆尾优雅地展开着,上面些许落了些紫色或红色的花瓣。柔和的灯光下,盖着白头纱的她煞是美丽。只见她微微仰起头,望着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戴晓阳,眼睛里噙满了泪水,许久,久得像是经过了漫长的几个世纪,她才揭开自己头上的白纱,缓缓地回答说:“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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