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兰草的叶子不能研磨,否则会导致药性丧失,这是您当初教我的吧!”一个约莫二十岁出头的黑发的少年扶着额,一脸无奈的样子。
在他的面前,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将手中的磨杵放下,一脸尴尬的笑着,讪讪的解释道:“年纪大了这记性就不太好了……”
“所以说这些事就交给我,老爷子你就好好安享晚年就行了。”
将老人面前的器材拿起来放到一边,凯伊以强硬的姿态将老人推出药室,然后转身回到房里翻腾了半天,发出了一堆叮叮当当的声音,没过多久,再次出现在门口的凯伊手上多了一堆小瓶。一把将药瓶塞给老人,凯伊把双手按在老人肩上将他转的背向自己,催促道:“好了好了,老实休息去吧,如果实在闲就去前门晒晒太阳,顺便把这些药整理一下。”
说完,凯伊关上了药室的大门,不一会里面便传来了新的研磨声,不同于老人慢条斯理的研磨时的沙沙声,年轻的凯伊显然更有活力——就像早年时的自己一样。
不由的露出了笑容,老人微微偻着腰,一步一步的向着前厅走去。
**
这个被凯伊称为药室的地方并不大,一个用来分类存放药物的大药柜,一张用来工作的桌子,以及一个放置炼金器件的柜子,这就是里面的全部。由于要防止外界的影响,房间采用的是密闭的设计,没有常见的窗户,因此采光完全靠房间内数盏油灯,随着凯伊的移动,房间里
拉伸着数道影子,被狭小的环境折叠成诡异的样子。
“双角兽的角的粉末,铃虫草的根,阔兰花的花瓣……花瓣,又缺货了呢”,挂着阔兰花牌子的药柜里空空如也,凯伊挠了挠头,露出的头痛的表情。在这偏远的小村庄里,想要进购药材需要前往附近的城镇,一来一去少说也要花上两天天的时间,如果不想如此劳累,要么只能拜托每月会来村里一次的旅行商人,要么就靠自己动手了——靠山吃山,只要不是那些稀有的药材,大多数都能在山里找到,这也是凯伊平常所用药材的最主要的来源。
只不过阔兰花的生长点大多数在峭壁上,这实在是很难让人高兴的起来的事,凯伊叹了口气,还是动手开始整理行囊起来。
“现在刚好中午,按以往的经验来看,如果速度快一点的话能在晚饭前赶回来。”在心理默默盘算着,凯伊将装草药的腰包挂好,然后用手紧了紧,至于食物和水等其他物品则单独用另一个包装着,背在背上。一切都准备完成后,凯伊检查了下,推开门走了出来。
“是要去采药吗?”被开门声所吸引,坐在门口的躺椅上的老人抬头看见了整装齐备的凯伊,不由开口关心道:“现在已经进入秋季了,山上的野兽都会很凶猛,小心一点。”
“嗯,我知道。”
将插在背包后面的柴刀拨出来,在手上比划了两下,凯伊笑道:“如果碰到了就当做过冬的粮食储备了。”
“哼”,从鼻子里发出不屑的声音,老头毫不留情的挤兑道:“就你这病怏怏的身子,能自保就不错了。”
豪言被戳破的凯伊撇了撇嘴,将刀从新插回背包外侧的固定口袋里,只露出一个刀柄在外面,然后大步的向着上山的方向走去。
“记住天黑前下山!”
身后传来了老人的声音,凯伊头也不回的挥挥手,笔直的向前走去。
“这小鬼”,老头瞪着装潇洒的凯伊背影,胡子一翘一翘的,但过了没多久表情又变的舒缓下来。“已经六年了吧,时间还真是不饶人”,看着自己略显干枯的手,老人叹息着摇了摇头,但又想起凯伊刚被收养时的样子,不由哑然失笑。是啊,对于那个孩子,六年的变化又何尝不大?上了年纪的人总爱回忆当年,老头也不例外,放松身子躺在椅子上,老人闭上眼睛感受着太阳带来的温暖,思绪却回到了那个将凯伊带回这家里的寒夜里。
**
“该死的奸商!”将穿在身上的大衣用力裹紧,本恩特顶着寒风在街上走着。时节已是寒冬,在这感恩节的深夜里,所有人都呆在温暖的房屋中,和家人庆祝着即将到来的新的一年,街上也因此空荡荡的,只有凌厉的冷风与愤怒的本恩特为伴。
“明明是他自己弄错了药的种类,最后却怪到我的头上!”本恩特突然觉得自己很倒霉,本来要孤独的和自己庆祝节日已经够凄惨了,但这破事却让他连呆在壁炉前以酒浇愁的机会都没有,不但要去药店解释,还要承受那该死的胖子店主的辱骂,作为最底层的小药剂师,本恩特只能忍气吞声的道着歉,然后灰溜溜的滚回他的破房子里。
“也许你能这么活下去,但是我却不能。”
突然涌现在脑海中的话语让本恩特本就寒冷的身体更冷了些,从衣领灌进的风仿佛渗入了心里,将它狠狠刺痛了一下。
“嘁,说以说女人真是……”嘟嚷着逃避现实的话,本恩特的原本愤怒的心情却突然低落下来,仿佛迷失了什么,失魂落魄的在街上乱逛着。
“好臭!”被恶臭突然惊醒的本恩特面色难看的捂住了鼻子,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走出了市区,进入了贫民窟的范围内。在晚上呆在这里太危险了,深知这里有多混乱的本恩特警觉起来,试图转身迅速离开这里,但在视线转瞬而过时,却看到了令他在意的事情。
小小的,两个流浪的孩子互相拥抱着坐在墙边,颤抖着,口中呼出的白雾证明着他们的生命之火还没有熄灭。但是,已经是极限了吧,寒冷的风从本恩特脸上刮过,让他不禁打了个寒战,就连穿着厚实的冬衣的自己都难以忍受的严冬,这两个穿着破烂冬衣的孩子又怎么能熬过去?
在过去的生活中已经见过太多类似的事情了,本恩特闭上眼睛叹了口气,‘我自己一个人都已经过不下去了,所以别怪我’,在心中说着抱歉的话,本想转身走开的本恩特却发现怎么也迈不开脚步。
“该死!”本恩特低声咒骂道:“今天真他妈见鬼了。”
突然,躺着的孩子动了,抬起的手臂五指张开,仿佛想要抓住什么一样。本恩特呆呆的看着这一幕,一时间纷乱的回忆爆炸般猛地从脑海深处涌了出来。
“我将来一定会成为一名伟大的药剂师!”
“我会拥有一间药店,然后我会让他成为帝国最大的药店!”
“我会赚来最多的钱,然后风风光光的来迎娶你。”
“等着我,我一定会成功的!”
…………
……
“不要……”在本恩特失神般的呢喃中,一片片名为希望的斑驳裂片从回忆中剥落,随着孩子坠落的手一起,在脑海中砰然落地。
“不要啊!”被寒冷侵蚀的身体猛然间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在少年的手碰到地面之前,本恩特用力的将其握住。
“太好了”,本恩特仿佛感谢般露出了笑容,就好像被救赎的是自己一般,流出了喜悦的泪水。