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惜再次睁开眼睛时,看到双眼都红肿得像桃子一样的大姐和二姐,三姐妹团团抱着,哭得天昏地暗。旁边认识和不认识的人们都陪着掉眼泪。
当眼泪再也流不出来时,林惜的情绪也平静了下来,看着安叔叔,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喉咙里仿佛塞着一团绵花,让她无法出声,她一个劲地吞口水,深深地呼吸。
大姐知道她想说什么,紧紧握着她的小手:“爸爸被转到太平间了,妈妈还在抢救,已转到重症病房。”说完,大姐紧咬着苍白的嘴唇,直到鲜红的血液顺着下巴滴了下来。二姐美丽的大眼睛布满血丝,整个人呆若木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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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叔叔和王伯伯等几家人都轮流陪着林家三姐妹,守在重症病房。重症病房外有许多其他病人的家属在等着,或坐或站,面容都很憔悴,好几个妇女还在悲伤地哭泣,林惜三姐妹互相扶持着,虚弱地站在一边。听到那些哭声,林惜又悲从心起,眼前一黑,“咚”一声摔倒在地上。
林依对医生说:“她太弱了,经不起如此打击,打一针,让她好好睡一觉吧。”
当林惜从沉睡中悠悠醒来时,妈妈已经抢救了两天一夜。医生说,妈妈现在能说话了,去与她说两句话吧。听到这,林惜有点高兴起来,但看到两个姐姐还在一旁边不停地哭,从她们暗淡无光的眼眸里看不到一丝高兴的样子,敏感的林惜又意识到什么不好的事。飞快地与两个姐姐跟着医生来到妈妈的病房,看到妈妈满身插着管子,缠着绷带,一边有两个警察刚问完话的样子,站起身来,合上一个本子,与三姐妹点点头,走了出去。
“妈妈!”三姐妹擅抖着叫了一声就再也说不出话,扑在妈妈的病床上不停地抽泣。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妈妈眼角滑落,枕边已经湿了一大片。病房里一时只有哭泣声在回响。
“孩子们,别哭了,赶紧与妈妈说说话吧,迟了就来不及了。”妈妈艰难出声,让三姐妹从悲痛带回来,都抬起头来看着妈妈。
“家里的存款不多,你三姐妹小心点花,卡在妈妈房间的那个最小的柜子里------”妈妈在不停地交代着。
这不是临终话别吗?林惜的脑子里好像有钢针在不停地搅拌,两耳“嗡嗡”作响,看着妈妈的嘴在动,她的意识却飞走了。林依意识到妹妹异常,一把抱住她,林惜又晕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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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惜再次醒过来时,大姐告诉她:妈妈也走了!
在殡仪馆举行告别仪式时,到了仪式快结束前,林惜才被人带来见双亲最后一面。大家都担心太多刺激会让她丢了性命的。
当林惜又看到那疼她爱她的双亲遗容时“咚”一声跪在水晶棺前,“爸爸妈妈!”大声哭喊,悲痛欲绝;双手无力地锤打着棺盖-------此情此景,送别的亲朋好友无不动容。一个阿姨心疼不已,想过去扶起她。林依阻止她:“让她好好哭一次吧,最后一次了------”
林惜心里千万遍地乞求着:爸爸妈妈,带我走吧,好吗?从一个温馨幸福的家,一下子又变成了孤儿,就好像从云端突然被打入了地狱。无奈,苍天只以沉默回应她。不该走的,已经走了;想走的,却走不了。也许冥冥之中,一切早已注定!
林惜哭着哭着,声音越来越小,头一歪,又晕了过去。潜意识里,林惜不想再醒来:两世为人都如此坎坷,活着太累了,太累了-----就这样睡过去多好,能永远依偎在爸爸妈妈身边!
从殡仪馆回到家里,林惜还是无法冷静下来,傻傻呆呆的,让人看着就瘆得慌,王阿姨表面看电视,眼角总是瞟着她,生怕她想不开割腕自杀,或者跑到顶楼跳下来。而林依与安叔叔等人商量着,一会儿出去,一会儿回来,打电话,接电话忙个不停,林芳烧水倒茶招待来客,偶尔与林依讨论着什么。
忙了好久,林芳看到妹妹还是那个样子,心里也着急,她知道心病最可怕!妹妹打小就被全家人呵护着的,从没吃过苦受过累,现在祸从天降,妹妹怎能承受得了,如果妹妹再出什么乱子,这个家就会雪中加霜。但现实谁也无法改变。
“惜儿,你要想开一点”林芳走过去扶着林惜的双肩,双眼一闭,两颗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慢慢流下来。
“我要爸爸妈妈回来!”林惜哽咽出声。
林芳听罢,心都快碎了,咬着嘴唇良久将翻滚的情绪梳理顺。
“你怎么就不像林家的人呢?不知道你哪点像爸爸妈妈了!”林芳冷冷地说罢,将手里的抹布狠狠地摔到林惜面前,转身离去。
林惜突然睁大眼睛看着林芳离去的身影,咀嚼着她刚才的话:大姐温柔大方善解人意,像妈妈,稳重睿智像爸爸;林芳思维敏捷,口齿伶俐,活泼开朗像爸爸。而自己呢?胆小怕事,依赖性强,没有主见,表面上冷傲清高,其实内里自卑得很。当人们说她漂亮时,也许意思是说她不过是一个草包、是蛀米虫。同胞姐妹,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学姐姐的坚强和优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