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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醍醐灌顶

猛地摔倒在兰杰和伊妮德面前的狼头女王,惊恐地睁大双眼,但空气中的石化毒精也开始发挥作用,她甚至无法站立起来。打磨得光滑无比的狼爪,此刻徒劳地抓挠着大殿的土地。

“救……救……”

被毒精麻痹到无法动弹,她连向他人求救都做不到了,只从气管里发出可怖的呼吸声。时间每过一秒,弗洛拉的身体就更僵硬一点,最后莹亮的狼眼目不转睛地瞪着恐嚎,显然她还巴望着恐嚎能在人类面前替她求救。

不过,并不是每一根稻草都能救命,恐嚎带着一脸干涸的血液,脸上的笑容近乎疯狂。能在清醒的情况下,看到这只可恶的半兽死去,对她而言是一种巨大的快慰。而就在几个小时前,她还奢望着能够得到弗洛拉的原谅,但女王居然派人将母亲玛娅凌虐而死。此时此刻,最想杀死弗洛拉的除了她和凶吼,没有别人!

仇恨,绝望,此时此刻充盈着凶吼、恐嚎和半兽女王弗洛拉的胸膛,然而究竟是为了什么?这股怨气又该向谁去发泄?

“嗬嗬嗬……没错,就是这样……”

黑斗篷诡异地笑着,银色光芒在他手中的金杯里轻颤,看得出他非常激动,手抖得连金杯都在摇晃。注意到这一点,兰杰心里又升起了疑问。

很明显,黑斗篷一定曾经许诺女王,保证她的安全,不然以他们三百人的力量,轻松就攻破了半兽的防线,实在是太诡异。而现在他又想要取女王性命,为什么之前不去着手这件事,偏偏要现在才出手?

而且梭刃和伊妮德,好像认识他……

难道真正踏入圈套的,只有自己?

手心慢慢沁出了汗珠,兰杰不敢侧过头去看那有着美丽金发的法师,尽管她柔和的侧脸悲悯的神情和手上微亮的萤光看起来如此圣洁如此优美。一路上每个瞬间都历历在目,协助她上马,不经意间的触碰和梭刃有意无意的警告,又不像装出来的。

最重要的是,欺骗他和这三百人的小队,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好处?

脑子里无数问题缠绕着,就在这时,身边又传来阵阵苹果花的芬芳,伊妮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不要胡思乱想,我和你是站在同一阵营的。”

这却加深了兰杰的恐惧,为什么她能轻易看穿自己在想些什么?

但当他抬起头来,看到伊妮德眼中写满了受伤的神情,顿时感到内心一片钝痛,所有关于她的猜疑瞬间消失殆尽。他陡然想到,她其实和他一样,穿越了无人的区域来到这里,尽管身上可能藏有秘密,谁又没有一两件不能轻易告诉别人的事?

往坏的方面去想,就算这是一个圈套,下套的人是谁都还是未知,在确定事实之前,对他人抱有怀疑是正常的,但不能就此胡乱猜忌,不然不就自乱阵脚了吗?既然他兰杰稀里糊涂踩了进来,想办法再走出去不就好了吗?虽然,这有可能面临来自上级的惩罚,但与其在这里畏畏缩缩停步不前,消极地去抵抗,不如勇敢一点主动去迎接结果的到来。

伊妮德也正陷入两难的境地。

很明显兰杰对她产生了疑问,在关于黑斗篷身份的问题上,她却不知道如何才能打消兰杰的疑惑。尽管所有关于那个人的事,都是从梭刃口中听说,但要在短时间内解释清楚,实在太难。

而黑斗篷自始至终,一直都没有掩饰他对伊妮德的关注,从他不时扫向自己的视线,伊妮德就能感到一股自脊背蹿上的凉意。

不过就在他们沉默之时,黑斗篷却没有闲着,在他手心不断凝聚的黑色光芒,错乱交织着,形成了一个散发着不详气息的囚笼。

只见那囚笼慢慢移到了弗洛拉的头顶,悄无声息地降了下来。

“……”

浑身僵硬,无路可逃的狼头女王僵直着,被那囚笼彻彻底底关了进去。

眼见猎物到手,黑斗篷执着金杯的手平静下来,黑光从他的手里退去,而另一只手,掀开了笼着脑袋的兜帽。

“萨拉扎……”

看着那熟悉的面孔,梭刃无意识地念出了他的名字。在圣火之域,这个男人曾经几次三番出言讥讽嘲弄过他,并且展示了他强大的力量,几乎将圣火之域搅得地覆天翻。他们一起闯进了沙之圣殿,用抢来的密匙开启了封印。

距离那一天,已过去十年之久,梭刃虽不属人类,寿命也比人类略长,但十年之期毕竟漫长,饶是这异族,也感到自己的精力不比当年。但这可怕的萨拉扎,经过了十个年头,却好似力量见长不少。当年他们还可以并肩作战,如今以梭刃之力,却探查不出对面的男人实力如何。

“难得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覆盖着鳞片的脸皱起了眉头:“您的名字我又怎会遗忘呢?不过能在这里遇见您,真是神奇。如今我跟随人类军队,您想必也看到了。”

萨拉扎点点头:“无所谓,只要不妨碍我。”

这边两人似老友相聚,一番叙旧,兰杰和伊妮德却惊愕交加,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听梭刃话里的意思,对萨拉扎毕恭毕敬,竟是一副商量的语气。

也就是说,只要兰杰他们不碰半兽女王,萨拉扎就不会对他们动手。

三百士兵全部来到了宫殿之外,只要兰杰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冲进来。但进来又能如何?不过是增加无谓的牺牲罢了。这样想着的兰杰,默默地抓紧了手里的剑柄。

太弱了,在这个世界,他这样的年轻人始终是太弱了。也许相对于已经覆灭的半兽族群来说,他算是强者,然而在异族高阶法师,在萨拉扎的面前,他甚至连开口说话都办不到。只需要一个法术,对方就能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上。

在感受到权力,阴谋,圈套与势力之后,这个只会使用长剑的青年,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欠缺了很多东西。乱世之中,不是只有面包和栖身之所就可以存活,有的时候,身处的环境和接触的人事逼迫着人不得不去成长。

只有更加强大,才可以,至少做到不被他人控制。

比如凶吼,比如恐嚎,比如梭刃,甚至是不可一世的半兽女王弗洛拉,在场的哪一个不是在某方面长于他人,但最终都不得不低头?听命他人?

兰杰跪倒在地,有如醍醐灌顶,头脑无比澄澈,在这一瞬间,过去懵懂的,模糊的事情,全都有了合理而清晰的走向,在这交织的因果之中,他窥见了自己的未来。

而已经控制住弗洛拉的萨拉扎,发出了微不可闻的低吟,随着吟诵声,他和困住半兽女王的囚笼的轮廓,逐渐变得稀薄而透明,看来这个行事诡异的男人将要离开了。

不过在吟唱完毕后,他的目光依然停留在伊妮德身上,目光变得和缓起来。

“梭刃,”他说,目光仍没有离开年轻的女性,“记住你要做的事。”

长着鳞片的异族突然弯下腰,朝着几乎消失不见的萨拉扎深鞠一躬,当他再抬起头来时,对面那隐隐约约的轮廓完全消失,仿佛从没有人站在那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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